方景初点头,三人来到先前的埋伏山谷,只见得处处堆满尸体,不少是来此埋伏袭杀秦桧的江湖豪杰。方景初不免生出几分悲凉之意来,道:“都入土为安吧,死去之后,谁又是朋友,谁又是仇人,原来都是一般,只是活着的人徒增痛苦罢了!”
方景初有感而发,皆因方天儒大仇未得报,偏偏仇人,又是昔日好兄弟,一时间心里茫然。张继扬也曾经被仇恨左右,听得方景初的话,不免被感染,当下点头,开始挖坑,将所有人都给就地掩埋了。
将就酉时左右,一轮红日西斜,阳光洒入林间,斑驳点点,空气中充斥着有南难以形容的闷热,三人来回走动,但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无奈之下,只得赶回去临安城中。
还没有到临安,天边黑云密布,将西边落日给遮住,一炸惊雷响起,显然是大雨将来的征兆。张继扬抬头看了一眼,道:“天有不测风云,半点不假,咱们得快些赶路,不然今日免不得要做落汤鸡了!”
方景初点头,三人快马加鞭,才到仁义山庄,大雨倾盆而下,天色暗下,夜间大雨半点都没有停过。
玉孤寒被柳乘云刺了一剑,当真是心如死灰,迷迷糊糊之间,却是走到了方天儒的坟前。这虽然只是一堆土丘孤坟,但里面是方天儒,走到墓碑之下,不由坐下来,直到天黑,大雨滂沱,都没有挪动过身子。
柳乘云那一剑乃是仓促出手,非是聚力攻出,是以玉孤寒的伤势虽是严重,但并不致命,只是他不理会伤口,一直流血,直到大雨落下之时,依旧没有愈合。
玉孤寒早已浑身湿透,他抬起头来,看向茫茫夜空,雷霆轰响,闪电横空,更显天地寂静。玉孤寒不由苦笑一声,不知觉间,他将身子靠近坟墓,似乎这般,便可以温暖一些似的。
“义父,您在天上还好吗?今日二叔这一剑,刺痛的是我的心,而非是身子!”玉孤寒不由哭泣起来,泪水混着雨水,一时间,他就像是一个小孩子般。
正当这时,林子中走过来一人,不是梦莲,却又是谁?秦中、唐剑等人早已回到临安城中,玉孤寒久久不回,唐剑去了红袖楼,见其不再,不免满心疑惑,交代一声,便离开了。
傍晚时候,梦莲出来临安城,只想透透气,却不成见得受伤回来的玉孤寒,她一路跟着来到这里,大雨落下,也不曾离开,只是怕跟得进了一些,会被玉孤寒发现,是以才远远的看着。
见得玉孤寒呆呆坐在方天儒前面的样子,梦莲也呆住了,她一想到心荷,不免对玉孤寒生出恨意,可是不想心荷之时,玉孤寒又萦绕在她心间,挥之不去。听得玉孤寒哭泣之声混着雨声,心下也是暗暗生痛,这般境况,自己也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知觉间,心中却有一股力量驱使,要她往着玉孤寒这边走来。
玉孤寒心中痛苦,一时失神,并没有注意到林中有人。大雨滂沱,如倾盆倒下,梦莲衣衫早就湿透,乌黑长发上水流不断。漆黑的夜中,偶尔有两道闪电划过长空,便可见其在地上拉得老长的影子,原来也是这般孤寂凄冷。
这些年来,梦莲一直都跟在唐剑身边,但她一直都处在极度警惕状态,与唐剑之间距离极近,可是心灵上距离,却像是有千万里一般。人与人之间,若是相互提防,相互算计,就算是站在一起,也不可能是同路人的,当然,眼下的梦莲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她更是不明白为何会忍不住要走近玉孤寒。
轰隆隆!
又是一声惊雷,伴随着而来的,是横贯长空的闪电,玉孤寒靠在方天儒的坟墓上,见得走近的梦莲,声音略带沙哑:“你是来杀我的?”
梦莲心神猛烈发颤,在她的衣袖之中,确实藏着一把匕首,自然是为杀玉孤寒而准备的。玉孤寒这话,直击她的灵魂,一时间她脑海中是茫然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雨怒下,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梦莲将发丝往后理了一理,道:“从一开始,你便知道我要杀你,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接近我?”
“因为我答应你姐姐,一定要找到你!”玉孤寒伤口被雨水冲得发白,加上他没有疗伤的想法,又是淋了半晚上的雨,是以身体有些吃不消,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
梦莲心神颤抖更为厉害,那俊俏的脸上,满是怒意,近乎扭曲起来,她大声叫道:“你还有脸说我姐姐,就是你害死我姐姐的,我要为她报仇!
梦莲近乎在咆哮,握住匕首的手,却是在猛烈颤抖,嘴里面喊着要报仇,但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半点都移动不得。
玉孤寒又是几声咳嗽,此时他近乎麻木,任何的伤痛,都没有了感觉,闪电横空之间,他抬起头来:“我确实欠你姐姐一条命,如果平时,你要便过来取,但是如今,我还不能死,因为我还有未做完的事!”
“何必这般冠冕堂皇?你不就是怕死?不然也不会成为人人唾弃的杀人狂魔!”梦莲说出这话时,不免有几分后悔,因为玉孤寒如何看上去,都不是什么杀人恐怕,更不像是怕死之辈。
一直以来,唐剑都在怀疑玉孤寒,当此之际,梦莲也是生出怀疑来,可是这般怀疑,却是让脑海中的玉孤寒平添几分魅力。一时间,梦莲更为迷茫了。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玉孤寒彻底忘记,为她姐姐心荷报仇,可是越想忘记,越是忘记不了,玉孤寒的才情,以及他那隐隐散发出来的魅力,总会让人癫狂痴迷。
“为什么你要害死我姐姐?为什么你是我的仇人?”梦莲高高举起手中的匕首,但心里面不免一阵迷茫刺痛,匕首掉落在地上,她整个人也彻底崩溃,瘫倒在地上。
“我并没有害死你姐姐,但是你姐姐确实因我而死,我也说过,欠你姐姐一条命!”玉孤寒勉强坐起身来。
梦莲却是呆呆的看着夜空,此时暴雨比适才更为猛烈,似乎在讥笑这人间的悲剧与不理解,尤其是玉孤寒,他在坚持这些,为的是什么?难道只是要被天下人唾骂,遗臭万年?
“你胡说!你胡说······”梦莲嚎啕大哭,一时间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玉孤寒坐正身子,玄功运转,身上的雨水渐渐被蒸干,伤口也在愈合,可额头上却是发烫,显然还是被这雨水给淋病了。他玄功在身,乃是当世顶尖高手,尚也如此,梦莲娇弱身子,修为尚未到家,如何能承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