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他们惊愕于这样一尊巨大的厉鬼傀儡之际,忽闻那傀儡发出一阵尖锐的声响,只见它微微低伏下身体,双手拄着地面,下巴脱臼了般豁然掉下,露出了里面森寒的尖牙。
兰儿苦笑道:“它这是在干吗?”
翎歌说道:“但它绝不会跟我们演哑剧……”
这时候,吴雪忽然想起了从前与小叔叔吴曦在山洞中的一战。那次他所见的傀儡,便是一个长翼狮形的傀儡。如今一别过,已是数年。可那晚惊心动魄的战斗,却教他难以忘怀。
对于傀儡,虽然他是个门外汉,但他曾见过傀儡的整个制造过程,加之以往与之战斗的经历,当他见到这厉鬼傀儡长大嘴巴之时,一种紧迫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们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听那傀儡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声音,宛若地狱的厉鬼在尖笑。
吴雪听到这笑声,像是收到了某种讯号一般,惊呼道:“快散开!”
话音未落,那厉鬼傀儡的口中忽然发出一阵“呼呼”的怪声,接着,吴雪见到一道火柱从其口中喷射而出!
见状,三人无不是心惊胆战,立马抽身四散,而那傀儡只瞄准了兰儿,扭转着头部,一道火弧随之扬长而起,所过之处,荒草尽燃,烈火熊熊。
兰儿四处闪避着,那炽热的火焰屡屡擦边而过,只见她步履轻盈,衣袖带风,总是能化险为夷。
吴雪心惶不已,暗想:“这里长满了荒草,很快便没有落脚之地,得先教兰儿脱离险境……”
他眼睛瞄着那傀儡的头部,想着把那喷火口毁掉。好早兰儿有惊无险,对此情境游刃有余,他便顾不得许多,脚下一动,飞身抽出了那把黑剑,直扑那傀儡而去。
只见场中一道黑光惊现,顿时剑气四溢,刮起汹汹烈风,就在吴雪快要落到傀儡身上之时,那傀儡忽而将头部一扭转,再次从口中喷射出一道火柱!
见此变故,兰儿和翎歌无不是惊怖不已,可烈火迅捷,正对着吴雪喷射而去,眼看着将要烈火焚身,吴雪忽而将身子一沉,厉喝着自地面划出数步,那火柱便擦身而过,顿时在其背后的地面上腾起一团烈火。
而那傀儡一道火舌喷出,便再次调转方位,又喷射出一道火柱。屡次三番下来,吴雪游走闪避之际,便发觉到了其中规律。
这傀儡虽能喷火,但一次喷火持续时间总不会超过十秒,火势也在逐秒减弱,接着会停歇三秒左右。且在调转方位之际,同样会有一个约莫三秒左右短暂的空档期。如此循环。
只不过面对如此烈火,他们必然会躲避,才教这个三秒停顿时间显得太过于短促,仿佛没有间歇。
有了这个信息,吴雪便瞅准了它下一次的喷火时机,便躲边进。而正如其所料,在躲避了十秒之后,在它跟着吴雪掉转头部喷射口之时,中途停歇了大约三秒。
也就是这三秒,暴露了这具傀儡的致命弱点。吴雪看准时机,在傀儡停止喷火时,便已欺近身侧,扬起利剑,便朝着那傀儡的头部狠刺过去!
在吴雪被火柱围困之际,兰儿便惊惶着要去救他,可却被翎歌拦下。
兰儿急切道:“若是畏火烧身,他定不会为帮我而冲身上前!”
翎歌暗暗叹了口气,幽幽道:“我并不是阻拦你去救他,你且看……”
兰儿迷惑着看去,只见吴雪一人一剑,游走在火舌周围,身法灵动,步履自若。数次机会,他本可抽身而退,但是他却继续朝着傀儡靠近。
翎歌笑道:“他似乎有个习惯,并不喜欢以蛮力和绝对压倒性的破坏而取胜。正相反,他很喜欢因地制宜,找敌人的破绽和弱点。这些或许是任何一个高手都无法教给弟子们的心得。如若不然,我们早可全身而退。这傀儡再精妙绝伦,但终极只是傀儡,可是跑不过人一双脚的……”
听闻翎歌的话,兰儿便见吴雪在傀儡喷火的空档期纵身跃起,挥舞着手中的黑剑,朝那傀儡头部砍去!
可手中黑剑将要落下之时,那傀儡忽然凌空冲起,而吴雪已避闪不及,直跟它撞了个满怀。
他随之控制住身形,翻身落在了边上的屋檐上,而那傀儡忽然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接着,忽闻一阵笑声。只不过这次的笑声并非之前那般机械生硬,而是一个人的笑声。
吴雪循声望去,只见屋檐的对角之处,忽然道身影如同黑烟一般浮现,待吴雪看清之后,只见那笑声自这个中年男人传来。
他身着一袭黑袍,面容带着丝丝冷笑,赞许似的拍了拍手掌,说道:“小公子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应敌能力要远比我想象的要好……”
兰儿和翎歌落在他身侧,见了那男人,便道:“你就是这傀儡的操控者?”
那男人淡淡一笑,悠然道:“在下不才,教各位见笑。”
翎歌蹙眉道:“你就是阎浮罗?”
那男人感慨道:“想不到,江湖已经过去了二十年,还有小辈记得我的称呼……”
瞧着眼前这个男人,恐怕没人能把他与之“凶恶”、“奸诈”、“冷酷”相联系起来。他只是淡淡笑着,面孔有一种说不上的沉静感,仿佛是一个安静且孤僻的艺术家。
翎歌说道:“跟传言相比,你看起来简直像个好人。”
阎浮罗淡淡一笑,双眸微眯,双手背在身后。他只是在那站着,便已经好像超出凡世,而他的气质也早已经将他与他人分隔开,成了独特的那一种。
阎浮罗悠悠道:“人们总是喜欢以貌取人,这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正如常言道:相由心生。可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傀儡师,只为了造出杀人更方便、造型更独特的傀儡而生。如今你说我看起来像个好人,却不知我心如何,更是一种侮辱……”
翎歌只觉得好气又好笑,所有人都是喜欢被夸赞的,可好像夸赞这一套到了他这里,并不太行得通。他喜欢别人对他充满了恶意的评价,却永远也不喜欢虚伪的客套。他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