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面木墙,硬生生被那女子的手爪凿出几道抓痕。这还不算完,还未待吴雪脚步落稳,那女子便又忽地尖啸一声,似笑似啼地只手反抓,神情在微光中浮现,宛若一个厉鬼。
吴雪心中一骇,刚一提内力,想要逃出她的攻击范围,但不料有那么一瞬间,手脚似乎被什么东西捆绑住了,只抬脚半步,便再无可退。一道腥风骤然刮起,只听“刺啦”一声,吴雪胸口的衣襟顿时被那女子扯开几道口子。好在他先行预防,才未教她直接给开肠破肚。
躲过了一劫,吴雪心惊未定,他动了动手脚,却依旧沉重无比,他一转灯笼,向后照去,顿时瞪大了双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手臂和双腿。
不知何时,他的双臂、双腿、腰部都攀爬上了模样可怖怪异的“小鬼”。那些小鬼犹如从前年画之中封存的鬼精妖怪一般,青面獠牙,狮发虎鼻,瞪着一双铜铃般的鬼眼。此番见了人,倒也不惧,只是嘎嘎地怪笑着。
此般的小鬼,还分别抱着吴雪的左腿、右腿,甚至在他看不见的腰后,也有一双青森森的怪爪伸出来,紧急搂着他的腰。
这种感觉极为怪异,跟被情人从背后抱住的感觉简直千差万别。只是被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鬼缠身,吴雪便忽然感觉自己的三交阳火在黯淡,就连内力也在以一种看不见的方式流逝。
那女子缓缓抬起身,咯咯尖笑了几声,幽幽道:“你竟然敢还手?”
吴雪虽被几个小鬼缠身,手脚难以周转,但面对那不知是人是鬼的女子依旧保持着淡定,淡淡道:“你的爪子太尖,我并不想让这样的爪子碰到我。”
那女子眼睛森冷地瞪着他,可吴雪却丝毫不畏惧。不知为何,看不见的东西才更让他害怕,而一旦见了面,反而失去了那种神秘感。而且,一种难以名状的怒火在心头酝酿,让他想要把这些惑乱世间的妖魔鬼怪都撕碎。
纵是鬼怪又如何?我心至刚,何惧鬼怪?
吴雪面色不惧,淡然而笑,充满了戏谑讥诮之意,岂不知他已身陷鬼蜮之死地?可他非但不觉得恐惧,就连困惑都没了。他只觉得有趣,这个江湖依旧很有趣,依旧如故。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在这里,都不再是稀罕物。这个妖魔鬼怪在他看来,算是比较温和可爱的一类。
“你为何要笑?难道你就丝毫不觉得害怕?”那女子问道。
吴雪瞥了瞥身旁的奸笑小鬼,悠然道:“瞧这些小东西……跟画里的小鬼一模一样,我还以为它们都是古人全凭想象力虚构出来的幻想产物呢……”他转眼看向那女子,轻轻一笑,接着道,“至于你,你并不是蕊儿姑娘。虽然你身着跟她一样的服饰,但有一处,是绝不该出现在身上的……”
那女子颇为讶异,询问道:“是什么东西?”
吴雪看向那女子的腰间,只见那里挂着一个小香囊,一个造型独特的小香囊,跟蕊儿姑娘身上的一模一样。
那女子说道:“这有什么问题?难道是你觉得我的腰太粗了吗?”
说着,那女子愤恨地走上前,一股香风袭来,吴雪的领口已经被她死死攥住了。
“嗯……香味也不太对……”吴雪轻轻嗅了嗅,“这种清新的果香,并不是蕊儿姑娘身上的香味。”
那女子微微一怔,说道:“呦,你是狗鼻子吗?难不成……你偷偷摸摸嗅过她身上的香味?”
吴雪笑了两声,说道:“你若是家里有很多姐姐,自然能分辨任何一种胭脂水粉的出处,分辨出任何一种香料的气息……”
那女子将吴雪的衣领一丢,退后了两步,冷冷道:“又是一个在胭脂水粉里泡大的红油头……”
她瞥了瞥吴雪,冷冷道:“那么……刚才你说的‘不该出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吴雪从衣袖里取出一个香囊,一个跟她腰间一模一样的香囊。那女子见了香囊,眨了眨眼,说道:“果然是个吃惯了胭脂的公子爷,就连这么少女的香囊也是随身携带……”
听她这般讥诮,吴雪只是苦笑,没有纠缠下去,只是说道:“这并不是我的香囊,而是蕊儿姑娘的……”
话音未落,那女子面色一变,又一把抓起吴雪的衣领,恨恨道:“看来你就是那个一直祸害她的人了!”
对于这个控告,吴雪只觉得莫名其妙,他苦笑两声,喟叹道:“蕊儿姑娘的死,跟我没有丝毫关系,我与她也不过是萍水相逢……”
那女子侧目冷冷道:“可你你偏偏有她随身携带的私物。”
吴雪喟叹道:“这一切……就说来话长了……”
那女子显然没那么好耐心,丢开他的衣领,说道:“诱骗懵懂少女的习惯伎俩……”
吴雪只觉得有口难辩,谁教这江湖就这样呢?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虚情假意、真情实意该如何去分辨?
吴雪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故事的前因后果给她说通,听完,她将信将疑地瞥着他,冷淡道:“我姑且相信你好了。不过,你还无法洗清嫌疑。”
吴雪苦笑道:“我现在所做之事,就是在寻找蕊儿姑娘的死亡原因。”
那女子冷冷道:“恐怕……不光如此吧?”
吴雪笑道:“姑娘相必是认识蕊儿姑娘的,若是能向我透露些许风声,那吴雪自是感激不尽。”
那女子将拷问的目光从他身上抽了回来,双手抱着胳膊,淡淡道:“你就叫我玲儿好了……全名嘛,不告诉你。”
吴雪哭笑不得,说道:“那么,玲儿姑娘,你又是所为何事,独身一人徘徊在这船上,又扮鬼来吓我?”
玲儿说道:“谁要吓你,分明是你自己吓自己。”她暗暗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与蕊儿姐姐一同长大,虽不是亲姐妹,但胜似亲人。只不过,前段时间她忽然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