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九霄生气地将扇坠拍落到地上,激动地吼道:“我送你这些,是想表达我对你的心意!想要你开心!想要你坦然接受!而不是像交易一样你来我往!为什么你每次都是这样!要给我一样同等价值的东西!你是不想欠我什么吗!”
说完,何九霄头也不回地跑了。罗烟凝迷茫地蹲下身子,捡起扇坠,将灰尘拭去,才抬头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为什么他会生气?自己哪里做错了么?师父不是说礼尚往来才是君子之道么?他在用心挑选,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枚扇坠,是她亲手做的呀!
当她反应过来要去追何九霄跟他解释的时候,一声熟悉的鹰鸣阻止了她迈出去的脚步。
这个时候白鹰想必是带来了萧桐查探到的关于冷少卿的消息。
果不其然,鹰爪上的匣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重,想必事情不会简单。她顾不得愤然离去的何九霄,匆匆回了时晴别苑。
罗烟凝一丝不苟地看着手中的信笺,眉头紧锁。萧桐调查得很仔细,消息是被他细致筛选过后才传回来的。而剩下的这些人,都是他没有把握猜透的。
看起来没有太大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翻来覆去又琢磨了一会儿,罗烟凝把目标定在了蔡司身上。
这个人她有些印象,跟在冷少卿身边达七年之久,一心只为冷少卿的江湖地位考虑,做事干净利落,极有分寸,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是个聪慧之人。这样的人,为何甘愿在冷少卿身边当一名谋士?
罗烟凝抿了一口茶,又细细看了一遍蔡司的记录。七年被冷少卿所救,从此便一心一意跟在他身边鞍前马后,任劳任怨。令罗烟凝更加疑惑的是,每年他都会带着不少银钱,亲自去到与漠国接壤的边境图州,慰问在那边为冷少卿卖命的四净宗。
只是这样么?难道是自己想错了?罗烟凝虽有放弃查探这条线的心思,但还是将蔡司和几个随他同去图州之人圈了出来,并留话,下次蔡司再去图州全程紧盯。
从时晴别苑出来已是傍晚。罗烟凝本想去找何九霄化解二人之间的误会,不想路上碰见冷少卿。
罗烟凝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查探他的事暴露了,不过她又突然想起,自上次冷少卿去四海居找她“借兵”已经过了半月了。不过她并未开口,目光平静地落在冷少卿身上。
等了那么久都没得到答复的冷少卿本就有些不高兴,如今又被一个十几岁的臭丫头摆了姿态,他更是怒火中烧。但毕竟是武林盟主,就算再没有脑子,他也不会再没成事之前与之撕破脸皮。
“拜见公主殿下。”冷少卿恭敬地开口道。
罗烟凝心中对冷少卿的惺惺作态嗤之以鼻,但还是微微颔首道:“冷盟主多礼了。”
冷少卿此时不打算与罗烟凝周旋,便开门见山地问:“不知前些日子与公主所说之事,公主考虑得怎样了?”
“哎,”罗烟凝轻叹,无奈道:“恐怕要让冷盟主失望了。”
“此话怎讲?”冷少卿心中“咯噔”一下,连忙追问。
罗烟凝故作迟疑,思量片刻后才开口道:“皇上不仅不肯借兵,反而数落了本宫整整一天,嫌本宫不务正业。皇上的意思很明确,江湖之事朝廷概不参与,业火令他也没兴趣……”
“难道皇上就放任屹峰崖那帮贼寇胡作非为吗!”未等罗烟凝说完,冷少卿便气急地打断了她,责问道。他哪里知道,借兵之事罗烟凝根本提都没向皇上提起过。
罗烟凝心中一边对自己杜撰皇伯伯的话道歉,一边嘲笑着冷少卿一己之私。但面上她还是好心地向他“解释”了一番:“并非皇上放任不管,而是冷盟主在去屹峰崖之前并未听说过有贼寇出现。而且他相信,作为武林盟主,你定能圆满解决此事。眼下边疆不太安宁,实在分不出兵力再去讨伐屹峰崖。另外,圣心难测,冷盟主切记慎言,有些话在本宫面前发发牢骚就算了,可别被别人听去了。”
冷少卿沉默地朝罗烟凝拱了拱手,算了明白了她的意思。
未听说,是数落他;不借兵,是正面拒绝他;相信他,是变相给他戴高帽;边疆不宁,是用大义压制他;提点他,是卖人情面子给他。短短几句话,竟让冷少卿后背发寒,头一次觉得与朝中人打交道步履维艰。他不知道,罗烟凝不仅冠冕堂皇地耍了他,而且还暗中将他查了一遍。
“对了,那个叫蔡司的以前不是总跟在冷盟主身边,怎么这两次冷盟主都是孜身一人?”罗烟凝适时转移了话题。
妄图借兵寻令被拒,冷少卿烦闷不已,再无心与她闲聊,便随口应了句:“快过冬了,蔡司要为弟兄们准备过冬的物资。冷某还有要事,就先行一步,改日有机会再请公主喝酒。”不等罗烟凝答话,冷少卿便匆匆走了。
罗烟凝歪着头,背在身后的手滑过淬星饮,似笑非笑地看着冷少卿离开的样子,觉得有些可怜,不过想到他耽误了自己去找何九霄解释,又觉得他活该。
天色已晚,罗烟凝只能乖乖回王府。至于何九霄明日再去找他好了。她相信,他只是一时之气,大不了以后自己不送他东西便是了。何九霄可是对她说过要以命相护的,怎么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对她置之不理?想到这些,她脚步变得轻快了许多。
翌日清晨,当罗烟凝满怀期许和想念去到何九霄常住的院子时,里面却是空无一人。她不以为然地去了茶馆。然而等到晌午何九霄都还没出现,罗烟凝开始有些慌乱了。二人相识至今,何九霄从未一声不响消失过。
罗烟凝想到金琳阁也是他的地盘,便匆匆忙忙地跑出茶馆,往金琳阁跑去。
“何九霄呢?”罗烟凝气喘吁吁地直接朝掌柜发问。
掌柜不敢怠慢:“少爷昨夜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