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漩涡云团一般的光芒，当真如同星云似的扩张着，天壬八号、九号两颗行星，几乎在须臾之间就出现了剧烈的变形。

仿佛两个软烂的面团子遇到了车轮一样，顺着星云漩涡旋转的方向，拉伸延长，逐渐的被卷入星云漩涡之中。

即使是脚踏着黑色海洋的黄金之躯——杨广，在被星云漩涡触及之后，躯体也出现了摇摆不定的现象，似乎要被卷入其中，而他身周流转的暗能量海洋，更是顷刻之间被星云侵食同化，卷动带走。

很快，杨广的身影就被淹没在星云之中。

纵然是对杨广有着绝对的信心，天壬四号星球上的将士们，在目睹这一幕的时候，也不自觉的在信心之外升起了一份忐忑的情绪。

只是，他们现在也要组织撤离了，无法再实地观看。

因为八号和九号星球的毁灭导致这个星系的行星引力系统出现了巨大的偏差，众多的行星开始脱轨，四号星球更是有着向靠近恒星的方向偏移的迹象，只不过它在被恒星烧化之前，就会先撞上三号星球。

所以大隋的军队抓紧时间，再次开启了大型空间虫洞，撤回地球，并在请示了杨广的黄天化身之后，将虫洞关闭，把那个步入了巨变局面的行星系，彻底地留给了凯莎和杨广作为战场。

不过在撤离之前，四号行星上之前安置的大型远程探测法阵并没有被撤销，所以地球以及莫甘娜的紫色空间之内，仍然能够在大屏幕上看到那战场之中模糊的景况。

就在大隋军队彻底撤离的时刻，磨灭星辰的星云漩涡之中，骤然出现了一片不和谐的光斑。

恒久不动的金光，在被吞没之后重新展露，周遭上千里的星云能量被排斥开来，杨广的身躯显化出来，低着头，仿佛在看自己的手掌。

只有杨广自己才能“看见”，在他掌心之中，悬浮着一个也许要比原子核更为微小的——符文。

不错，这就是灌注了杨广至今的人生轨迹之后，在更深的维度之中蕴生出来的，独属于他的基础单位，宛若龙章凤姿、浮空云篆一般的符文。

符，承大道之理，在杨广所接触到的所有修行体系之中都有体现。比如特殊的经脉内气运行线路、炼金术的炼成阵、咒法体系中的神秘学图案、灵气仙术中的掐诀手印，这些都是一种符。

符，也是信息最精简的状态，足以在阐述修行道理的同时，浓缩杨广人生至此的心意。

所以，杨广的基础单位作为符文的姿态，确实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本来还觉得或许会是一个小小的人像，或者拳印、兵器图样之类的，可真正看到这个符的时候，他又觉得如此契合。

“纳我心中一切理，以符象之，不破不灭，就叫不灭心符。”再次展示了一下自己起名废的本质后，杨广握拳。

不灭心符，既然可以称得上杨广的基础单位，那自然是具备杨广的一切特性。杨广同时涉猎暗能量和天地元气，那不灭心符，理当也能同时沟通二者，作为暗能量和天地元气共有的单位、媒介，引导融合。

就在杨广握拳之时，涛涛暗潮，万彩霞光，再次从宇宙太空之中涌现而来，在光色冷清的星云之中，开辟出来另一片深沉深邃的能量漩涡。

神圣星云似乎也就在这个时候扩张到了一定的上限，骤然一凝。

杨广昂起头来，便看到处于星云中心，六片银翼环绕的凯莎将手高举。

神圣星云极速的收缩，凝聚在六片银翼战刃的尾端延伸出去，仿佛斩裂星云，撕裂太空的六道旋扭光流，伴随着凯莎这一挥手的动作，对着杨广击落。

【暴风星云裂！】

杨广朗笑一声，右手拳头似有若无的变动，左手配合，合印推出。

依旧是黄金天魔，元暗无极。

不同的是，这一次，在不灭心符的调度之下，天地元气与宇宙暗能已经彻底的融合，黑暗海洋，万彩炫光，席卷万里长空的能量浪潮骤然化去，混混沌沌，无可捉摸的力量，取代了原本的种种光色，充盈于太空之中，好似连整个行星系都为之一静。

天壬星系的那颗恒星，也在这股力量之下，受到了影响，所有类似于太阳的日饵、黑子等等现象，都陷入了无声的迟滞之中。

但，纵然速度放缓了百倍，千倍，六条撕裂星云的光芒依旧在斩落，而杨广的手印也依旧推出。

两股力量碰撞之际，杨广神色一动。

他察觉到了宇宙之间，仿佛在某个隐秘的层面上，有着总量庞大的、与天地元气和暗能量融合后的能量性质相同的东西，似乎因为他的这一道手印，出现了变化，产生了呼应。

天壬星系之间，突然出现了一道横亘在数颗星辰之间的巨大裂口，裂口之中翻腾着莫名的力量，其色彩难以言喻。

裂缝的延伸，刚好将杨广和凯莎吞入其中。

地球上，正在围观着大屏幕上那宏大战斗的雄兵连众人之中，葛小伦陡然浑身一颤，一股莫名的气息从他身上扩散开来，将周围的几个人全部排斥推远。

变生肘腋，可经过数十次幻境轮回的雄兵连精英战士们，早已非吴下阿蒙，闪电、巨力、恒星之光、空间圆盾，各展神通，轻易的抵过了这一波莫名气息的冲击。

孙悟空手中棍子一旋，守住了杜卡奥将军他们这一边，喝道：“葛小伦，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葛小伦漂浮在空中，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脚，百世轮回的老练迅速取代了日常流露出来的懒散嬉笑，话语停顿了一下，肃然说道，“我好像突然变强了。是银河之力的基因，似乎得到了进一步的开发，原因……”

说到原因，葛小伦迟疑了起来，目光看向大屏幕，“虽然没有理由，但我觉得，好像是因为那条裂缝。”

………………

遍布着失败幻体生物的星球上，死神卡尔正在盘算着天使文明和大隋的这一场战争，却突然接收到紧急通讯，实验室一角里摆放的那个巨大测量仪，光华璀璨，一下子提升了数个刻度。

“[虚空]力量的检测突然提升了？”卡尔的表情一愣，关于大隋和天使文明的算计一下子全被他抛到九霄云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虚空]相关的研究上。

那是他研究了上万年的课题，也是他所认为的宇宙真理所在。

只不过以往关于[虚空]的检测还只能若隐若现的捕捉到一点点的痕迹，有许多的猜想根本不足以进行实践测试。

这上万年来，今天却是第一次检测的这么清晰，他不知累积了多少个课题，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趁着现在投入研究。

上万年累积下来、苦无出路的各类实验，让卡尔甚至忘记了继续关注天壬星系的战争。

如果他现在把自己传送到那边去看看的话，就会发现，那道大裂缝周边，[虚空]力量的浓度，能把他的检测仪撑爆。

………………

被吸入了那个古怪裂缝之中的杨广，陷入了一种思维浑浑噩噩的古怪状态，但只是一瞬间，心剑斩出，思维理顺，基础结构已经转化成不灭心符状态的宏大力量从他体内扩张出来，立刻在这昏昧不明的环境中撑起了一片明光照耀的空间。

杨广观察着自己这一片领域之外的地方，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手掌一探，一个金发凌乱的身影已经被拉了进来。

凯莎悬在这片领域之中，却只有一个上半身，从胸部以下的躯体，都在刚才的那一次对拼之中损毁，而这一次，就连神圣原子也被击破了一部分，以至于她短时间内恐怕是没有办法恢复躯体的完整了。

不过她的思维依旧明朗，见到杨广之后，没有任何唉声叹气的过度，直言道：“我输了。”

把神圣原子提升到这种程度，仍然迎来了失败，那就可以说明，整个天使文明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进步的速度都无法超过杨广，也无力抵挡杨广，不需要更多的战争了，至少此时的胜负，已经定下。

“好。那你可要管束好你的天使文明，好好遵守我们的约定。”杨广的领域对于凯莎的压制放松了一点。

凯莎逐渐能够汲取到一些能量，光芒缭绕的胸口开始一点点的恢复生长，只不过躯体完全恢复所需要的时间还太长，所以她先给自己制造出了完整的衣物，遍布着金色花蔓纹路的白底长袍笼罩在躯体之上，垂落有将近两米的高度，遮挡了胸部以下空荡荡的部位，乍一看，也已经是个完整的人形了。

“你在神圣原子之中获取了那么多东西，还需要天使文明的技术交流配合吗？”

杨广打量着领域之外的无光之暗，道：“我没有毁约的习惯。况且，技术交流除了你们天使文明已有的技术之外，也包括以后人员合作，共同研发，你的进步已经证明了天使所拥有的创新能力，不可小觑。”

“那也得等我们回去之后了，在这里，我可没办法联系到鹤熙她们。”刚才还是生死相相的敌人，现在却已经可以并肩而立，凯莎与杨广一同观察着这片领域之外的区域，半晌之后，吐出一个词来，“次生物世界。”

“嗯？”杨广转头看她，“你知道这里。”他虽然从神圣原子之中获得了许多天使文明的信息，但当时只是奔着神圣原子相关的技术去的，别的东西全部忽略，所以对天使文明其他方面的研究，所知其实并不多。

“可能吧。”凯莎语气轻缓，仿佛有古老的韵味从字句之间流出，道，“当年超神学院还在的时候。死神卡尔也是其中的一位导师，他提出了一个终极恐惧理论。认为宇宙至少已经有百亿年的历史，而现存完整且最古老的天使文明也只有10万年的历史，从前漫长的宇宙历程之中，必定也该有掌握了造神技术的文明，却为何未能长生至现在？说明有一种毁灭高等文明的力量，而神河文明、甚至只存在于神和文明古老传说中的盘古文明，这两者的莫名毁灭也证明了他的观点。不过，我是不认为几亿年前的盘古文明或是真正存在过，就算是真的，一点遗迹都没有，仅凭那点传说，也与未存在过没区别了。”

凯莎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继续说道，“卡尔的研究，声称每当一个文明发展到神河文明巅峰期或者更超过一点的时候，就会引发终极恐惧的降临，而终极恐惧的源头，则被他称之为[虚空]。后来，本来就很少出现的太空校长彻底失联，超神学院瓦解，卡尔搞幻体研究，又庇护兽体文明，跑到冥河那边去独自做研究。而我和鹤熙，闲来无事的时候研究他的理论，发现其中一部分还是有些道理，有继续研究，给[虚空]换了个名词，称为次生物世界。因为那是宇宙主流生物尚无法接触的世界。”

“[虚空]，次生物。”杨广摇了摇头，道，“要我说的话，这应该是，遍布着混沌之力的空间。”

凯莎解析大隋修炼文明，自然也知道混沌的含义。宇宙诞生之前，一切规则不存在的状态。

她看着外面的昏暗，道：“天使文明，已经研究出了一点利用次生物世界力量的手段，算是从银河之力的造神工程中也得到了一点启发，那种力量，本身蕴含一切特质，却又好像什么特质都没有，还能直接作用于规则、篡改事物的定义，按你这么说的话，确实跟你们的修炼体系中所谓的混沌很相似。”

所以，卡尔的[虚空]，凯莎的次生物，超神学院的银河之力，其实都是一种从这里接引混沌之力，加以利用的手段。

杨广点头。他刚才进入这里的时候之所以会有一瞬间的浑浑噩噩，也就是因为这里的混沌之力模糊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让他对于思维先后的判断，身处何处的思考都出现了紊乱。

“不过。”杨广抬起一只手，一道由不灭心符构成的掌印，落在他撑起来的这个领域的边缘，整个领域一缩一涨，又扩大了几分，“果然，以不灭心符融合天地元气、暗能量产生的力量，就是混沌之力，与这里的力量同源。所以，我只需与这里的力量共鸣，就可以驾驭混沌之力，把模糊的时空概念重新变得清晰一些，回到现实宇宙去。”

“难得能够进入这里，你就准备这么回去？”凯莎问道。

“不，我准备先把你送出去。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帮我探索，反而碍事。”杨广直言不讳，随即起手向两边推开，具有着稳定时空概念的领域开始扩张，很快，触及到了那一道裂缝。

杨广看向凯莎，凯莎也不多话，朝着那边飞了出去。

以凯莎现在这个状态，就算是杨广的两个分身也可以将她镇压，不用担心她出去之后继续掀动战争什么的，况且，但以直觉来论，杨广还是愿意相信，她不会是一个随便毁掉约定的人。

等凯莎退出之后，杨广看着那道大裂缝已经弥合到只剩三尺长短，便将自身领域的一端接在那边，维持着裂缝的存在，接着转身环顾这莽莽昏暗之地，以不灭心符重构成的心符法力涌出，在领域之中运转不休，吸纳着外界的混沌之力，供杨广本身的领域扩张的越来越大。

“专毁高等文明的终极恐惧么，我倒要来看看，是不是真有这种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