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可法小小的宅邸这些日子显得越发地繁华起来,虽然外表没有变化,但是大家都似乎看见那万宅的牌匾山隐隐地挂着国丈二字。
万可法到门边下马,老仆替他牵马。因为宅邸不够大,所以马厩是在宅子外边单独修建的。
“今日有客人来访吗?”
“今日老爷上朝了,反倒没有过府的客人了。”
万可法点点头,径直进了屋,有侍女给他递上热水和毛巾,他接过毛巾,却并不用热水洗手,道:“我还有些事儿,一会儿再洗。”说这,进了书房。
万可法拿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推开书房的门。
侍女看见万可法的脚步猛地一顿,她以为万可法被绊住了,口中惊呼道:“老爷慢些!”
”我没事儿,你忙你的去。”万可法正了身子,进了书房,顺手将们带上。
万可法进了书房,将手中的毛巾搭在门后的木架上,对着站在屋中的黑衣人道:“你怎么进来的。”
“我哪里都能进去。”那人本在端详挂在墙壁上的白鹤图,此刻侧过身来,正是那柳下君子,他看向万可法道:“万大人的白鹤属实天下第一了。”
“有什么事儿不能传信的,门外就守着许德的探子。”万可法并不搭理他的问题,而是有些不满他这样的行径。要知道,若是柳下君子行踪暴露,他万家可是一个活口都留不下来。
“就是担心传信被拦住,我才冒险自己走一趟。”柳下君子在书案边,自己拿了一张方凳坐下,道:“说说,今日朝堂上,你对许德动作的看法。”
万可法坐回自己的椅子,道:“许德动作不大,应当还是在等。只是刘珀这一手,确实
漂亮。”说着,万可法却看向柳下君子的脸,道:“其实不必把人真的弄死,就是病倒在床,已经足够激起那些个读书人了。”
“做事做绝嘛,”柳下君子笑笑,口气渗人:“再说了,也不是我们杀的,刘光当真是自杀的。”
万可法半信半疑,但是不好去点破,他如今算是看破了柳下君子的作风,心中往日的尊敬一扫而光,道:“刘珀的身边,你安插好了人手?”
“尚且没有,我自己都嫌手上人手不够,那种小虾米,我如何管的住。”柳下君子说了这话,心下琢磨了一瞬,道:“刘珀身边人有问题?”
“有一个,汤敬德,知道吗?”
“汤敬德。”柳下君子念叨着这个名字,道:“是不是那个剑南道府出来的。”
“你知道他?”
“剑南道府五十年来就出了俩读书人,你说天下谁不知道。”柳下君子笑道:“他投了许德?”
万可法摇头,道:“不仅没有,而且有投我的意思。”
“投你?”柳下君子语气中充满了怀疑:“你拿什么和许德比?跟了你能有什么好处。”
“所以我也在怀疑,所以我才问你。”
柳下君子这一次没有开口,万科法也不再说话,眨了几次眼,有人敲门,道:“老爷,要饮茶吗?”
“不必了。”万可法回答道。
门外的侍女应声,脚步声渐渐远了。
“有时候羡慕你们这些个武人,耳朵就像是猫儿一样。”
柳下君子又站起身,道:“汤敬德我会遣人看看他的底细,若是有问题,我可不愿意冒险。”
“若是能拉到
身边,那会是个大才!”
“我不管什么大才,想想魏武说的,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万可法心中恶寒,道:“既然你已经把刘珀推出来了,你想要得到的是什么?许德可不在乎名声。”
“诶,动不了许德,但是吴大凯那个废物咱们可以动手啊,把他从礼部尚书的位置上打下来,咱们做事可就有意思多了。”
吴大凯是礼部尚书,这些日子始终忙着的是皇帝大婚的筹备,柳下君子此话一出,轮到万可法吃惊了,道:“你要在皇帝的大婚上动手?目标是谁?许德吗?”
“目标是皇后。许德,我杀不死。”
“你……”万可法起身,一时语噻,话不出口。
“坐下坐下。别这么激动。”柳下君子将万可法按回座位,道:”我当然不会真下杀手,只是想试试许德手上的力气到底有多大,顺便嘛,也帮你女儿清清路。”
万可法一抖肩,将他的手抖开,道:“我从来没没想过我会和你这样的人上一条船。”
“你是君子,我是小人,咱们都为着一个目标。需要有人种田,也需要有人当皇帝,没什么好避讳的。”
柳下君子的斗笠像是被风吹了一般,缓缓地荡漾着,他自己安静地站立,开口道:“这会儿没人,我都走了。”
他走到门边,转身道:“万大人好好做事,不要再想着君子和小人那一套了,没什么用。”说完,柳下君子消失在门边。
万可法静坐,想着自己遵守一生的准则正在一天天崩坏,心中怒起,一拳砸在桌上,那张半成品的白鹤图中,白鹤被这一拳头锤了个稀烂,想必,再也飞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