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看我绣的这海棠花儿。”琉璃向王妃炫耀起手中刚刚绣出来的一朵海棠花。
王妃手中捧着戏折子,是《东厢记》,这戏折子写得还挺快。王妃看了看琉璃手中的海棠,虽然走线还是很稚嫩,但是已经能看出是刻意练过的了,她笑着点点头道:“好看,比娘绣的都好看。”
琉璃得到王妃的肯定,将那手帕端在手里仔仔细细看了几眼,痴痴的笑着。
许德推门而入,见琉璃那般模样,笑道:“怎么了,有什么好事儿,同我也说说。”
许琉璃和许德那小小的隔阂已经解得差不多了,毕竟是亲父女。许琉璃此刻听了许德调笑意味颇浓的问话,答道:“不和你说,我就和我娘说。”
许德不搭理她,走到王妃身边,将怀中的信拿出来,递给王妃,道:“由儿的信,约莫再有几天,就能到昌都了。”
王妃听了这是许由的信,手中的戏折子也不看了,口上问道:“什么时候到的呀。”手中却是忙不迭地去展开那封信。
琉璃听说是许由的信,也凑过来,在王妃身边探头,和王妃一起看着信中的内容。
“王爷,要喝茶吗?”景芝见母女二人将许德抛在一旁,问道。
“不用了,口不渴。”许德说这话时,眼睛却是没有离开王妃和琉璃二人,琉璃长大了,六分像是当年魏国公府上的安大小姐了,只是因为生在这秦王府上,多少多了些活泼。
许德看着琉璃,想着远处的许由,心中不由得放松下来——虽然朝廷上处处有人针对自己,但是回了秦王府,自己还是有一方休息的天地,已经很不错了。
这样想着,冯天寿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在许德面前一闪而过。
许德微微皱眉,想着此事自己能否再做点什么。
在大汉,或者说放眼整个天下,痨病,就是死刑,这是天下人公认的道理。
冯天寿永远说自己冯氏一脉,后继无人,但是当自己的大儿子命数将绝,这老狐狸,过得也不怎么容易。
许德的思考容易在脸上表现出来,此刻,他的眉毛就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聚在了一起。王妃快速地将信上的内容过了一遍,心中松了一口气,毕竟由儿目前还是安然无恙。她一抬头,却看见许德那仅仅皱起的眉头,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许德被王妃的声音拉回现实,当即摇头否认,道:“不过是朝堂上一些争端。”
“什么争端这般恼人,就是秦王也要带到自家后宅来。”王妃笑着问道。
许德本不想让王妃知道此事,毕竟王妃有孕在身,但是看她逼得这般紧迫,终于是开口,道:“英伦,得了痨病。”
“哪个英伦?冯英伦吗?”琉璃抬头问道,她对这冯英伦都是有印象的,早些年常常到府上陪着许由玩耍。虽然木讷痴愚,但却是一个踏实诚恳的人。
“是。”许德答道,又向着王妃道:“老狐狸一直没和我说,但是听他的口气,应该是有一段时间了。”
那个奔跑着,不叫自己王妃而叫婶婶的小胖墩的形象在王妃的脑海中闪过,她开口道:“可还有什么治好的机会,太医院那么多精通药理的太医。”
“若是太医院的太医有用,老狐狸不会等到我开口的。”许德的手握成拳头,又松开来,道:“有一味药,可以试试。”
“什么药?你说说,让许昌派人下去找找啊。”
“玉犀丸。”许德苦笑,“老狐狸全拿给了由儿,竟然一粒也没有留下。”
“玉犀丸!”琉璃一脸惊讶,“冯先生不是全部拿给阿由了吗……”
“我担心的是,在送出玉犀丸时,英伦就已经患病了,这样,显得我们多么不知好歹。”许德说着,眼睛却是瞟向琉璃盖在膝盖上的海棠花儿,口中继续道:“老狐狸总是说自己的子侄后继无人,但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谁不难过。”
屋中顿时陷入了沉默,王妃,琉璃,许德,都没有再开口。半晌,不知什么时候摸出门去的景芝回来了,手中捧着食盒,道:“王妃,喝些燕窝吧,炖了一日了。”说着,她将食盒打开,替王妃盛了一碗,端到王妃手上。
可能是感觉到了屋中的气氛不对,景芝也变得紧张起来,手有些抖,王妃微笑着接过她手中的碗,道:“你在紧张什么呀。”
景芝尴尬地笑笑。
“下一次由儿回来,就让他拜了冯天寿做干爹吧,师父师父,毕竟也带着半个父字。”
“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府上你督促着,到时候送的礼物大可以贵重一些,英伦嗜吃,多准备些百味瓶。”
听着父母已经开始准备冯英伦的后事,琉璃有些不忍,她记得那个胖胖的哥哥,尽管并不熟悉,但是真正明白他将离开时,她心中还是多少不舍,道:“当真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
听了这话,许德又开口道:“我也吩咐许昌在天京城试试,无论多少钱,玉犀丸,有一颗买一颗吧,撞撞运气。”
王妃却是没有接话茬,只道:“陈姐姐这些个日子,该是多难熬啊。”她的眼中泪光点点,她口中的陈姐姐就是冯天寿的夫人,冯英伦的母亲。
许德见状,走到王妃身边,将手轻轻放在她肩上,道:“改日你去瞧瞧她吧,把琉璃也带上。”许德说完,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琉璃心中难受,一言不发,起身离开。景芝也不好多说,也随着琉璃的脚步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