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去的知识？

这是一个非常诡异且新奇的说法，而且，没有任何道理。

知识不是某种物品。不论是物质客观世界，还是幻想无理世界，即使宇宙化为一个无理的奇点，又或者它变成彻底的虚无，只要存在这个词还有意义，那么，知识就同样存在。

可以这么说，知识，是唯一一种能够超越任何已知未知极限，跨越任何已知未知维度，永恒的存在。

谁能把知识抹去？谁又有这个能力？

萨沙先是小小地震惊了一把，随后，抽了抽嘴角，淡淡地道：“天启者阁下，没有任何方式能够抹去知识，除非能动用某种力量将整个有理无理的客观存在全都湮灭为没有任何意义的未知，否则，知识永存！”

说到这，萨沙摊手道：“很显然，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做到这一点，所以，抹去知识的说法并不成立，它就在哪里，只是人类有没有这个能力去发现它。”

孔建方闻言先是一怔，瞳孔中绽出一缕精光，仿佛在这一瞬间抓住了什么一般，倏然低头沉思。

片刻，他抬起头，脸上带了一丝笑意：“有意思，看来是我陷入某种误区了，没错，如您所说，确实没有能够抹去知识这种级数的力量，那需要的力量比毁灭宇宙还要大得多，这种力量不可能存在，确实，不应该称之为被抹去的知识，应该称之为被刻意遗忘的知识。”

萨沙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天启者阁下，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在这片墙体附近逗留过多的时间。”

孔建方呵呵一笑，道：“只要不试图去理解这堵墙，它就不会影响到我们，我们在这里非常安全。”

“是吗？”萨沙抽出一分心神四下观察，发现果然如孔建方所说，在场诸人没有任何异常。当下，紧绷的心弦稍松，转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可以多耗费一点宝贵的时间来听取你的建议。”

孔建方静静地盯着那面未知构成的墙，眸子中充斥着淡淡的狂热，他声音略有缥缈：“身为西方世界传说十三人之一，同时又身为俄罗斯北极熊军的唯一教官兼将军，你应该有非常多的渠道可以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真实。”

对于这点，萨沙没有否认，否则，他也不会对这处遗迹念念不忘，因为他知道这里面藏着什么。有一些东西，或许得不到，但，也绝不容许其它人得到，不过，他更确信，没有人能够得到这处遗迹里面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最多就如同自己的目的一样，从中获得一些边边角角。

当然，仅是边角就足够当前人类文明产生巨大跨越性的进步了。

孔建方继续道：“那你应该知道……”

顿了顿，他环顾了一眼众人，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在他看来，这里绝大多数人都会死，对于死人，没有隐藏秘密的必要。

“你应该知道，我们地球历在当代文明出现之前，曾经出现过三纪远超我们当前文明水准的另一极端文明。”

萨沙微皱眉，没有回答。

孔建方也没有理会，只是淡淡地，似看着萨沙，视线又似穿透了他的身体，盯着未知的方位。

“前三纪文明都有一个鲜明的特点，他们的发展完全放弃了物质方向，基于精神方向发展出来的，特殊的，以个体力量为主要方式的精神文明，为何到了我们这一纪文明，就独独变成了以物质为主的物质文明呢？”

萨沙微微一愣，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诡异，也有些无理。

大自然的选择无法人为去控制，而人类，也属于大自然的一部分，发展方向是在面对不同环境下自然形成的决择，根本不以人力转移……

不过……当前纪元文明当真是以物质方向为主？

那我们第三世界的存在又算是什么？

孔建方嘴唇微动，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是的，我们当前纪元文明确实有些特殊，准确的说，应该是由精神文明与物质文明混杂的纪元，算是一个转折点，按这态势发展下去，当我们这一纪文明毁灭之后，承载着我们遗泽的下一纪文明则必然是纯正的物质化文明。”

“事实上，也正如你所想，这其实都是我们人类自己的选择，因为某些一直以来都存在的东西在第一纪元受损后陷入沉寂状态，整个地球的空气构成成份产生了很大的变化，以至于精神文明需要的某种物质含量大幅度减少，所以，我们人类才会踏上另一条路，利用外界的物理助力来延续族群生存，形成如今的物质文明，这……非常正常，不是吗？”

“但是，我那次探险中所获得的知识告诉我，这一切，其实是命运，命运促进了一切的发生，让我们人类必须要踏上这条物质道路。”

“胡扯！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下的谈话，也是命运的安排？哈……天启者阁下，你是扮神棍扮过头了吧？”萨沙有些怒意。

在第三世界中，没有人认为命运的存在，当异能本身就包含着空间与时间这等级数的力量之时，根本没有任何外在力量能够从所谓的命运角度来影响一切。当然，一些占卜者，如占星者这类通过个人修习掌握的某种层次的异能者除外。

孔建方仍旧保持着他那诡秘的微笑，语调也一成不变，仿佛只是一名捧着书本朗诵的学生。

“精神文明从各个角度来看都是人类发展的必然，且非常正确的方向，它不仅在于个人与世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自循环系统，更多的在于个体的力量增长……未来，这些力量将会对守卫某些连那个他都不知道的对象时，有极大的效用，并且还能完美的反哺世界，而物质文明呢？它从各个角度来看都充满缺陷，缺少了精神方面的充实，人性弱点会被无限放大，同时，物质文明的本性在于掠夺，向世界掠夺能量以此来支撑整个文明前行的动力，虽然于人类来说，宇宙等同于无限，但，这只是伪无限，终有能源枯竭的一天，到那时，这个文明必将消亡，或者……在人性的弱点之下，这个文明根本撑不到那个未来，当前人类纪元的乱象就已经很好的明述了这一点。”

“你或许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第一纪元文明的人类毁灭，是源于宇宙中的未知危机，而接下来的第二纪元，第三纪元，都间接毁于人类内部之手，直到当前纪元，我们人类再度面临从内部崩解的危机，这就是从精神文明转向物质文明过程中所暴露出来最为致命的问题。”

萨沙终于忍不住打断：“天启者阁下，假定，我们先假定你所说的命运，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命运为什么要产生具有巨大瑕疵的文明进程？别告诉我，上帝想和我们开个玩笑。”

孔建方的语调终于有一些波动，他瞳孔中绽出一缕狂热的光芒，那是看到了一些非常非常巨大的宝藏而难掩心头狂喜所绽出来的微光。

“虽然相比于精神文明，物质文明有极大的缺陷，但是……物质文明有一个远超精神文明的巨大优势！”

萨沙眉头皱起，坦白说，不用孔建方提醒他也知道

当前人类文明的进程有着巨大的缺陷，当然，他是一名军人，不会管那么多的事，这种有关于人类前进方向的大事自然有大人物们操心，他只管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行，不过，并不妨碍他得出与孔建方相似的结论。

不过，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孔建方居然说物质文明有一个远超精神文明的优势？而且还非常巨大？这就让他不解了。

于是，他的兴趣终于强行从那个所谓被抹去的知识中勉强转移到这个问题中来，沉声道：“所以……你思考出来的答案是？”

孔建方眸子中的光芒越发强烈了，他伸出手指，一字一句地道：“知识！”

“知识？”萨沙下意识重复一句，然后霍然发现，这家伙好像并不是在说什么废话，话题居然又绕回这里来了？

“没错，知识！精神文明的发展方向是内在的精神与世界……或者这么说，与宇宙意识之海的联结，这个过程产生的所有力量与知识，都是处于玄之又玄的状态下，只能感知而难以用语言表达出来，如果我们大家的异能发展到极限，很可能可以直接从宇宙意识之海中调取与异能相关的力量化为外在的表现形式，我们知道如何掌控这种力量，也知道如何使用它，甚至，就连我们本身都很可能会化为其中的一份子，但是你们知道你们的异能本身的构成方式以及它力量为何产生的源头吗？并不能！我们只能用自己的感知，去感知力量的流动，分析它的本源，这更像是一种本能，用我们炎黄语叫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是……物质文明就不同了！”

“物质文明里，我们人类无法以精神沟通宇宙意识之海，只能借助各种外在的手段来解释自己看到的一切，如果无法解释，那就是还没有找到相对应的，足以解释它的东西。以当前物质文明为例，我们用数学来解释宇宙万物，虽然它的构成很简单，在我看来，这却是一种直指本源的知识力量，以数字构成各种解析式一步一步，从最简单的表象，到具体物质的抽像，再到微观世界的本源，我们通过数字了解了各种自然界的能量构成，并且能够以数字的方式表现出来，直到我们的科学甚至已经猜测出了宇宙弦，这东西……已经涉及到了空间，换句话来说，如果物质文明发展到非常高深的程度下，同样能够通过这种知识了解的手段掌握与异能以及精神文明所能掌握的各种力量，而且，是以可视化，可读化的方式来进行使用的，这就是物质文明远超精神文明唯一的优势，那就是对知识的认知与使用，我称之为，知识就是力量！”

萨沙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于心而论，孔建方这番话说得确实很有道理，他自己就深有同感，如果不是因为精神文明发展而来的力量理论体系太过玄诡与无法捉摸，国内那一大批的顶级科学家早就明晰了德鲁伊之道所产生出来的各种诡异力量的来源了。

那么……

萨沙捏了捏眉角，沉声道：“所以……这些和你所说的，失落的知识……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命运想让我们通过物质文明的方式寻找到那份失落的知识？”

孔建方笑了，他眸光一闪，缓缓地道：“不，事实上，那份失落的知识，在精神文明的体系里本就存在，但是，因为某些原因，精神文明的认知无法解释，也无法沟通，所以，需要以另一种方式来解释那份失落的知识，这就是我们纪元文明为何会慢慢转变为物质文明的原因所在，否则……你认为我们当前人类科学上的认知与科技上的发展，相匹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