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那一道近似于可以用墙这个词来形容的不规则存在的那一刻，萨沙的第一反应是……

不可能！

身为一名北极熊特种军主要，也是唯一的教官－－想要在这个位置上站得住脚，仅凭过人的对自然亲近的体质还远远不够，你还应该是一名精锐的，足以应对任何复杂险恶环境的士兵，还应该是一名精通现代化各种电子设备的工程师，还应该是一名临时的心理专家，还应该是一名系统的数学家……

但是，当萨沙用自己脑海中庞杂的知识去试图解释眼前这道所谓的墙体时，他愕然发现，不论是现有的知识，还是源自德鲁伊的知识，全都无法解释这墙体的构成。

它似乎完全违反了现有古有的任何已知物理法则，似光又不似光，似水不似水，虚无飘渺又确实存在，最离谱的是，这道墙体内部构成的未知成分无时无刻都在进行着一些不规则的运动，像是某种活物彼此拼凑而成，却又不会令人感觉诡异与恐怖，反而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述，正确的波动。

是的，就是正确！

萨沙敏感地抓住了波动的感觉，这道墙体会在认知中形成一种……只有它才是正确的，而整个世界都是错误的认知。

他的反应非常快速，在脑海中形成这个认识的瞬间，就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而后，喉咙炸出一道浑厚的，类似熊的闷吼声：“全体成员注意！严禁对这道墙体进行任何认知上的观测，全体启动自然视界！”

这道闷吼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自然的韵味，几乎瞬间，就将陷入沉迷中的所有北极熊成员唤醒了回来，一个个面露惊容，慌忙挪开视线。

多久了？

自从修习了德鲁伊之道后，长期处在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状态下的北极熊成员有多久没有进入到这种近乎于全员陷入某种不知名的沉思中的状态了？

彼此面面相觑间，都笼上了一层对于未知的惊惧。

“将军，这……到底是什么？”

“按理来说，我们根本不可能受到这类的心理暗示的影响，为什么我的视线离开墙体后，还想接着抬头去观察？”

萨沙沉声道：“永远有比我们眼前这座山更高的山，牢记北极熊军的军中条例，士兵们！别问为什么，执行命令！”

雷厉风行的军令带着毋庸置疑的味道，所有北极熊军成员都闭上嘴，额头闪出一缕绿纹，而后，所有人的眸子都闪烁着淡淡幽光。

自然视界，会用自然界观察的方式来取代自己的眼眸，从而达到屏蔽掉一些视觉干扰的作用，同时，它还会极大的强化使用者对于危险来临的直觉。

而此时此刻，开启了自然视界的萨沙，就从对面的墙体，甚至是那扇诡异的大门之后传来的令人极度不安的危险直觉。

“父亲，出事了！”

萨沙的军帽边缘垂下来的一缕草须中传来露可的惊呼，萨沙刹时阴沉似水，低声道：“出什么事了？”

这是北极熊成员中擅长使用的通话方式，借用自然界的生物，利用他们修习的德鲁伊之道，可以借助它们进行近似于二维层面的信息交流。虽然露可并没有修习德鲁伊之道，不过，她的亲近自然异能同样可以做到这件事。

不过，此时露可的声音透着一丝对于未知的惊惶与困惑，她迟疑地道：“父亲，在通过植物视界观察到那片未知墙体的瞬间，我们借用的植物能力产生了一些波动，我怀疑是受到墙体的影响，于是，我启动分析仪，试图分析那片墙体构成以及它们散发出来的波动，结果……”

“结果怎样？”

“当分析仪接收到墙体散发出来的波动的那一瞬间，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扰乱与庞大到无法计算的没有任何意义的运算，然后……宕机了……”

“宕……机了？”

那可是用遗迹文明研究出来的特殊技术与当前信息技术结合生产出来的超级生物计算机！

萨沙的嘴角隐蔽地抽搐了一下，差点就想脱口而出不可能三个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还没等他开口，那边露可又继续道：“而且……”

“而且？还发生了什么？”

露可的声音明显吞咽了一下口水，迟疑又诡异地道：“而且……整艘潜艇都因此停摆，所有的……父亲……我是指所有的，不论是电子层面还是手动层面……不……应该说……是从物理规则的层面上全数停摆，所有的荧幕上都跳跃着数组极复杂又很简单的曲率波动，它们彼此构成一种相当完美的……”

自然之眼陡然爆出一股极其凶险的感觉，刺激得萨沙脖子上都冒出了鸡皮疙瘩，他下意识低吼道：“停！露可！带着成员立刻弃船！马上！快！”

“父亲……那船上的那枚……”

“别管了，立刻弃船！”

这情急而下的话语明显口气过重，就在这时，旁边的孔建方倏然往这边瞥了一眼，淡淡地笑道：“守夜者阁下，我个人建议，千万别用任何我们所熟知的规则去研究这处远古遗迹，不然，将会导致很可怕的后果。”

萨沙眸子猛地一缩，抬头紧盯着孔建方，耳中一直听着露可启动了紧急弃船方案，并安全上浮到海面后，这才低沉地道：“你知道些什么？”

孔建方呵呵一笑，淡淡地道：“我们炎黄人有这么一句话，叫不打无准备之战，若无准备，我是绝对不会踏入此地半步的。”

顿了顿，他倏然环顾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用诡异的腔调开口道：“守夜者阁下，我在一次探险过程中意外得到了一个非常惊人的认知，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听？在我们尚未踏入这道墙之前？”

萨沙眯着眼，沉声道：“别打你那套神棍的腔调，我们对于这座遗迹根本没有任何了解，而任何相关的知识都可以让我们的存活机率大大提升，如果你知道些什么就请说吧，天启者阁下。”

孔建方淡淡一笑，眸子中闪过一丝精光，在这一刻，萨沙感

觉这个人似乎在看着众人，又似乎没在看，他的视线穿透了众人也穿透了层层阻隔，盯在遥远的未知之处。

他的声音也变得极其悠远。

“点，构成的一维平面，在这里，没有空间，也没有时间，只有前与后，在其添上长与宽之后，构成一个平面，这是二维空间，当在这个数字上添上一个高后，就变成我们当前人类生存的三维空间……”

萨沙没有打断孔建方的话，任由他在这说些小孩都懂的一些常识，他知道，这个人绝对不会说废话。

果然，孔建方话锋一转，突然道：“那么，四维空间是怎么样的呢？自从有维度空间认知开始直到现在，无数人类都就这个话题进行猜测，而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时间。”

“当空间的构成中添加上时间之后，而且时间可以以某种形态观测到时，那么，可以称呼能观测到时间形态的这种生物为四维生物，而它所存在的空间，称之为四维空间……不过，这毕竟只是猜测而已……”

说到这，孔建方语气陡然一变，深沉地道：“事实上有这么一种说法，这种说法源自一个非常厉害的人，他认为，人类原本就是高维度生物，只不过，因为某种失落的东西，导致我们人类被迫降维……生存在只有空间的维度里，只有当我们重新寻找回失落的那份东西，我们才能脱离当前维度，回到真正属于我们的维度……而这，就是我们天启组织的最终梦想！阻止纪元浩劫，然后，完成人类升华！即为天启！”

说到这，孔建方的眸子中迸射着狂热的光芒，转身对着天启组织众成员张开双手，刹时，所有天启成员，包括八名司祭都以一种热切的目光注视着孔建方，张开双手，摆出了天启组织中的朝圣动作，双手抱胸，半仰，缓缓张开。

萨沙阴沉地打断了孔建方这种随时强化信众信念的做法，淡淡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座遗迹中就有那个所谓的，失落的东西？”

孔建方缓缓转过身，脸上狂热的表情渐渐收敛，他盯着萨沙看了足有两秒，倏然笑道：“事实上，你刚才已经看到了。”

萨沙闻言脸色猛地一变，下意识转头看向那未知构成的墙体，而后，以更快的速度挪开视线，阴沉地道：“什么意思？别告诉我，这座未知构成的墙就是你口中所谓失落的东西。”

“哈哈……”孔建方笑了，笑得很是开心，他摇头道：“守夜者阁下，你认为，决定人类前进的东西是什么？”

萨沙有些不耐烦这种对话，直接断口道：“压力与好奇。”

“错了……”孔建方淡淡地道：“是知识。不论当代的各种科学认知，还是第三世界以灵魂为载体开发出来的各种力量，这些，统统都可以称之为知识，而你所看到的这面墙体，它就包含着一种知识，一种我们当前人类……乃至远古纪元文明人类，都已经失落的知识……”

“或者应该这么说……不能称之为失落，而是……被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