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绝漠吹云走,北风回望卷黯尘。
灼热沙海热浪翻腾,层层沙浪绵延万里。一行骆驼在黄沙中留下一行绵延远方的足印,随后被风沙慢慢掩埋。
与撒哈拉全球最大沙化荒漠齐名的就是经常出现在沙漠里的海市蜃楼,有时甚至能同时看到两到三个蜃景,初到撒哈拉的人若是没有向导,很容易就会迷失在茫茫沙海当中,化为掩埋黄沙之下的一具具干尸。
李腾龙坐在骆驼上将防沙镜推到头上,伸手拂去沾在剑眉上的沙粒,眯着眼打量着前方。
黄沙之上,朵朵白云被阿德拉高原的风吹得不停变幻形状远去。
何向西还是有些不习惯骑骆驼,拍着骆驼脖子赶上几步,手搭凉棚看着眼前茫茫沙海,从骆驼背上取下水囊润了润有些起皮的嘴唇,抹了抹嘴道:“大概还有多远?”
李腾龙放下护目镜,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大概在太阳落山之前能赶到撒哈拉之眼。”
他转头看向丽莎。
“那个女人在那里等我们?”
丽莎点头,然后又转头看了眼位于队伍中央的李立秋。
这家伙正一脸烦恼地盯着需要自己扶着还能挂在骆驼背上的凌云。
“李老,他还没有苏醒的征兆吗?”
队伍后方是秋云裳与玄道子,秋云裳有些担心地看着挂在骆驼背上,两只腿晃晃荡荡的凌云,有些担心地开口。
李立秋翻了个白眼,不作声,心底腹腓不已,毫不客气地扬手拍向凌云的脸,嘴里道:“小子,有个这么妖孽的妹子在担心你,也不知道你小子是几辈子……”
话音未落,倏然……
一直陷入深度睡眠的凌云眸子陡然睁开,抬掌一把扣住李立秋的手掌。
“呃……”
李立秋先是一愣,随即,眸子微眯,深处露出一缕震惊之色。
对于凌云的身手他再清楚不过,按说自己这一掌就算没用上力道,也不过是随意之举,却也不是能被凌云这种小子随意就能接下来的。更遑论这小子才刚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仅从这一扣,他就感觉到这小子与英国之时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震惊之后,便呵呵一笑。
“小子,你个累赘终于醒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哪。”
“醒了?”
“嗯?”
几乎李立秋出声的瞬间,李腾龙、何向西、秋云裳、玄道子都聚集了过来。
凌云看着眼前熟悉的人,视线在秋云裳身上停顿了许久。
士别三日,或许,在他们看来,当真也就仅仅三日而已。
然而,对于凌云来说,彼此分隔的时间,已经太过长久了。久到凌云再见他们时,甚至感觉有些陌生。
于梵蒂冈下方的深渊幻地中,他在幻境里度过的时间若是换算成现实世界中的时间,至少有一年!
一分是难以脱身,另一分,是舍不得。
一年的时间,足够让凌云从当初骨子里仍旧有数分的孩子气彻底褪去,而在那片密地中,与自己的一战,让他更清楚地认清了自己。从而,真正地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因此,尽管心底激荡,然而,脸上却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松开李立秋的手,对着四周众人微微点头,笑道:“我没事,不用担心我,一切都非常正常。”
随后,他转头凝视着秋云裳。
幻境里,他更靠近最为真实的秋云裳,所以,自然而然地露出一分温暖的笑意。
“好久不见了,云裳,我能脱身而出,还得多谢你在我眉心留的那一分神意。”
原本颇为欣喜的秋云裳在面对凌云视线时,倏然就感觉有些不自在,以前虽然彼此也对视过,但是,却从没有像眼下这样。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他眼神中蕴着非常炽热的情感。
心下纳闷的同时,也有些羞赧,心下嘀咕。
距离上一次见面也不过三天而已,怎么就好久不见了?
“咳咳!”
何向西脸色
不善地挡在凌云与秋云裳中间,淡淡地道:“醒了没事便好,圣地下方那口深渊确实是穹天阵的阵眼之一?”
凌云微微一笑,点头:“是的。”
“那里面的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而且,我顺便还把云兮交待给你们的任务一并完成了。对了,她呢?我有些话想和她谈谈。”
李腾龙头往东方撇了撇。
“她在那边等我们,撒哈拉之眼。”
“撒哈拉之眼吗……”凌云打量了眼四周,看着眼前茫茫沙海,眸子陡然有些深沉。
在苏醒的那一刻之前,由残片激发出来的另一个自己在隐回灵魂体内时,与他说过几句话。
而那几句话,在凌云看来,将会彻底改变自己一行人的行程。
所以,他需要和她谈谈。
“那……我们过去吧。”
此时,众人才惊觉眼前少年变化很大。
他只是坐在骆驼上,却让人有种很稳健的感觉。李腾龙从他身上依稀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你在下面发生了什么?”
秋云裳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嘛……”凌云先是一怔,随后,笑了。
这个笑也很有意思。
先是温暖,然后变得有些缥缈了起来。
“先是做了一个不愿意醒过来的梦,嗯……然后,又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让我明白了一些事……尽管他否定了我的想法,不过……我觉得那应该就是真相,就算不是真正的真相,至少,与穹天阵的真相有非常大的关系。”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耳朵都支棱了起来。
经历过这么多事,如果说对穹天阵背后隐藏着的真正真相不感好奇的话,那绝对是假的。
尽管好奇,却没有人知道答案,所有人都像是雾中看花,水中望月一般,距离真正的真相可望而不可及。
现在,从凌云的口气中,似乎已经知道了一些穹天阵的真正真相?
于是,李立秋先开口了。
“真相是什么?”
凌云笑了,耸耸肩道:“现在说出来还为时过早,而且,这个答案和穹天阵的九大阵眼有关,等拿到了撒哈拉之眼里面的东西,或许会有一些新的突破,到时候再说不迟。”
穷荒绝漠鸟不飞,万碛千山梦犹懒。
骆驼在一望无际的沙海中缓缓前行。
凌云凝望着视线尽头的苍茫天地,陡然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尽管过去距离此时并不遥远,准确来说,不过是三个月之前的事,然而,于此时的自己而言,遥远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如果时间能拖回三个月前父亲的那一通电话之前,不论他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未来的三个月能让自己改变得如此之大,大到如今,自己将要面对一个无比玄异的,有关于世界的真相。
而且,最离谱的是,自己居然还是这个真相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距离真相越近,离现实就越远。
看着眼前真实的世界,凌云陡然就想起当初那个夜里,初次遇见云兮时,她很认真的告诉自己的那句话。
“正如我刚才所说,他们绝对不会拿你怎么样,甚至,因为你爸的原因,他们还会替你安排好所有的事。尽管只有两年时间,但至少,你可以无波无澜地享受两年平静的生活,作为一名普通人死去。这……其实是最大的幸福。”
作为普通人死去,其实是最大的幸福……
回首过往,凌云现在确确实实有点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无知是福,至少,活着,有自己的目标,并且会为之付出一百倍的努力,或许有回报,或许没有回报,但是,每天过得很充实,而且还能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活着,什么叫人生。
不会像现在的自己。
尽管从那看似未来的自己口中得知了很多事,这三个月来也经历了很多事,然而……
对于未来,自己却是一片迷茫,甚至于在听到那个故事之后,他感觉到了一种跨越了无尽岁月,深
沉到难以言表的悲哀与绝望。
现在的自己,活着的唯一目标,好像就是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找到穹天阵的九个阵眼,除此之外,现实生活的所有向往,都是镜花水月。
如果,未来的每一天都要这么过下去的话,那何尝不是另一种的悲哀?
凌云不禁微撇嘴角,苦笑了一声。
“在想什么?”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幽香,现在的凌云已经能够坦然面对秋云裳了。
他收回思绪转头看向秋云裳,温暖一笑。
是了,也并不全是坏事。
至少,我身边还有关心我的人,还有伙伴。
“我在想杏花村的事,我想,事情结束后,要不要跟你们一起回杏花村。”
秋云裳眨了眨眼,脸庞突然有些红,幸亏面巾遮住了她的脸,倒也看不出什么来,只是,视线有点飘忽。
“那云兮姑娘呢?”
凌云想起那个宛如天上仙女一般的女子,笑了。
“她有她的路,也有陪着她走下去的人,我不能太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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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哈拉之眼。
云兮正坐在一处风化的石山顶端。淡色长袍随风飘舞,仿若乘风而去的仙子。
此时,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腕表。
腕表上方跳动着许多荧幕,最中央的是一片漆黑甬道中前行的一队人马。
当先者,正是庞秉文与秦月明。
相比于秦月明以及他带来的那一群人手的震惊表情,庞秉文就显得沉着许多。
“倩血姑娘,这条通道应该快到尽头了,你在外面的事忙完了吗?”
云兮淡淡地道:“不急,这段路还算安全,而且,尽头之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我马上就下来,对了,一旦遇到这通道有断裂带,或者看到了一些很古怪的东西,千万别轻举妄动,否则,引发什么后果本姑娘可概不负责。”
庞秉文微皱眉头,微动嘴唇,想了想,又将想说的话吞了回去,只是微微点头道:“可以,如果遇到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我们原地等你。”
抬手将这张荧幕拉走,云兮调出另一张荧幕。
这张荧幕上显示的是一张病床,病床上,一名须眉皆白的白人老头斜靠在床上,床边站着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以及,几名全副武装的M国大兵,为首者,竟然是少将军衔。
他沉声道:“尊敬的克莱德尔候爵,我们的研究进入瓶颈了,从圣堂那边得到的J病毒强化已经走进死胡同,并不是我们科技储备不够,而是这J病毒并不是最原始的病毒株,它的核心源被中和了最为强大的一部分能力,我们需要立即找到亚特兰蒂斯遗迹,拿到最原始的J病毒!”
克莱德尔就是雇佣了海蛇和吉普赛人皮尔的那位传说中的大冒险家,他咳了几声,示意大儿子拿来地图。
那名少将连忙凑到床边。
克莱德尔将地图展到大西洋北洋,然后在亚速尔海底高原那一块圈了一圈,缓缓地道:“这里,就是亚特兰蒂斯的首都所在位置,名叫海神王座。”
少将眉头微皱,沉声道:“恕我不敬,伯爵先生,根据我们的情报,异能者海神波塞冬不止一次探过亚速尔海底高原,并没有什么发现,您是不是记错了?”
克莱德尔摇了摇头:“莱肯,如果亚特兰蒂斯遗迹这么容易就能被人发现的话,那就不是失落的世界了,带上你们的改造人去寻找吧,不过,我得提醒你,炎黄国那边应该是出现了一群有些奇怪的人,我给你一个人的联系方式,或许,你能从那边得到不少你想要的情报,至于我所得到的,一会我会让我的二儿子邓肯交给你的。”
云兮眉头再次微皱,将腕表关闭,抬头眺望远方,喃喃低语道。
“这个克莱德尔……为什么我总感觉这老东西好像还掩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身份呢?表面上和M国政府做交易,暗地里还和俄罗斯、日本等十几个国家都搭上了线……这老东西是想搞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