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黑非白的空间仿佛无穷无尽,凌云沿着交界线往前方疾行,速度越来越快。
自从恢复记忆之后,凌云还从没有像现在这么认真细致地观察体内精神力的运转,一是没时间,二是一连串的事情已经让他心烦意乱,尤其是自己身世的问题,像是一块阴云沉沉地压在心底,令他无比憋闷,以至于第一道环脉是怎么激活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此时体内的精神力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状态,气海漩涡缓缓转动,一股精神力量沿着激活的天地双脉不停运转,丝毫不需要凌云的干涉,仿佛绕着太阳运转的行星一般,有其特定的速度,每一次奔行,就有精神力量传导到尚未激活的力脉双足的位置,随即,身体就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猛冲。
这就是轻功的由来吧?力脉还没激活就能以这种速度前进,若是力脉激活之后那岂不就真的能飞檐走壁了?
精神力量每过一个穴位,肌肤中相应的位置就会出现一种诡异的感觉,仿佛毛孔张开呼吸一般,随即一股极为微弱的气体就随着穴位进入脉络,当气体与脉络合而为一的同时,凌云能清楚地感应到这股气体的味道。
浑厚,沉重,稳定,就好像大地。
这就是天地元气吗?感觉与精神力量格格不入啊,不过为什么精神力量会自主运行?云裳给我的那张脉络详解里似乎并没有提到这种情况。或许这和我激活环脉有关?
凌云眼睛一缩,单调的分界线在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些变化。
一座巨门拔地而起,突兀地站在分界线中央,代表着门的位置空无一物,往门内看去与看分界线外的空间一模一样,凌云站在门边,手试探地摸了摸,发觉这里并不存在空气墙。
虽然看起来平静无波,但是却隐隐有一种压抑的感觉,令人根本不想踏入这道石门半步。
凌云心里有点犹豫,可惜的是老天并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
几声碎响,四面八方的怪兽雕像突然冒出道道白光,一股股淡绿气体从雕像中冲出,随即被白光蒸发成缕缕白烟,数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没有半分征兆地现出身来。
“孩子,游玩的时间到了,该回去回答问题了。”
苍老的声音说着蹩脚的炎黄语,内容却并不像他的语气这般搞笑。
凌云心底一沉,连环顾的动作都没有,一蹴地,身形径直扑进门去。
“站住!”
一声低喝,当先一名黑袍人手掌前伸,猛地张开,围绕着巨门之前凭空升起一层闪烁着圣光光点的壁障,看起来坚不可摧。
“给我破!”
凌云身体尚在空中,一拳挟着淡紫光芒轰在光暗壁障之上,双方接触的瞬间,圣光壁障径直被轰出一个大洞,紧接着身躯没有半分阻碍越过壁障消失在石门内。说也奇怪,凌云身形越过石门的瞬间,仿佛直接被空间吞噬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群黑袍人对于凌云冲破壁障似乎没有什么表示,当先黑袍人收回手掌,那面破了一个大洞的圣光壁障崩为漫天光暗光点。
“这个少年的精神力量就像恶魔,与圣光力量完全不同。”
“长老,接下来怎么做?”
当先黑袍人沉声道:“看看这个孩子有什么令我们惊讶的表现吧,走。”
一群黑袍人随之走入石门,与之前凌云消失如出一辙,径直被石门内的空间吞噬。
熟悉的黑暗感觉,就连打着转沉入深渊的那种感觉也是极为相似。
凌云知道,这种飞速下沉的感觉并不是自己真
的在坠落,而是意识被某种力量拉进幻觉的感觉,这是之前秋云裳在幻觉中告诉他的。
也就是说石门后面就是另一层幻觉吗?
双眼一黯,随即四周一亮,凌云不禁拿手挡往眼睛环顾四周。
这是什么鬼地方?
视野所及,这是一个灰濛濛的世界,仿佛站在浓雾当中,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仿佛一面玻璃反面的污渍,无论从正面怎么擦拭也无法改变污浊的镜面一般。
真的是幻觉?
凌云抬头四顾,蓦然,一直隐在心底的那股召唤之意如同山洪爆发一般,从一点轰然炸成一个太阳,清明的思绪在千分之一秒不到的时间就陷入混乱,随即一点点附合到那炸开的那个太阳上,最终,太阳凝成那一道道缓缓波动着的召唤。
紧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无感,空洞,平静无波的瞳孔深处隐约可见一道道横竖纹拼成一幅乱七八糟的巨大图像。凌云站立良久,倏然转头看向某个方向,嘴角僵硬地扯了扯。
这是一个与迷雾完全不同的世界,溪流淙淙,松涛阵阵,一群黑袍人站在溪边静静地看着前方。
“嗯?他发现我们了?”
领头的黑袍人微微踌躇,沉声道:“不可能,就算是教皇,在不知道大阵生路之前也不可能看透迷雾,刚才可能是个巧合。”
“他开始前进了,我们跟上。”
僵硬的身躯动作,仿佛几年没有上润滑油的机器,每一步都艰涩无比,却又极为迅速,在迷雾空间中拉出长长的一道影子。
“上帝!这不可能!他居然没有触动任何禁制?”
领头的黑袍人前进的身躯也是顿了顿:“也许这就是教皇的理由。”
凌云僵硬的动作陡然停顿,嘴角僵硬地扯出一个弧度,一脚踏向左边方向。
一步踏出,蓦然,灰濛濛的空间刮起了风。
风来得极为诡异,初始只是淡淡微风,不过一秒时间就演变为狂风,疯狂卷动间阵阵鬼哭神号的啸音将整个空间笼罩其下。
风的哀啸音越来越疯狂在达到最高点时却陡然静默,仿佛一台放着音乐的CD突然断电一般,没有任何征兆地静寂无声,一股无所不在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令人几乎喘不过气。蓦然,迷雾深处,一声声悠远而诡异的啸音冲天而起,整个天地仿佛人类的心脏狠狠地搏动了一下。
啸音连绵不绝,每一次音波波峰都带起天地颤抖,不知不觉就与人的心跳韵律合而为一,随着啸音的急促,鬼哭神号的声音再度席卷,伴随着整个天地越来越快的震动,引动着心脏搏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
“上帝!他触发了音波陷阱!”
“就是当年一口气令一百多位审判者蒙上帝感召的音波陷阱?”
“上帝!”
一群黑衣人站在森林间面面相觑,众人集体的心跳声极为清晰,一股慌乱而恐怖的气氛弥漫开来,刚才还说凌云没有触发禁制呢,这一转眼就来了,而且一来就是极端要命的禁制。
“别慌!”领头的黑袍人沉声喝道:“越慌死得越快,现在还没到被上帝召回的时候,我们在生路上,音波的力量没有那么可怕,用信仰之力,把音波排斥出去!”
说罢,黑袍人双手平伸,一股光暗圣光猛地耀出,以身作物,从头到脚化为一个圣光十字的形状,一干黑袍人也知道事情紧急,双手平托,一道道圣光冲天而起,以领头黑袍人的十字架为中心,形成一道光之壁障,弥撒一般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极为排外的洪流
在光之壁障内不断积聚,经由经由中心十字的引导径直转为一股极为诡异的,闪烁着淡淡七彩光芒的力量将壁障内的众人覆盖其下。
与此同时,触发音波陷阱的始作俑者却仿佛没事人一般,晃动着僵硬的身躯往灰雾深处行去,从凌云胸口处冒出的细纹覆盖全身,席卷空间的音波根本影响不到他分毫,肉眼可以看见围绕四周的空间仿佛防弹玻璃一般被音波击出一条条裂隙,随后又以极快的速度修复,随着脚步加快,身形一闪,径直消失在这片迷雾天地中。而位于森林中的众黑袍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灰雾空间里翻天覆地,鬼哭神号,而这里仍旧是风清云淡,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但音波却是直接响在人心,弥撒的声音已经演变成颂唱,所有黑袍人身上都覆着一层亮到极致的暗甲将那些诡异的音波频率勉强阻隔在外。
也只是勉强而已,他们用的办法可以说是笨方法,就是强行与音波硬碰硬,用另一种声音压过音波,不可否认,对于他们所处的位置来说这是很正确的一个选择。
这个位于圣地深渊底部的大阵一共有三层,最外表一层就是凌云初时频频陷入幻觉的一层,只有意志绝对坚定的人才能够从中脱身而出,否则只会被无尽的梦魇缠绕,直至死亡。
第二层就是巨门后这一层,也就是这一层挡了梵蒂冈无数年,第一位带着光暗审判团的教皇只不过在第二层阵中行了大约两百米就全军覆没,仅剩教皇与光暗审判长老勉强脱身。
直到当代教皇之前,没有人任何人能够突破大阵,因为这一层阵法实在太过诡异,其中隐藏的死亡陷阱数量之多,力量之诡,足以让任何人绝望。
生路,这就是现任教皇不知用什么法子探出来的路,可以穿过无数死亡陷阱直达第三层,生路上没有陷阱,大阵里的陷阱也基本影响不到生路上来,当然也有一些例外,比如现在的音波陷阱,它的传递是无视空间的,不过经过生路的削弱,威力却是减少了许多。
鬼哭神号的音波越来越快,如数千面鼓点齐鸣,连带着整个空间也在疯狂颤抖,随着鼓点越密,蓦然,咔嚓一声。
风清云淡的天空陡然炸开一个不规则的圆洞,圆洞之后就是那灰濛濛的天空,几乎圆洞出现的瞬间,音波陡然较之原来强大了数倍,数十位黑袍人构成的光之壁障没有半分阻碍地直接湮灭。
一声闷哼,鲜血飞溅,站在外围的一名黑袍人一声不吭软倒在地,其它黑袍人根本不敢多看一眼,嘶哑着嗓子不断地吼出一声声颂唱之音,但见十字与音波的交界处,无数个黑色小洞不断旋转着出现,又湮灭,每湮灭一次,围绕众人身上的七彩光芒就黯淡一分。
眼见七彩光芒黯淡无光时,蓦然,一如出现时的无端,一声仿佛万鼓齐鸣的炸响之后,所有音波消逝得无影无踪。几乎同时,颂唱的声音一滞,构成中心的十字崩为光点,领头黑袍人一阵摇晃,数滴鲜血从头罩中滴落地面。
其它黑袍人则更为不济,齐齐软倒在地,能站着的不到四人。
一番救治之后。
“有三位已蒙上帝召唤……”
“三位……”黑袍老者下意识摸了把冷汗。幸亏众人是在生路上,若是尾随那个少年,估计已经没有活着的,包括自己在内。
“那个家伙呢?”
一位黑袍人低声道:“已经消失了。”
“消失了?看来他早有预谋,居然能够看到大阵轨迹,怪不得教皇如此看重,看来第三层中隐藏的最后秘密今天有望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