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京东州县接连被攻陷,蒙古又进攻青州。李全以青州为巢穴,自然不肯放弃。李全与蒙古军鏖战数次,始终没有获胜,于是和兄长李福商议。李福自愿留守,劝李全从小道南回,乞求援兵。李全摇头道:“这里有数十万的劲敌,恐怕兄长不能支持,不如留下我守城,你去求援就是。”李福于是连夜缒城,赶往楚州。
李福走后,李全还是不能击退蒙古兵,于是婴城固守待援。城内原有军民数十余万人,被围困一年多后,仅剩下数千人。这时粮草已经用完,牛马也吃完,可是援兵依然没有来,李全不得已在第二年五月出降。孛鲁奏闻,成吉思汗令便宜处置李全,以李全为山东淮南、楚州行省。
再说史弥远听说李全被困,于是想乘机图谋李全,自然不会派兵去救援李全。他还调回徐晞稷心里,改任知盱眙军刘琸,为淮东制置使。刘琸赴任时,打算调镇江兵三万跟随自己前去。盱眙忠义军总管夏全请求跟随,刘琸知道他不易驾驭,令他留守镇江。偏偏镇江副都统彭什奉命镇守盱眙,也想调开夏全,以免成为自己的隐患。
彭什对夏全说道:“现在杨妙真正处在危急之中,她的主力部队由她丈夫李全带领在青州被蒙古铁骑包围,朝廷正准备对她用兵,消灭她只是早晚的事情,希望你能够参予其事,朝廷自然有赏。”夏全有些犹豫,彭什接着说道:“当年你和李全在山东共同抗金,本来是你的功劳大,可李全却凭着自己的势力抢了头功,你难道就不想报仇吗?”夏全于是欣然答应。在刘琸走后,他率领部众五千,蹑踪前往。刘琸刚到楚城,夏全也跟随进入。刘琸无法让他回去,只好留下他守城。
此时李福回到楚州,想分兵去救援青州,刘琸自然不肯。李福与李全妻子杨妙真,于是煽动部众,哗噪不停。刘琸于是下令夏全的军队驻扎在楚城内外,严防变乱,还限定李福等人三日出城。杨妙真得知这一情况,日益感到形势的危急。这时又传来李全已死的噩耗, 她来不及悲痛,苦思对付危局的良策。
杨妙真想出了一个离间的方法,她派人来到夏全的营帐,对夏全说道:“将军难道不是山东的义军吗,难道不也是接受了朝廷的册封吗,红袄军的情况基本上和你们是一样的,兔死狐悲,今 天我们红袄军消灭了,明 天你们的队伍就成为朝廷消灭的对象,请你三思。”夏全觉得言之有理,收起了趁火打劫的心,决定和杨妙真合作。
这天杨妙真的大营里,旌旗飘扬,大坛大坛的酒搬出来,大碗大碗的肉端上桌,杨妙真刻意梳妆打扮,显得娇媚热情。夏全来了,美酒佳肴一直欢乐到灯火阑珊,夏全看着盛妆打扮的杨妙真,止不住心禁摇曳。而杨妙真已听到丈夫已死,想到在动荡时局中的艰难,对夏全表示出一种似有似无的意思。
夏全见杨妙真威
武中又有几分媚态,惹得目眩神迷。杨妙真故意卖弄风骚,眉目含情,酒过三巡,杨妙真娇声对夏全道:“人传三哥已死,我一个妇道人家,怎能自立?我想事太尉为夫。子女玉帛,都是太尉之物,还同出一家,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如果今日剿除了我李家,太尉能自保富贵么?”夏全成此时已受封为太尉,所以杨妙真以太尉相称。
夏全听了此话,自然喜出望外,身子都酥麻了半边,便斜着一双色眼,说道:“姑姑!此话当真?”杨妙真索性进一步,说道:“太尉如果能诛杀刘琸,便立即遵守此约定。”夏全想到果然如愿的话,子女玉帛,干戈和仓廪都归了自己,不免喜形于色。杨妙真、李福即与夏全合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发制人,进攻刘琸。
刘琸正在制置使署,猝不及防,居然连向他的部队发布命令都来不及,刘琸的军队仓惶与夏军、杨妙真的军队接战,没有统一的指挥,阵脚大乱,全面溃败。刘琸连夜缒城而出,逃往扬州求救,遭到人们的耻笑,夏全纵兵大掠楚州。
杨妙真深知夏全的为人,对他的纵兵大掠,危害百姓,深为不满。加上她此时又得到了李全还活着的消息,自然就没有把夏全放在心上。夏全把刘琸赶走,便跃马来到杨妙真的营帐,想着此夜是得享鱼水之欢,可以颠倒鸳鸯。哪知他到了营前,杨妙真竟然请他吃了一碗闭门羹。而且满营兵士,举刀相待。
夏全狠狠他说道:“女人心,海底针,杨妙真是艳若桃李、心如蛇蝎。”他只得策马回来,率众出城,径奔盱眙。盱眙将张惠、范成进已知夏全叛乱,闭城拒绝了夏全,还把夏全母亲和妻子,在城内抓捕过来,一律斩首,抛在城下。气得夏全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盱眙城吞了下去。他满指望能增加一个妻子,谁知反失去了一妻子,自然愤恨不已。他正想麾众攻城,城中驱兵杀出,反把他蹂躏一阵。夏全损失了部众一千多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狼狈地投降了金国。金国封他为金源郡王,不久在一次与蒙古人的交战中,战败被杀。
朝廷因此严厉责备刘琸,他此时已到扬州,恐怕获罪被诛杀,竟然忧死。朝廷于是诏令军器少监姚翀知楚州,兼制置使。姚翀毫无材略,也是徐晞稷一流样的人物。他临行之时,留下母亲和妻子居在都城。他自己另外购买了二个美妾,驾舟直往。他到了楚城东,姚翀子船上处理事务。他得知杨妙真没有害他的意思,于是进城相见,用徐晞稷的老办法,更加谄媚杨妙真。杨妙真这才答应让姚翀进了城,姚翀见州署已经被毁,还没有修筑,急切没有地方居住,于是寄住在僧寺中,苟延时日。幸好他有两个美妾侍奉,倒也不寂寞,整日左拥右抱,乐得寻欢。
李全投降蒙古军之时,刘庆福还镇守山阳,因此惶惧不安,想杀了李福来赎罪。李福也有所耳闻,想将刘庆福杀害。二人互
相猜忌,不再相见。一日,杨妙真请姚翀去议事。姚翀不敢却,只好前去。他进了李福营中,见刘庆福也到来,杨妙真开口说道:“哥哥有病,军务不能主持,所以请姚制帅及刘总管,共议军情。”刘庆福道:“李大哥何时得病,我却没有听说。”
杨妙真正要回答,里面已有人传出话来,说要请刘总管入见。刘庆福以为李福有病,就也没有什么戒备,于是跟随传报的人,进入内室,转了几次,才来到李福卧室。他远远看见李福没有脱衣躺在床上,不免有些疑虑。他不得已走近榻前,开口问道:“大哥有病吗?”李福答道:“烦恼得很。”刘庆福左右一顾,见卧榻旁边宝剑已出鞘,更加动疑,急忙退出。
李福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持刀追杀刘庆福。刘庆福徒手不支,立刻被杀死。李福提着刘庆福的首级来到外堂,交与给姚翀。姚翀大喜说道:“刘庆福是首祸,一世奸雄,现在头颅终于落了你手!”于是跑回寺中,立刻上奏,告知朝廷。朝廷很快下旨,姚翀得到嘉奖,李福得以增秩,杨妙真被进封为楚国夫人。
楚州自夏全叛乱之后,库储都已被抢劫殆尽,运输也来不及,李福常常向姚翀索要粮饷。姚翀无法应付,只好说要等待朝廷颁发之后,就会拨给。李福屡催不到,私下大怒道:“朝廷如果不养忠义军,何必建衙开幕?现在开幕如常,唯独不给忠义军钱粮,分明是想制压我忠义军。”随即与杨妙真密谋,邀请姚翀赴宴。
姚翀昂然而往,就坐了客座,却不见杨妙真出来相陪。不久,自己的两个美妾也被召来,他不知杨妙真葫芦里面卖什么药。突然见一班纠纠武夫,在外面狞目探望,料知不是什么好兆,起身急走。他刚出客厅,就听得一片喧声道:“姚制使走了!姚翀逃了!”吓得姚翀无处躲避,心胆俱碎。
姚翀急忙抱头出逃出,看见外面军士都持刃站立着,眼见没有生路可走。幸亏亏李全部下郑衍德挺身而出,保护他冲了出来。沿途他还听到有哗噪之声,连忙割了胡须。他缒城夜走,逃去明州,不久病死。
宋廷以楚州军乱为教训,于是议论轻淮重江,于是用统制杨绍云兼制置使,改楚州为淮安军,命通判张国明权守。李全的部众因为军粮不继,多有怨言。国安用、张林、阎通、邢德等人,也想立功,以邀宋廷恩眷。
盱眙守彭什想乘此建功立业,暗中派遣张惠、范成进入淮安,对国安用、阎通道:“朝廷不给忠义军钱粮,无非是因为刘庆福、李福等,屡次作乱,所以停发。现在刘庆福已除,李福却还活着,为什么不一并除掉,为朝廷消弭隐患呢?”
国安用、阎通二人对李福也很不满,就答应了彭什。于是他们便联络王义深、邢德一同举事。当时张林又来降宋,也想除掉李福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