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王衍逃回成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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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利州的王衍接到三泉战败的消息,大惊失色,此前稍稍平复的心又剧烈颤动起来!他不假思索地就做出了后果严重的决定:一是临阵脱逃;二是把防守利州的责任甩给老臣王宗弼;三是要求王宗弼将从三泉败下来的王宗勋等三招讨斩首!

在前蜀的硬实力完全崩溃之前,王衍先跑了。在他逃跑前,还有军队替他抵抗。虽有不少将领、官吏投降,但都是在大敌压境之时,方才投降。等他从利州南逃那一刻起,再没有蜀军向北方来的敌人放过一箭。各地藩镇守臣得到皇帝逃跑的消息后,便在唐军还远离辖区的时候,就望风而降。

曾经主战最力,甚至建议王衍要先发制人的东川节帅宋光葆,写信给郭崇韬谈投降条件:只要唐军不进入东川,不来打我,我就率辖区州县归顺。如不答允,我将背城一战。

唐军已是破竹之势,郭崇韬欲灭蜀,当然要集中兵力直取成都,就算没有宋光葆的请求,也不大可能在此时分兵去取东川。郭崇韬完全答应,回信安抚。于是前蜀第一号主战派宋光葆,便献出东川所辖的梓、绵、剑、龙、普五州。

与此同时,没有受到唐军直接威胁的前蜀武定节度使王承肇献出洋、蓬、壁三州,山南节度使王宗威献兴元、开、通、渠、潾五州,阶州刺史王宗威献出阶州。

唐军越过兴州的那时,秦州已与前蜀隔离,消息不通。唐军深入蜀境,将自己薄弱的尾巴,暴露在秦州蜀军的面前。前蜀天雄节度使兼龙武军都指挥使王承休,虽然对军事比较外行。但是他隐隐感觉,这似乎是一个战机。

王承休便与自己最信任的副手安重霸商议:“要不我们即刻率军从秦州东下,切断唐军的后路?”安重霸却马上反对道:“不可,我军如果出击不胜,则大事去矣!何况您也不用担心,现在国家的精兵有不下十万之众,据守天下险固之地。唐军虽然悍勇,最多也就打到利州,怎么可能越得过剑门天险?王公您身受天子厚恩,国家有危险的时候,不能不前往赴难!我随您带着军队,走西边那条路回成都。”

王承休一向对聪明的安重霸言听计从,这次也不例外,没有想想对不对,就全盘接受了。后唐远征军面对的最后一个风险,在安重霸的三言两语下便消解于无形。

在安重霸的安排下,一万二千名龙武军集结起来,启程开拔。秦州的地方士绅们,在城外摆下了盛大的宴席,欢送王承休南归。就在宴席结束,王承休上马将行之时,安重霸突然变卦,跪倒在王承休的马前,慷慨激昂地说道:“国家当年是倾尽全力才夺取了这秦陇之地,我如果随王公一道还朝,那谁来守卫这片国土?王公您不妨先走,我愿留下,为国家保边守土!”

王承休被安重霸的大义凛然所感动,便将秦、成、阶三州的权力交给了安重霸,然后带着龙武军一头扎进了从甘东南到川西北的

茫茫大山之中。

王承休带着这支前蜀最精锐的军队,穿行在穷山恶水之间。携带的军粮很快耗尽,无法得到补充,饥寒交迫中又不断受到羌人部落的突然袭击,士卒大批大批地冻死、饿死、战死。等到王承休带着半死的残兵们好不容易走出羌人地区,人数只剩下他们出发时的六分之一!王衍最重要的,也是唯一一支有可能仍然对他保持忠诚的王牌部队,就这样未经一战,被直接玩残!

那位得到过王衍的特别提拔重用,也发誓要为国家保土的安重霸,在一脚将恩公王承休,以及一万多龙武军将士踹进鬼门关之后,转身就将天雄镇三州献出,投降了后唐。

在伐蜀的东北路军一路势如破竹之际,东南路军主帅南平王高季兴,也在李存勖的命令下,怀着乘火打劫,夺取三峡天险以巩固江陵西线边防的良好愿望,出兵攻蜀。

高季兴留下儿子高从诲守江陵,亲自率南平水军溯江而上,进入三峡。负责把守蜀地东大门的,是前蜀镇江节度使兼峡路招讨使张武。张武出身蜀地土著,是一个身长七尺,紫黑面庞的威武大汉。他勇猛善战,早年追随王建,积功为万州刺史。

二十一年前,割据山南东道的忠义节度使赵匡凝想和王建争夺川东,派水军逆长江而上入三峡,攻抵夔州,但被蜀军击退。这次事过后,为了加强川东防御,王建命张武在夔州以东的长江三峡上修筑了边防工程。张武在长江两岸建起木栅为营,用巨大铁链横断江面,连接两岸,号称“镇峡”。

十一年前,高季兴出动荆南水军进攻夔州,前蜀派功臣王先成迎敌,在镇峡要塞拉起铁链,使荆南战船进退不得,被打得大败,高季兴乘小舟逃走。当时,王先成的副手就是张武。

虽然张武与蜀军的大多数将领一样,对王衍没什么忠诚可言,只要条件合适随时可以投降。但是很显然,张武心中要投降的对象,肯定不是自己的手下败将。而且实力微弱的高季兴也开不得起什么优厚待遇,所以他没有遇敌而降,而是给了南平军队迎头痛击。

南平军进入三峡,又遇上了蜀军的镇峡。十一年过去,面对当年的老对手,高季兴想了一个类似于晋将李建及破贺瓌水堡的招数,挑了一批敢死队员,乘坐小船,手持巨斧为先头,想让他们冒死砍断横江铁链,为大军开路。

交战当日,突然猛刮东风,高季兴的战船收不住,一起撞向横江铁链。张武之前在铁链上加装了倒勾,木制的船只一撞上就会被勾住,动弹不得。两岸蜀军射出的箭矢,以及发石车抛射的石弹,像倾盆大雨般砸在高季兴的舰队上!于是,十一年前的故事重演,南平军又一次大败,高季兴又一次跳上小船逃生。伐蜀的东南路军,被蜀军粉碎。

不久,刚刚取得大胜的张武得到了蜀军在北线溃败、王衍临阵脱逃、大批同事投降后唐的消息。

看起来,李存勖应该是一位愿意出价,也出得价,似乎大有前途的新老大。于是,身为前蜀宿将的张武没有丝毫迟疑,立即派使节马上晋见李继岌,代表自己献出管辖的夔、忠、万三州,归降后唐。

此时,留守利州的王宗弼收到了郭崇韬的一封亲笔信。信上,郭崇韬帮他分析形势,指出前蜀的灭亡已是不可避免,要想转祸为福,只有学王承捷、宋光葆等人,及早投降。与此同时,由李绍琛率领唐军前锋也即将攻抵利州,留给王宗弼选择的时间不多。

当年王宗弼对老奸巨滑的义父王建都没几分忠心,不然也不会吃里扒外私通顾彦晖,更何况是对他根本看不入眼的纨绔王衍。更不用说前不久,王衍还夺了他的要职,去安抚舅舅徐延琼。

那是不是就按照郭崇韬信上所言,尽快投降?王宗弼觉得也不妥。他如果现在投降,只有一个小小的利州城当见面礼。如果论功行赏,自己的官位恐怕还不如王承捷、宋光葆。自己在蜀国的资历、地位,原本是远在这些人之上的!

他认为,就算要投降,自己也应该选一个更好的时机。王宗弼赶在唐军到达之前,弃城南逃。逃到白艻时,王宗弼被三泉败将王宗勋等人追上。他灵机一动,想起当初出卖王宗俦的故技,便拿出王衍的诏书给他们看,并且说道:“宋光嗣要我杀掉你们!可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我宁可死也不能这么做啊!”

王宗勋等三人,对王宗弼的救命之恩自然是感激涕零,四个大男人抱头痛哭,场面感人。待情绪稍稍平复,王宗勋等三人决定唯王宗弼马首是瞻,大家团结一致,有仇报仇!就像孟子说的:既然那个君视咱们这些臣如草芥,那就别怪咱们合情合理地视那个君如寇仇了!

十一月七日,王衍逃回成都,朝中百官和嫔妃宫女到城外七里亭相迎。惊魂稍定的王衍,拿出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及时行乐精神,表演了他游戏人生中的最后一幕喜剧,他让宫女们排成回鹘队舞,以游行的形式,喧嚣入城,仿佛前蜀依然处于歌舞承平之世。

王衍的承平幻境只维持了一天,到了第二天,王衍也不能再靠精神麻药来麻醉自己,他登文明殿召集百官议事,哭得涕泪交流,衣襟尽湿,希望哪位大臣能出个主意,递给他一根救命稻草。众臣只是很敬业地陪着他流眼泪,将气氛烘托到了家,没有一个人为救亡图存,想出一个方法。

就在王衍与群臣束手无策中,前蜀加速走向崩溃。十一月九日,唐军前锋抵达利州,抢修桔柏津浮桥。之前逃回阆州的前蜀昭武节度使林思谔闻讯,连忙派人赶到桔柏津,向唐军请降。

十一月十五日,唐军兵不血刃地突破了蜀地最著名的天险剑门关,开进剑州。从这里到成都,已是四川的千里沃野,大道宽阔,没有险要可守!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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