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

在这座不能燃放烟花爆竹的城市，万家灯火成了迎接新年来临的唯一的温馨装点。

林清越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了一些小孩子玩儿的烟花棒，和柳清鸢在阳台挥舞出炫彩的光亮，尽管时间短暂，却足够带来快乐。“好看么？”林清越从身后抱着柳清鸢，握住她的手用剩余的两根烟花棒对着空气划出I LOVE U。

“是什么意思呢？”柳清鸢不懂英语，只知道对方应该是在写些什么，具体的意思，倒是不清楚的。

林清越没有回答她，扣着她的腰肢往下望，街上挂着的灯笼隐约晕染着红色，为到来的节日增添喜庆。“已经有几年没像这样安安静静的过个年了。”望着夜空，林清越把头埋在柳清鸢的肩窝：“好在有你。”

是的，如果不是有柳清鸢，今天或许又是个寂寞的大年夜。

往年春节，她通常都会一个人呆在某家没有关门的酒吧喝酒。即使是颜如玉那里，她也很少单独过去。恋爱和单身，在她那里从来是没有差别的。苏梦颜永远忙着她的事业，也永远都在督促着她安排更多的行程。哪怕是春节那样和家人团聚的日子，苏梦颜也不会带她回家和亲人见面，即使是以同事或者学姐那样的身份。

现在不一样了。

她的清鸢，她的爱人。

为她带来了家的温馨和缺失的快乐，也让她体验到了爱情该有的本来面目。她开始变得充实，那颗渐渐冰冻的心完全的被她融化。尽管在对待其他事情上她始终都那么冷淡，但面对柳清鸢，她总会抛却冰冷，热情似火。

客厅里的电视正在直播中央一套的春节联欢晚会。

林清越稍微看了下时间，“差不多该包饺子了，一起么？”她说。

饺子馅已经调好味道，是虾仁馅儿的。面已经和好，林清越把它搓成一个长条，然后揪成一个个合适大小的剂子。“会包么？”林清越擀了一张饺子皮，尽量慢动作包给柳清鸢看：“怎么样？会了么？”

“嗯，大概明白了。”柳清鸢点头。

林清越又擀了一张饺子皮，“我擀皮，你包饺子好么？”

“好。”

有了分工，两个人立刻投入到各自的忙碌当中。林清越擀皮的速度比较快，往往三四张饺子皮擀出来，柳清鸢才刚刚包好一个饺子。且包出来的饺子形状不一，不是馅儿少就是馅儿多。每每这个时候，林清越总会过去帮忙，减少柳清鸢的负担。

到最后，擀皮的活儿是林清越一个人做的，包出的饺子也几乎都是她来完成的。

春节联欢晚会的直播已经过去了大半儿，煮饺子的水已经烧好。林清越把饺子分两批放进锅里，用笊篱均速搅动，防止饺子粘锅。柳清鸢陪在她的身边，拿着盘子等在那里。饺子煮熟以后，林清越负责装盘，而柳清鸢则把饺子端到客厅的茶几上。

饺子包的有点儿多，足足装了三个盘子。林清越拌了一小盘凉菜，又煮了一盘海鲜，配上虾仁馅儿的饺子，两个人的大年夜也要足够丰盛。

柳清鸢正把菜往茶几上端，听见门铃声，她下意识的望了眼还在厨房忙碌的林清越，走过去把门打开。是苏梦颜。“清...”话刚到嘴边儿又被她用力咽了回去，她望着柳清鸢，下意识的握紧拎在手里的红酒。

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苏梦颜没想到柳清鸢会在这里，她以为今年春节林清越一定是一个人，所以拿了瓶上好的红酒过来，一来是跟她道歉，二来也是想和她好好谈谈。只是她没想到，这个从前只属于她和林清越的私人地带如今早已经失去了她的位置。

柳清鸢，她什么时候成了这间公寓的女主人了呢？苏梦颜不清楚，她只是觉得很可笑，也很可悲。

“清鸢，给你额外煮了贝肉粉丝，过来尝尝，味道挺鲜的。”林清越的声音传来，苏梦颜和柳清鸢不约而同的朝厨房望去，各有心事。

没得到回应，林清越关火走出了厨房。看见苏梦颜站在门口，她稍微愣了一下，说“梦颜？你怎么过来了？”淡淡的语气，林清越的话里只有意外没有惊喜。她上前牵住柳清鸢的手，见苏梦颜拎着红酒，多少有了猜测：“既然来了，进来坐吧。刚煮了饺子，两个人吃确实有点儿多了，一块儿吃顿年夜饭吧。”

“也好。”苏梦颜苦笑，什么时候她的身份只是普通的客人了？刚才林清越话里的语气，已经足够说明一切。怎么会这样呢？苏梦颜走了进来，看着公寓里原本熟悉的摆设，心底却有股陌生的感觉。她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摆满的年夜饭，电视里小品的声音成了最讽刺的嘲笑。

“苏小姐，请喝茶。”柳清鸢把泡好的红茶端给了苏梦颜，即使打心里不喜欢她，却也不会就此失了待客之道。

林清越还在厨房收拾，苏梦颜让了个位置给柳清鸢，即使再怎么不想看见她，还是想问些什么。“你和她，已经同居了吗？”

“同居？”柳清鸢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真是奇怪，明明心里早就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问呢？苏梦颜喝了口茶，时不时的注意着厨房的动静：“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

“清鸢，过来拿碗筷。”林清越的声音很快把柳清鸢的心思召了过去，她跟苏梦颜说了句抱歉，赶紧奔去了厨房。刚进去，一块相当肥嫩的贝肉立刻被塞进了柳清鸢的嘴里，“怎么样？好吃么？”林清越笑着，又夹了一块儿超大的贝肉放进小碗里晾凉。

“嗯，好吃。”柳清鸢捂着嘴，“不端出去吗？怎么现在就让我吃了呢？”

“挑两个大的让你先吃，不然到时候只剩小的，吃起来没什么口感。”说完，又把放凉的贝肉送到了柳清鸢的嘴边儿，看着她认真咀嚼的样子，林清越的目光尽是宠溺。“傻瓜，我给你另外留了一碗，把这些端出去吧，碗筷我来拿。”

柳清鸢没说话，眼神已经代表了一切语言。她望着林清越，目光里闪烁着痴痴的爱意。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把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到茶几上面，在地毯上盘腿坐下。

“吃饭吧。”林清越摸了摸柳清鸢的脑袋，夹了个扁兮兮的饺子送进她的碗里：“喏，你包的饺子，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有些破了。”柳清鸢把饺子夹了起来，果然从当中裂开，另一半儿落进了碗里，被林清越夹走吃掉。“嗯...味道很好，小家伙包的也很不错。”她说。

苏梦颜就这样看着两个人有爱的互动，用力夹碎碗里的饺子，心里瞬间被嫉妒和不甘占满。她嫉妒柳清鸢能得到林清越的呵护和百般疼爱，她不甘明明属于她的一切被柳清鸢轻易夺走。“清越，其实今天过来，我是想和你认真的谈一谈。在此之前，我为我的冲动向你道歉，是我太不懂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也希望你能理解，我当时确实没办法理智。”

道歉？冲动？

柳清鸢把目光投向林清越，她不是很懂苏梦颜话里的意思。但同时她又想要知道事情的经过，毕竟清越和苏梦颜之间有过一段感情的纠缠。她始终在意，也始终担心。

“晚点儿告诉你。”林清越轻抚柳清鸢的头发，若无其事的吃着饺子：“道歉的话就不必说了，我没放在心上。至于想要和我谈谈，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虽然已经猜到了苏梦颜可能要谈论的话题，林清越还是希望安静的吃完这顿年夜饭。她本可以直接把苏梦颜拒之门外，但二人到底有过一段感情过往，加上今天大年夜，林清越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尴尬，三个人总算安静的吃完了年夜饭。尽管苏梦颜始终都拒绝面对林柳二人在吃饭过程中的互动，可她的耳朵不聋，眼睛也没有瞎，再怎么想要忽略，那些属于两个人亲昵的举止总会一点点的侵占进她的心里。

柳清鸢在厨房刷碗，苏梦颜和林清越站在阳台，彼此无话。过了很久，林清越先开了口：“不是说想和我谈谈么？有话直说就好，不必顾虑。”

夜风袭来，苏梦颜温柔的抚摸着栏杆，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本想给你个惊喜，哪知道成了打扰。清越，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会等我，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你都会等我。可是我发现我错了，有时候我很恨你，可我终究恨不来。我承认是我太傻，经不住星娱开出的那些条件，放弃了你和盛皇。我已经知道错了，难道失去你的惩罚还不够吗？清越，我今天过来找你，是真的希望可以回去。我不想再被当做踏脚石，不想失去尊重。清越...”

一声长长的叹息过后，林清越背对着苏梦颜闭上了眼睛：“梦颜，很多事情是没有后悔的余地的。如果你只是想回盛皇，那么你可以亲自找林总谈谈，我相信他应该会答应你。今天你也看到了，我和清鸢在一起很开心，这孩子为了我努力了太多，我不想辜负她。梦颜，我不知道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失去了最开始的那份爱意。但通过清鸢，我认清了自己，也想了很多我们的从前。那不是爱情，梦颜。”

“怎么会不是爱情！清越，你忘记我们最开始的那些甜蜜时光了吗？你还记得你说过的会一辈子宠我吗？你只是在生我的气而已，你们相处的时间那么短，哪里真正的了解过彼此？她不过是个替代品，而你没有发现罢了。清越，我说过了，我知道错了，我已经在后悔了。我想要回去，回到属于我们的过去。你只是我一个人的经纪人，你会宠我，爱我。我们会一直很开心的。”

“她不是替代品，我爱她。”林清越转过身来，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梦颜，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回去。想想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你有真正的在乎过我么？还是，你只是想让我全心全意的为你付出，把你送上更高的舞台？”

苏梦颜的脸色微变，眼神略有闪烁。“我...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你！”她竭力想要否定，可是说出来的话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她走近林清越，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像是在演一场感人的偶像剧：“你还爱我的对吗？清越，告诉我，你是爱我的。”

林清越没说话，她就那样站着，无动于衷的看着苏梦颜，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不，别这样看我好不好？我会害怕，你从前不是这样的！”苏梦颜捧起林清越的脸，“清越，我始终不信你会这么轻易的改变对我的感情。吻我，再吻我一次，如果真的不爱，让我彻底死心也好。我真的不想就这样失...”

“够了。”林清越打断她，“现在不是在演戏，你不需要用演技来表现自己。梦颜，我已经过了任性的年纪，也不喜欢活在虚幻的梦里。我可以吻你，但那根本说明不了什么。相反的，我可能会因此让爱我的人伤心。”她朝厨房望了一眼，“清鸢和你不同，我不想因为一个所谓的爱的试探让我和她之间失去起码的信任。她始终都全心全意的相信我，所以...你回去吧。如果想好了回盛皇，就去跟林总细谈，他应该会答应。”

是不是爱情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林清越的眼神是苏梦颜陌生的，她不敢相信曾经那么宠爱自己的恋人如今会这样执着的为了另一个人而守住所谓的原则。“我不会放弃的。”她的眼底充满了不甘，“我会去找林总。等我回盛皇的那天，清越，你会发现你爱的人始终只有我。”尽管这番话苏梦颜说的毫无底气，她还是说了，并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曾经也属于她的公寓。

她走以后，林清越去了厨房。

柳清鸢还在刷着碗盘，用极慢的速度。看见林清越过来，她抬头朝她莞尔一笑：“谈完了？去洗澡吧，时候不早了呢。还有，新年快乐，清越。”

这样的清鸢，真是让人心疼又怜爱。

林清越上前拥住了她，捧起她的脸深深一吻。“清鸢，我的小家伙。”如果时间就这样停顿到永远该有多好？林清越凑到柳清鸢的耳边，“新年快乐，I LOVE YOU。”

我爱你，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