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亮光从那个方盒子里闪了出来，接着车厢就不是他们刚刚看到的情景，而是回到了犯罪现场。
“五十铃！”谭淑梅失声叫道。
他们看到，江灵靠窗坐着，椅子朝后仰着，她的人躺在椅子上，腰里还系着安全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眼罩。
江灵的额头有一个弹孔，一道血柱从那里挂下来，已经变成了黑色，上半身一片血肉模糊，也不知道中了多少枪，她应该是已经睡着了，睁开眼，摘下眼罩，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时，就中弹身亡了。
坐在她身旁的许处，站了起来，知道事情不妙，伸手去拔腰里的枪，手还握着腰里的枪，人却已经倒下，他的尸体，横过了过道，头砸在过道另一边座位上。
小王坐在和他们隔着过道的位子，她倒在了座位中间的地上，边上的另一位女警，半个身子压在小王的身上。
还有一位警察坐在许处的身后，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已经站在过道上，枪已经拔了出来，他中弹后，双膝跪在地上，脑袋前冲，抵在地上，整个身子躬成了一个半圆。
除了江灵和许处他们五个，车厢里还有他们附近十几位其他的乘客同时罹难。
张威朝前跑了几步，他感到自己似乎踩到了别的尸体，他一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一边跑向了江灵。
他跑到了江灵的面前，弯下腰，一把想把她抱起来，却抱了个空。
《天空之城》的铃声一直在响。
“我们调看了车厢的监控视频，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当时，列车进站刚刚停下，从车门外突然就冲进了三个人，端着冲锋枪就朝他们扫射，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一分多钟。”曹副局长和他们说。
“那这里是怎么回事？”
陈局指着那个被炸弹炸出的窟窿问。
“这应该是他们的第二方案，他们的人都撤离后，才引爆的，我们判断，如果他们的人在这个站没有混进来，那估计他们接下来就会实施第二套方案，引爆高速运行中的列车。”曹副局长说。
车厢里已经恢复到现实的场景，谭淑梅在嘤嘤地哭着，小志和卡宾枪站在张威的身旁，张威坐在座椅上，他的手上身上脸上都是血。
《天空之城》的铃声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响着。
“他们现在在哪里？”
张威问道，就像一个恶梦，他刚刚看到江灵已经死了，现在好了，他眨了眨眼睛，再看那排座位，没看到江灵，也没看到许处，虽然到处都是血，但没有看到人。
张威吁了口气，自己在心里暗说，假的，假的，没有人，五十铃还在给我电话呢。
“你们没听到我的电话一直在响？”张威问卡宾枪和小志。
他看了看自己在掌心，手掌上都是血，什么也看不到，张威和小志说：
“小志，快给你灵姐打电话，和她说我们到了，她一直在给我打电话。”
卡宾枪和小志，一人一边，把张威架起来，他们架着张威走出了车厢。
……
草集甸医院的停尸房里，一字排开五具尸体，他们躺在不锈钢推车上，身上都盖着白布。
陈局走过去，第一个先掀开了盖在江灵身上的白布，细细地往下折了一道，露出了江灵的脸，谭淑梅见到了，又哭了起来。
张威站在江灵的身边，他伸手摸了摸江灵的额头，江灵的额头是冰凉的，脸上的血已经被清洗掉了，那个漆黑的枪口像一个印记，有些突兀地长在江灵光洁的额头上。
张威用手遮盖着江灵额上的枪口，江灵的眼睛闭着，嘴角似乎还挂着笑。
铃声一直在响着。
张威觉得有一股比冰凉的额头更凉的冷气，从那个枪口汩汩地冒出来，抚动他的手心。
“起来呀，五十铃，别打电话了，快点起来。”张威轻声地叫着。
江灵微微地笑着，她的脸很白很白。
张威弯下腰去，把脸贴着江灵的脸，这一张他天天搂着抱着亲着的脸，什么时候，怎么会变得这么冰凉？
张威的脸紧紧贴着江灵的脸，他想用自己的脸去捂热江灵的脸。
他伸手摸摸，江灵的身体也是冰凉的，他抱住了他，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捂热江灵的身体，他几乎整个人都快趴到江灵的身上了，卡宾枪赶紧过来拉起了他。
《天空之城》一直在响着。
停尸房的温度很低，张威脱下自己身上的衬衣，盖在了江灵的身上。
他看着她，她一直微微笑着。
张威突然也笑了起来，众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张威叫道：
“哎呀，我们怎么忘了，这个不是五十铃，是打印人呐，哈哈，小志，快点快点，快检查一下，快告诉我这个打印人身上没有个人系统。”
小志已经红着眼睛检查了许处，他看着许处骂道：“你这个哥哥，怎么这么没用，你要躲我，也不用躲那么远。”
听到张威的叫声，小志有些手足无措，他看着陈局，陈局点了点头，小志给江灵检查了，然后他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张威。
“怎么样小志，没有吧，是不是，我就说她没有个人系统，一个打印人，就想糊弄我们，哈哈。”
张威看着小志，一迭声地说。
小志突然就大吼起来：“别问了，她就是灵姐！灵姐已经死了！”
张威跌坐在地上，他突然就感觉四周好安静，《天空之城》的铃声消失了，那很远的现实和声音，一下子就推到了眼前，几乎闪瞎了张威的眼，他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眼泪终于顺着张威的眼眶流了下来。
谭淑梅走过来，她蹲下身子，抱住了张威，她想安慰他什么，没想到自己又哭了起来。
“阿威阿威，五十铃已经不在了！”谭淑梅一边哭一边叫道。
卡宾枪站在那里，他看了看蒙着白布的小王，想走过去，又没有动，陈局走到卡宾枪的身边，叹了口气，她轻声和卡宾枪说：
“去告别一下吧。”
卡宾枪走到了小王的身旁，不停地颤栗，过了好一会，才控制住自己，他伸手掀开小王脸上的白布，还没有看清她的脸，泪水就已经模糊了卡宾枪的眼睛。
另外一边，曹副局长和他的几个手下，围着许处的尸体，一个个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陈局一个人走到那两个警察跟前，一个一个地敬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