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斯奇遍寻不着藤紫,失望之余,行至街头拐角处,忽见着一个熟悉的人影,不是藤紫是谁?
正待上前,却见着他出神地盯着店门口一束妖艳欲滴的玫瑰花,但见店主从那众多的玫瑰花中抽出一支递给藤紫。随后,便见着藤紫翻遍了周身的口袋,梅斯奇跨步上前,“老板,多少钱,我付。”遂埋头去寻找钱包,发现自己竟只穿了件里衣出来,当是出来得太急,忘了穿外衣,自然也不会记得带钱。
梅斯奇朝着老板歉意地笑笑,“老板,你看。我隔日来给你行么?”
老板弯着一双眼睛,将两人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番,笑道:“不用了,这玫瑰花,就当是我送给这位小兄弟的吧。”
藤紫与梅斯奇并肩走着,后头传来店家大嗓门的喊声,惊得一条街的人忍不住侧目。“记得,要亲手送给她啊,呵呵……”
梅斯奇不解地望藤紫一眼,藤紫耳根一红,别过头去。
两人并没有马上回去亚素那处,不觉一路走到城中唯一一条蜿蜒而去的小河边,任水汽湿了薄衫。
大清早,几个女子蹲在河岸,一下一下捶打着手中湿衣,偷偷往这边瞟,窃窃私语,面若桃花,不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嬉闹声。
“是我,是我害了他。”藤紫的一滴泪顺着白玉一般的脸颊,滴落到玫瑰花瓣上。“那天,我明明看见他追了出来,听见他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我的名字,可我却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远到我再也抓不住,叫不回他……”藤紫唇边挂着苦涩的笑,泪水越积越多,扑簌簌打在玫瑰花上,猩红的颜色愈发妖媚撩人。
“是因为那个叫做宇文陌白的人吗?”梅斯奇问。是了,自那个雨夜过后,这个名字一直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扰得他心神不宁。
藤紫浑身一颤,手中的玫瑰花随即掉落河中,被流水带走了。
“伊波尔昨日夜里到的日落城,我听说了一些事。”梅斯奇道,眼里掠过一丝哀戚。“宇文光华同他的妻子一见钟情,相识不过几日便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宇文光华深爱他的妻子,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妻子竟与大哥宇文玉罄有染,并生下一子,取名陌白。宇文光华无法容忍妻子的背叛,设计害死了宇文玉罄,逼死了年轻的妻子,最后连陌白都不肯放过,甚至怀疑妻子早年诞下的孩子也不是自己的,生生摔断了他的腿……”
“别说了。”藤紫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颊上还挂着方才的泪痕,单薄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卷走了。
梅斯奇转过身,靠近他,“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藤紫,宇文陌白不是你的堂哥,而是你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我的,我的玫瑰花呢?”藤紫口中念着,就要下河去捞。梅斯奇一把拽住他,将他往河岸上拖。
“疯了那么多年,还没疯够么,宇文藤紫?”梅斯奇一巴掌打在藤紫越加苍白的面庞上,一抹胭脂红随之晕染开来,遍布了整张脸。
藤紫睁大了眼睛望着梅斯奇,忽而笑着哭出来,“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你一定要让我想起来?折磨我的人是我的亲生父亲,抛弃我的人其实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你觉得有意思么,有意思么?”
“我告诉你的目的,不是想让你记起来,而是,希望你可以忘记。”梅斯奇闭上眼,眼角隐隐一颗泪珠,在晨光下闪闪发亮。
“你送我回太阳神殿吧。”藤紫平静下来,一字一顿道:“欠太多,我还不了。”
“你还在见意那件事么?”梅斯奇道。沉默许久,“如果我告诉你,水尊玥,他还活着。”
……
等到梅斯奇带着藤紫回到亚素的住处时,已是掌灯时分。亚素一袭黑袍,立在门口,一双碧蓝的眼,望眼欲穿。
“奇儿。”亚素吸着鼻子,抱着梅斯奇不肯撒手,“你让我好担心,好担心,以后,别再这样吓师父了,好不好,好不好?”
“对不起。师父,我……”梅斯奇从亚素的怀里抽身出来,眼神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从藤紫的身上移开过。
“哦,我明白了。”亚素说着,急急忙忙跑进内室,一手提了一件狐裘大衣,一边替梅斯奇裹着,一边嗔怪道:“奇儿是傻子么,你当这是什么天,只穿件里衣出去,冻坏了吧?”
替梅斯奇裹好,便将另一件衣裳递给藤紫。“虽然从一开始,我就不承认你圣子的身份,可如今,事已成定局,我也不能让你有半点闪失。按惯例,我应当亲手将你送回太阳神殿,可奇儿让我救你。拿着吧。”
藤紫接过亚素手中的大衣,低声说了句:“谢谢。”
亚素眯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藤紫瞧。“你的这张脸还真是漂亮呢,不过比起上一任的圣子来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师父。”梅斯奇横了亚素一眼,言语中不无惊讶。上一任的圣子?亚素从未跟他提过。这天底下竟会有比藤紫还要美的人么?想到师父向来喜欢胡言乱语,便并不放在心上。从不打听师父的年龄,只知道,从五岁起拜师,如今已然十四载,师父的脸上连一根皱纹也不曾多生,性情永远像个孩童般。
“本来嘛,我可没有胡说。”亚素有点不高兴,如精心描摹过的薄唇不满地微微撅起。
见亚素真的生气了,梅斯奇便意识到师父的话或许是真的,柔声安慰道:“师父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上一任圣子的事。”
“你没问,我就没说。”见梅斯奇的声音软了下来,亚素眯起眼睛,嘴角一扬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