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扬低调拜访董家，见到了向南天和董老。

董老还是第一次见到钟扬本人，对钟扬表现出来的礼数、谈吐赞不绝口，言语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是“后继有人”一词。钟扬对此不作回应。

向南天拉着钟扬看了又看，确认安然无恙之后，又了解了秦雅的情况，话里话外都流露出想念和后悔的情绪，钟扬一点就透，但是他深知秦雅的性格，上次一别已经令她心生芥蒂，暂时不可能回到向南天的身边。

“雅姐在长宜挺好的，她主动学习了一些医疗护理，早就成了我国医馆的左膀右臂，现在正在筹划在清源省城重开国医馆的事情，之前我跟她通过电话，有些忙得不可开交。”钟扬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一些，又道，“等筹备的事情差不多了，我带她一起来京拜望。”

向南天暗自叹息，他说，“帮我带句话给她，我向南天一生从不认错，唯独可以对她破例，只要她愿意回京城。”

钟扬点头答应。

向南天又道，“最高层的更替还有将近一年时间，京城已经开始动荡，各方势力开展角逐，问鼎的人选也将逐渐浮出水面，南天集团的解体只是一个开端。”

“我没想到，我向南天这是招谁惹谁了，一下子被推到风口浪尖，”向南天像是自嘲般地笑了笑，“他们还真是看得起我，我偏偏就是一个令人失望的人，五年前如此，十年前也一样，南天集团可以成为国家的经济支柱，但绝不能成为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工具，亘古不变。”

钟扬肃然起敬，这就是风骨，国士的风骨。

“这次南天的巨变，已经意味着一个时代的提前终结，背后蠢蠢欲动的势力很强也很多，但是利益结合的产物注定就不可能走得太远，”董老适时地接过话题，说到这里，他郑重地对钟扬说，“钟扬，我代表南天，我代表南天集团，对比表示最崇高的敬意！老九全都跟我说了，是你一力促成了现在的局面，让南天成功地暂时脱离出漩涡中心。”

“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钟扬思量再三解释道，“当时的情况我只是出于对向老的担忧，我虽然不认为他的返京是意气行事，但是存在的风险必须要考虑，现在看来，当时我对向老的安全有些过分担心了。”

“不，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董老看着向南天。

向南天说，“尽管你给我做了易容，我在返京的途中仍然遇到了麻烦，差点就被困在河洛了，当时他们的点分布得很广，网撒得很大，他们想要阻止我回到南天。也正是我吸引住对方的注意力，所以老董在年会上的阻击得以顺利开展，打了刘希成一个措手不及。而你又成功地把梁志成拖在中南一无所获。我们的配合堪称完美。”

钟扬笑了，“现在细想起来，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过我听说梁志成回来了，他撤走了中南的一切部署，宣称已经完成了调研任务，但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

“听说了，”向南天冷笑着说道，“梁家二小子回来，被梁祁道骂了个狗血喷头，听说他连骂了九遍‘阴奉阳违’，五遍‘吃里扒外’，骂到后来差点还动了家法。梁志成本来是一招暗棋，但是他看不清局势的变化，现在被禁足了。”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钟扬与梁志成几次交往下来，比较熟悉他的性格，他绝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明知回京少不得一顿臭骂却还是毅然回来，必定还有其它原因，心念电转，钟扬想到了中南的事情，问道，“有迹象表明，中南省南部、清源省西部可能有非常重要的矿产资源，您怎么看？”

向南天会意，指了指钟扬说了句“小滑头”，他在中南和清源的部署，就连董老也不完全知情，钟扬这样隐晦地提问令他感到十分满意，他斟酌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告诉你们也无妨，钟扬说的位置已经非常接近了，那里对我来说极其重要，可以说是我全部身家根基所在。”

钟扬毫不意外，董老则惊呼一声，“你就不怕我们泄露出去？那里不过只是弹丸之地，万一引起有心人的重点关注，一旦伤及根本，那怎么办？”

向南天摇头，“钟扬几乎完全就是局外人，他已经洞察到了这一步，难道其他人就不会发觉？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再者说，谁都不知道具体的方位，而且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暂时不用担忧。”

钟扬想了想，突然问道，“齐峰的情况怎么样了？”

向南天眼中精光一闪，就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坐直了身子，“你为什么问起齐峰？你到底知道什么？”

钟扬淡然一笑，“能让您如此重视的人，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仅此一人。我只是比较关心他的安全。”

向南天释然，轻舒了一口气，“没有人敢轻易动他，至多被软禁了而已，他对我来说虽然很关键，但是他绝对有自保的能力，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也是‘国士’吧？”钟扬每一次提问都让向南天感到为难，而且思维的跳跃性很强，一旦向南天有所迟疑，他又会及时转换话题。

向南天头疼了，不过他还是点头承认，“没错，他是‘俗’之一脉的，还有济善，想必你之前肯定听说过，他是‘僧’之一脉，以后自然会见面的。”

钟扬一直都在留意董老的神情，他对向南天的话几乎没有反应，那就说明董老即便不是国士中人，也必定有极深的渊源，钟扬说道，“‘国士’二字太过沉重，背负的使命更是关系到家国天下，能认识您这样的人，我感到万分荣幸。”

“或许，你也能成为像我一样的人呢？”

“您算是正式邀请我？”

“就算是吧，你愿意吗？”

钟扬没想到向南天会在这样的时机提出这个话题，他发现褚瑞田的预判太精准了，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即便他没有提前告知，钟扬也有自己的坚守，他认为时机并不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