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项飞戒掉游戏以后，钱落梅专门从家里拿了好些书过来，码在吧台上。这些书书皮多多少少都有些破损，装帧方式是90年代以前的样子，应该是钱若风的藏书。

项飞拿起其中一本书皮磨损严重的《牛虻》，认真读起来。

在网吧前台读这类老掉牙的书，让许多顾客侧目，甚至感到莫名其妙，项飞却满不在乎，沉浸在书中描绘的故事中，自得其乐。

“水云间”前台读书的不仅项飞一个人，还有董璐，她果真没有过年回家的打算，有顾客认真工作，闲下来就和项飞一样拿本书来读。

二人一左一右，若非必要，从不开口打扰对方的阅读，他们在各自的书中看着不同的故事，心却是一样的沉静。时间长了，免不了抬头望望远方，看看安静、专注的他（她），偶尔目光遇到一起，彼此送去一份笑意，又低下头续上了刚才的情节。

董璐过年不回家，项飞本来想问问具体原因，但是钱落梅那天的遮遮掩掩让他有所顾忌，没有再问，是啊！有些事要说始终会说的，何必多此一问，不合时宜倒在其次，触痛别人的心就很不好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大年近在眼前，祥子、王浩明已经回家过年，却始终不见项飞的动静，这次换董璐好奇了。

“项飞，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你明天走？”董璐把按下项飞的书，关心地问道。

项飞把书反扣，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嬉笑道：“不走，怕你一个人在网吧孤单，陪你过年！”

董璐推了一把项飞：“少扯，我用你陪？别开玩笑了，你到底啥时候回？”

“好，不开玩笑，我真不回了！已经和我爹娘打电话说好，过年就在‘水云间’值班，初六再回家！”项飞正色说道。

“为了陪我过年？”

“陪你不陪你倒在其次，主要是三倍工资，我有点想挣！”项飞嘿嘿笑道。

“懒得管你！”

董璐脸上露出些许愠色，端起手中的书回到沙发上，继续着刚才的读书姿势。

除夕夜就在那摆着，我们一步步走近，再慢慢地走远，何尝又不是继续走近？这一天是终点，也是起点，是目标，更是立下雄心壮志的日子！一年的打拼、无数的汗水仿佛就为了此刻的团聚，出外奋斗的打工、创业者好像浩瀚宇宙中远游的飞船，这一天总得回到基地补充燃料和继续远游的勇气。

除夕夜这一天，“水云间”的顾客相比前些日子，反而有点增多，00多个机位竟坐满了二分之一，不过每个人脸上没有平时的那种兴奋，显得机械而麻木。虽然有的还故作轻松，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联系到除夕这个日子，却显得更加落寞而可怜。

好在，有“水云间”这个地方可以消遣，不至于形单影只。

钱落梅也回家过除夕，把阁楼钥匙交给了董璐，他们可以在上面做点饭。项飞很早就去超市买了一堆食材，储存起来，足够过年这几天他们两个的饭食。

董璐在前台值班，项飞每天做好饭端下去，二人在茶几上风卷残云，吃的不算丰盛，却还算香甜可口。

除夕夜这天，项飞做好年夜饭正待端下去，对讲机响起董璐的声音：“今天别端下来了，咱们在上面吃吧！”

不一会儿，董璐来到阁楼，闻到香味眉开眼笑，就像一个刚回到家的孩子，没洗手直接抓了一块排骨吃，边吃还边咂摸香味！

“怎么就吃上了，赶紧洗手去，一个女孩子怎么还没我大老爷们讲卫生，赶紧去！”项飞端着一盘香菇油菜出来，看到董璐吃的正香！

“婆婆妈妈，我一个女孩都不在意，你一个大男人还磨磨叽叽！等我吃完这块排骨！”

“不行，赶紧去！要不你就下楼去吃泡面，我才懒得管你！”项飞催董璐放下排骨，推着董璐走进了洗手间。

董璐洗完手回到餐桌，项飞已经把碗筷摆好，做好的四个菜也归落的整整齐齐，分别是红烧排骨、香菇油菜、家常炖鱼和酸辣土豆丝，还特地斟了两杯红酒。

“项飞这都是你做的？”董璐有点不可思议！

“莫非还是你做的？赶紧吃吧！做的有点晚，都8点了，你肯定饿了！”

董璐端起红酒，脸上甜甜地笑着，露出浅浅的两个小酒窝：“项飞，来，我敬你！辛苦付出的大厨，难以想象没有你我自己会怎样过这个年！”

“对嘛！多说点好话，我可是大厨，这几天你可得好好巴结我，要不小心我罢工的，你可就得喝西北风了！”

“少嘚瑟，真是说两句好话就不知道姓啥了，赶紧喝！”董璐端着酒杯强行碰了一下，一口竟把所有红酒喝了下去，喝完竟还闭上眼睛回味。

“哎，董璐！你上来了，一楼没人咋办？万一进来人捣乱，咱俩可吃不了兜着走！”项飞吃了一口菜，突然想到这个事。

“我把大门锁了！再说大年三十，谁没事出来捣乱啊！”

“这倒是，谁不得过个年啊？”

董璐拿起酒瓶，给自己的酒杯倒着酒：“那也不一定，下面那些网虫这么在网吧待一夜，也算过年？刚才知道为啥我不让你把饭菜端下去不？”

“为啥？”项飞也纳闷。

“你想啊，饭馆、超市都关门了，下面那些网虫只能吃点泡面填肚子，结果咱们两个在那又是排骨，又是红酒的，这不是拉仇恨吗？即使他们不介意，咱们能吃的舒服？”

“嗯！你做的对，是我没想到！”

“项飞，你说这些网虫盯着台电脑过年，有意思吗？”

“不知道，没那样过过！但是我也当过网虫，迷恋过网络游戏，当你彻底沉浸其中的时候，你会忽视掉任何东西，包括自己的理智、道德，身边的亲人、朋友，自己的理想、追求等等各种东西！”

“你是啥时候悟到这些的，玩游戏的时候？”

“算是吧！记得那次升级神兵吗？明知道希望渺茫，却仍控制不住自己的狂热、亢奋！以为自己会是最幸运的！”

“你不是最后放弃升级了吗？”

“是啊！多亏了你，不然我将陷得更深，也免不了更多的失落和挫败感，可能现在还缓不过来！”

董璐想了想当时的情况，反问道：“多亏了我？可是我记得那时候我一句话也没说啊！”

项飞和董璐碰了一下杯子，一饮而尽：“但是之前你说了：‘玩游戏可以，别让游戏把你玩了’，点鼠标升级的刹那，我想起了这句话，就放开了，放开了鼠标、放开了游戏、放开了心中的执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