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汀岸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算莫其锐在她的身边叽叽喳喳地想引她说话,她也是爱答不理。车里本来就安静,她的回答就只有“恩,啊”这两个字,让莫其锐很不耐烦。
“我说你就不能好好回答吗?”莫其锐最后还是没有忍住。
郁汀岸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左手一使力,车子猛地一侧,莫其锐的脑袋重重地砸在了车窗上。他吃痛揉着自己的脑袋,这回可真是自讨苦吃了。
“你要是想安然无恙地到海边,就给我闭嘴。不然的话。。。。。。”郁汀岸又往右一打方向盘,莫其锐随即再次撞上了车窗。
“好好,好好,我不打扰你,好了吧。”莫其锐看着郁汀岸绷紧的侧脸,心里却是得逞的快意。他就是喜欢看到郁汀岸这幅吃醋的样子。这样逗她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逗林思安的时候一样。
海城的海景区向来有名,宽阔碧蓝的海水,让人看了不禁心旷神怡,神清气爽。郁汀岸领着莫其锐上了一处“双井潭”。说是井,其实这地方跟井潭没有一点儿关系。只因为这一处的崖壁经过了海水的冲击后,在远处看来似乎是两口井的剖面图而得名。怪石嶙峋的崖壁上,人工修建了索道和阶梯。因为地势高,海浪拍击崖壁的景象被一览无遗。
莫其锐随着郁汀岸沿着阶梯往下走,沿路有不少游客在尖叫和欢笑。可是莫其锐的脸色却有一些凝重和不自然。郁汀岸暗自观察了莫其锐的表情之后,不免觉得好笑。他现在的这幅样子明显就是害怕嘛。
“喂,你不会怕高吧?”郁汀岸心里暗笑,“要是怕就要赶紧说出来,我可不能带着一个恐高症在这里糟蹋这么好的景色。”
郁汀岸满脸的坏笑,她总算抓到莫其锐的痛处了。堂堂莫氏的总裁居然恐高,她真是太欢乐了。
莫其锐低头看着脚下翻涌的海浪,又看着郁汀岸一脸开心的表情。他的思绪又飘回了三年前。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林思安被吊在半空中的尖叫声,他想要去救她却无能为力。绳索掉落的那一刹那,他的心跳几近停止。等他跑到崖边的时候,只看到了冒着泡沫的水面。他在海水中寻找着林思安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三年了,他怎么也找不到她。
郁汀岸看到莫其锐的脸色越来越差,原本的幸灾乐祸也变成了隐隐地担忧。如果他真的有恐高症,那他现在一定是在强撑了。
心里想要戏弄一下莫其锐的想法也荡然无存了,郁汀岸试图去拉莫其锐的手臂,想把他拉回去。
可是莫其锐的眼睛还紧紧地盯着海面,郁汀岸冷不丁地一扯他,让他莫名的心惊。自然而然的抬手挣脱了郁汀岸。
其实阶梯修得很宽,郁汀岸受了这一推也没有什么,但是不幸的是站在她身边拍照的游客为了找角度刚巧往后猛地一退。游客的身体撞了郁汀岸下来。就这么一推一撞之后,郁汀岸的半个身子就出去了。
“啊!”有人尖叫了一声,这才唤醒了莫其锐。他猛地回头,在郁汀岸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之前,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
郁汀岸的脸色煞白,她被彻底地吓呆了。身体临空的感觉让她连求救都忘记了。因为身体僵硬,她都忘了要试图去抓住什么来保护自己。绝望袭来的那一刹那,莫其锐却俯身拉住了他。
因为使劲,莫其锐的脸充血变得通红。郁汀岸盯着莫其锐的脸,突然就哭了。或许是因为害怕,也或许是因为感激,可是她就是哭了。她的眼泪滑满了整张脸。
莫其锐的心里非常非常地害怕,他看到“林思安”在哭。没错,她在哭。她的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海水,她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了。
“抓紧我的手。千万别松开。“莫其锐穿着粗气,一点一点地把郁汀岸的身体往上提。
周围有游客也涌上来帮忙,在大家的努力下,郁汀岸终于脱离了危险。
都是莫其锐害得!郁汀岸的脚刚落地,就狠狠地踹了莫其锐一脚。
“都怪你,干嘛莫名其妙地推我?你差点把我害死你知不知道?”郁汀岸一边哭,一边控诉着莫其锐。
莫其锐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那一日的林思安,是不是也在怪他?他害得她被抓,害得她落水,害得她失去了生命。林思安肯定是恨死了他了吧。
郁汀岸擦着眼泪,看到莫其锐失神地看着他。
“你,你怎么了?”
“你很恨我,对不对?”莫其锐的声音透着疲惫。
郁汀岸当然要出这口恶气,当场就大声回答:“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每天缠着我,又差点把我害死,我不恨你恨谁啊!”
莫其锐的眉头皱的紧紧的,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好,我以后,都不会再缠着你了。”
郁汀岸没想到莫其锐会这么回答,而且表情还很凝重的样子。他真的是在说“不会缠着她”了吧。
莫其锐飞快地转身回到了停车的地方,不等郁汀岸追上来,他就发动车子离开了。任凭后视镜里的那个小小的身影越来越小。她恨他,他就逃开了。
刚才那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得让他害怕又要再一次失去林思安了。他一直不敢正视的一件事情,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才是害死林思安的罪魁祸首。
其实他才是害死林思安的凶手。是他一步步地将林思安逼到了绝境,哪怕最后那一天也是因为他,林思安才会独自离开。
莫其锐感到有滚烫的液体灼伤了他的眼睛,他的耳边又出现了林思安的尖叫声。还有郁汀岸的嘴在恶狠狠地说恨他。
他得走了,他要逃开。他的接近对于林思安来说是毁灭,对于郁汀岸来说会不会也是一样的。他不能忍受再一次的伤痛了。郁汀岸的脸,让他贪恋,但是如果他的接近会让她痛苦的话,那么不如不见。
郁汀岸被她丢在海景区,心里气怄到不行。明明是他害的自己差点没了命,结果他居然敢反过来把她丢下?
“莫其锐,你这个大混蛋!”她冲着莫其锐离去的方向大喊着,双手叉腰,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结果等郁汀岸好不容易回了市区,刚到酒店就被告知莫其锐已经回洛城了。
“走了?”郁汀岸盯着前台的接待,满眼的不可思议。他明明难缠的要命,结果他被她骂了一通之后就乖乖哦得走了。一定有古怪,她可不能着了他的道。
“他是不是又想故意把我气走,然后接下来又到我的公司投诉我?你告诉他,我可不上当。”她说得笃定。
接待有些无奈:“郁小姐,莫先生已经搭乘最近的一班飞机回了洛城了。他真的不在酒店里了。”
“我不信。”
“您不信,我们也没有办法,但是莫先生已经退了房,离开了好一会儿了。”接待说完就不再多说了。
郁汀岸的手机剧烈地震动起来。
“慧姐,什么事情?是不是那么莫其锐又搞什么鬼了?”看,她果然猜得没错。
结果慧姐的声音却是欢天喜地的:“汀岸,咱们真是赚大钱了。那个莫其锐刚刚打电话告诉我说他回洛城了,而且他很满意这两天你的服务。给了一大笔钱,我差点吓得以为他是想把我们的公司买下来呢?”
“他,”郁汀岸无力地坐了下来,“他真的走了。”
“恩,而且他让我转告你,他再也不会纠缠你了。汀岸,你总算摆脱他了。”
摆脱他了,可是为什么她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呢?她应该大声地欢呼自由才对啊。可是她为什么居然觉得心里反而空落落的呢?
他就这么走了,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留给她一个莫名其妙的背影之后,就这么走掉了?
郁汀岸有些落寞,她呆呆地盯着暗去的手机屏幕,心里还想缺了一块似得难过。
此时的莫其锐在“火石”里喝掉了一堆啤酒,徐泽在他的身边坐着,神情局促。
“二,二哥?你这些天去哪里了?”徐泽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莫其锐突然冷下了一声,透着嘲笑。徐泽看得心里发冷。
“你说,如果林思安还活着,如果那天她获救了,她会不会恨我?恨我让她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
会不会?谁也无法回答。
怀城别墅里,惠子轻声地呼唤着忆,这孩子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她在每扇门前都轻轻敲了敲,然后探进去看忆是不是躲在了那里。
“忆,快出来吃饭了。”
她到了二层尽头的一间房间,这间房间平常总是锁得紧紧的额,今天却轻松地就被她推开了。
“忆?”难道是忆把门打开了?
这会儿,忆正被任思成抱在怀中走上楼来。
“爸爸,我和妈妈玩儿捉迷藏,她找不到我啦。”
任思成被忆鬼精灵的表情逗笑了,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妈妈!”忆大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任思成随意地朝着林思安的房间望了一眼,这才发现门没有上锁。
他将忆放下,自己走了过去。
“你在这里干什么?”任思成的声音瞬间变得阴狠。因为惠子正捂着嘴,惊讶地看着墙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人跟郁汀岸长得一模一样。照片上的人,名叫林思安。
“出去!”任思成一把将惠子扯了出去,“谁准你进来的?”
“她,她是谁?”
“你问得太多了。”
惠子还想再开口,但是任思成的巴掌已经落了下来。不远处的忆被这一幕吓呆了,他猛地坐在了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乱,乱死了。
任思成挥挥手,让赶上来林伯把忆抱了下去。
惠子咬咬牙,捂着脸:“你认识汀岸?”
“我说了你问得太多了。”
惠子的脸上一片惨淡。怪不得在海城的时候,任思成会莫名其妙地抱着郁汀岸,怪不得任思成会找到她们母子。原来他们根本就是认识的。是郁汀岸出卖了她们母子。她那么信任郁汀岸,原来她一直都在演戏。
任思成将门锁好后,一把将惠子拉回了自己的房间。
“以后那间房间,你不可以再进去,不然我饶不了你。”
进去又何妨,反正房间的主人她早就认识了不是吗?
这一刻,惠子的心里充满了恨意。
这一晚,任思成一反常态没有在她的身边过夜,半夜的时候,惠子偷偷走出房间,看到二楼尽头的房间亮着灯。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却发现任思成抽着烟,静静地盯着墙上的“郁汀岸”。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惠子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她好恨。她信错了人,才会害得忆和自己都被任思成这个禽兽锁在这个房子里。
原本这几天下来,她已经慢慢消除了对任思成的恐惧和抗拒,可是这一刻,她却又涌起了恨意。看任思成的样子,他对郁汀岸根本就有特殊的感情,说不定就是郁汀岸为了躲避任思成才把自己交到任思成的手上的。
惠子又悄无声息地回了房间,她删去了手机屏幕上自己与郁汀岸的合影。
此时的郁汀岸正无限落寞地呆在寂静的房间里。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了。她好难过,可是她又觉得很没用。
莫其锐离开了,她以为她和他的交集就此结束。但是又有一股力量会将她再次推回莫其锐的身边。只不过这一次,等待她的就是伤痛和恨了。
“爸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郁汀岸拨通了父母的电话。
“我们后天到洛城参加一个学术论坛,等会议结束了,我们就会回家。宝贝儿,是不是想妈妈了?”
“恩。”郁汀岸太孤单了,这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想要告诉爸爸妈妈她有多么得矛盾和难过。
“放心吧,妈妈很快就回来。”
郁汀岸觉得心里回暖了,她会赶走心里的奇怪的感觉。所有的事情又会重新好起来的。一定会的。她和莫其锐一定是孽缘,永远不想见说不定更好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