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中,若木感觉有人在动她的脖子,还不知一次,然后便听见有人在说话。说话声音不小,然而她一句都听不清,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有意识时,耳边还是之前的说话声。似乎有很多人在她身边,大致听到几个字,进到耳朵里还是很难成一句话。待逐渐清醒,脑子开始转动,才听清是在说什么。
“这吸血,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声音离她很近,说话人应该就在她旁边,而且还很耳熟。他说的那句话在脑子里盘旋许久,她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思绪一下子又被拉到那个场景,有人回了他什么也没听进去。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的抓住她,咬破她的脖子,喝着她的血!
脖子骤然传来剧烈的疼痛感,仿佛还有个无形的人在啃噬她的脖子。无边的恐惧自心底升起,传遍四肢百骸,身子不住地颤抖。
“浮萍,浮萍?”
有人在她耳边呼唤。若木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借着那个身影猛然坐起,挣脱那个可怕的梦境。睁开眼便是一张虽有了皱纹却依旧清秀,白嫩像豆腐一样的男子的脸。若木一下忍不住抱了上去,开始嚎啕大哭。
“我以为我死了……”
假何菅忙拍着她的背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冯植眉头一挑,若有奇意地揉了揉鼻子,偏头看向他处。偷瞄昌荪一眼,他也是诧异非常。
若木每抽泣一下,便牵动着脖子,疼得更加想哭,越哭越疼。正觉要崩溃之时,假何菅将她扶开,掏出手帕将她哭花的可怖的脸颊查了查,甚是心疼道:“莫哭了,小心扯着脖子。”
若木仍由他擦着眼泪,努力忍住不抽泣,委屈巴巴看着他,眼泪还是滚滚往外流:“她直接就扑过来了,她还会吸血……她是个吸人血的……”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幸好是江少侠路过将你给救了,浮萍,快些先谢谢江少侠罢。”
假何菅将她的话安抚下去,另开了个话题。若木听闻,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有所领悟,顺着他的意思,看向他目光指引的一名男子。
器宇轩昂,看起来有着不同一般人的气质。但若木莫名有些怕他。他虽然是正义凌然含笑的模样,她却觉得他和那个戚荆是一类人,他们不像表面那般善良。
毕竟是救了她的人,若木攀着假何菅的手臂就要下床行礼道谢。假何菅将自己身上的厚外衫脱下,披在她的身上,将她薄纱下的肩臂遮住。
若木脚还没挨地,整个人就一软,往地上摔。幸好假何菅眼疾手快,将她腰肢一拦,扶了起来。
“姑娘不必客气,你失血过多,精气不济,还要好生休养才是。”江离忙出言阻止。
若木被假何菅重新扶回床上,泪眼未干道:“多谢少侠相救。不然小女子浮萍就要命丧九泉了。还是被人吸血而亡……”
若木永远忘不掉被“吸血”这件事。这是她遇见过的最奇异的事。她万万没想到,还有人会吸人血。若不是知道她便是杜兰扇,她定以为这世上还有鬼。
可那杜兰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人么?莫不是真的是鬼?昨夜她被害不成,杜兰扇是逃了另害他人,还是被抓了起来?
“可将她抓住了?”
假何菅摇了摇头,注视着她,手里给她整理着被子,却有意无意地碰了她几下:“让她给跑了。想必要躲一阵子了。”
若木懂他的意思,却又觉得愤恨委屈。
有谁想希望差点害死自己的人不受到法律的制裁呢?更讽刺的,自己还得忍气吞声帮着凶手逃脱。
“浮萍姑娘可有看清袭击你的女子样貌?”
若木愣了一下,扭头看他,眉头从来没有松过,满是怨气道:“袭击我的……天太黑也没灯,不过好像不是个女子。”
“不是女子?!”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冯植有些不甘心,紧步追问:“姑娘可确定?不是女子?”
若木想了想:“他的脸有一下凑到了我面前,我虽看不清,但感觉不像是一张女子的脸。”
“那人似有挽髻,身穿白衣,应是女式,脚下穿的好像是绣花鞋。可是姑娘精神恍惚没看清?”
“我这……你问我我也说不清,没准儿还误导你们查案。还是不要问我了。”若木有些难受地揉了揉脑袋,扯了扯假何菅的袖子,“何大人,这次我没死,那个吸血的会不会还来找我?我想回老家了……”
假何菅知她又新生退意,一时犹豫。这个时候,让她离开或许是对她好。这次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若真将自己搭进去了,不将她搭进来最好。
“最近是不太太平……”
“何大人会派人时刻守着姑娘的,保证不会再出现第二次。姑娘只管安心休息,到时候还需姑娘做人证呢。是不是何大人?”
假何菅神色一凌,脸上依旧是淡如水的模样:“冯大人说的对,你且安心在鹧鸪楼里养伤。本官会派人去守着你。”
若木诧异看他,为了大局只能先忍着。
“谢谢二位大人。”
“姑娘昨夜为何一人还在外游荡?”冯植兴致来了,闲闲地问了一句。
这一茬一提,若木就想到昨晚撞见戚荆和七归同床共枕,还被戚荆狠狠嘲讽了一番的场景。又想到要不是七归都不出来送她,她也不会遭险。更是直接就想到,就是因为要找杜兰扇才出来,结果反倒被杜兰扇咬了!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若木瞪了假何菅一眼,恨恨道:“小女子一风尘女子,大半夜的,大人以为小女子会做甚去?”
此话难免让人想不到好的地方去。冯植咳了两声,假装自己没问过这个问题。
“大人也不要找人守我了,不然非将鹧鸪楼的客人吓跑不可。不过现在,大人要不要送我回去?”若木情绪十分不好,反正已经被误会了,那就装到底呗!
假何菅点了点头:“好。”
一顶薄轿,两个人从宾归客栈一路抬到鹧鸪楼的后门。
落轿,其中一人去敲了敲后门。假何菅付了轿钱,抱着若木从轿子里出来。
不多会儿,一个老妈子开了后门。瞧见竟然是县令大人,立刻紧张地舌头打结:“大,大人……”
“浮萍姑娘昨夜受了伤,本官是送浮萍姑娘回来的。不宜从前门进,太过声张。”
“啊,请,请进!”
在鹧鸪楼的丫鬟引领下,假何菅一直将若木送回了她在鹧鸪楼的落脚处。打发了前来献媚的妈妈,嘱咐几句,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等人都走尽,一直忍着的若木彻底爆发,却又害怕隔墙有耳,还得压着声音:“师兄。那个杜兰扇很危险,咱们不能再帮她了!师姐可没说过她还会吸人血!”
七归叹了一声:“恐怕女萝也不知道。幸好你昨天没事儿,你昨夜去找我作甚?”
听他还不谈重点,若木忍了忍还是先回答他的问题:“你还好意思问我。师姐来找我,说杜兰扇不见了,让我帮忙找,我就想去找你,看你能不能帮忙。结果倒好,我倒是真找到了,差点命没了。师兄,刚刚我是瞒着了,可是这样也不行啊。”
七归抿了抿嘴唇,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她,杜兰扇还涉及了其他的大案。
“师兄,她害死了何菅,这次是我,下次会不会就是师姐?师姐还整日在她身边。”若木见他紧张不已,知道是刺激有了作用,继续道,“不然,我回去问问师父。师父知道了,她肯定不会让我们继续帮着杜家。”
“可如果,是杜家在帮师父呢……”
“什么?”若木没听清七归的低声,皱眉看他。
七归挠了挠头,烦躁道:“没什么。你不是说师父离开了巫山么?你又怎么找的到?现在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罢……”
若木很难同意这个方案,使劲拽了拽他的衣裳,愤愤道:“这人命关天,怎么能走一步看一步!还有,昨晚上那个七斤有没有识破你?”
“没有,你放心。”七归将自己的手臂从她的魔爪里抽出来,起身走了两步,才觉得心胸不那么憋屈。
“师兄,你说哪儿有人居然还会吸血?!”
“恐怕真是天降的妖孽吧……”
若木见七归的脸色也不太好,安生了一些,反而有些担心七归的处境:“师兄,你现在是县令,两个大官看着,还有皇上王爷也在,这案子你要怎么查啊?”
“这案子我推给冯大人了,不过他已经把嫌疑定在了杜辛夷身上,甚至是杜大夫,他们还发现了杜辛夷房中的密室。他们身边还有那个江湖人江离相助,你与女萝联系之时,要更加小心了。”
若木沉了沉,低着头不说话。见七归也没动静,抬头笑道:“师兄,我给你护理一下脸罢,顺便换张假面。你定是整日不能取,虽然这假面没甚伤害,长久戴着却也不好。”
七归也散去阴霾,灿然一笑:“好。”
“师兄还是多笑笑好。整天像何菅一样面无表情,现在我都以为你真是何菅,不是师兄了。”
“他也非整日面无表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