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征战的日子已满了,他的罪孽到来了。”
《贝经尼希米记》
天幕之上的云层中有白色的大鱼缓缓游动,而朝阳照耀的大海上则有一艘实木打造的船只以大约八罗里每更的速度在深蓝色的海面上航行。
青铜包角的船身长七十罗步,宽二十三罗步,一间间与船身相连的舱室上染着大大小小的一团团血迹,不过却显得极淡,若不是凑近血迹便可以闻到的血腥气味,它们几乎可以被忽略。
然而事实却是船上所有忙碌的人看到它们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偏过头去,并在自己或黑或蓝的眼睛中,露出不加掩饰的仇恨和悲伤。
船身两侧被犁起的雪白海浪翻卷着退去,船首一面画着黑色狼头的旗帜迎着咸湿的海风飘扬,旗帜上分明染着血,这血的颜色却不似船舱上那般黯淡,而是透着一股凶狠暴戾的乖张。
那是狼王。
甲板上身着青铜盔甲,手持铜剑站立的七名战士均匀分布在木船四周,面盔下一双双锐利的眼睛看着波澜壮阔的海面,就像在看一个终将被征服的敌人。
一个三十多岁,身穿刻着公山羊头颅盔甲的中年男子跪坐在属于自己的舱室内,面对着面前摆放着自己的头盔和阔剑的桌面,眉头紧锁,蓝色的眼睛中是忧虑和疲惫。
阔剑上凿出的血槽中的血液已经凝固,黑红色的残渣在门外透过来的阳光下散发着独属于血液的味道,那是征服,那是杀戮。
“这艘中型的舰船是帝国第三舰队的骄傲,也是属于我卡西莫斯的骄傲。”
中年人心中默默想着,他听着船底动力室隐约传来的那些奴隶们的惨叫,厌恶的神情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刚毅的面容上。
“这些下贱的腓尼基人!那些议员长老们的决策没错,迦太基王国的这些神灵信徒,通通该死!”
“征服!唯有征服,才能将人类英雄的光辉,洒遍这个世界!”
中年人好像想到了什么,狂热,痛苦,虔诚,重重强烈的感情出现在他的脸上,混杂出扭曲的狰狞。
“船长!望员梅特罗有新发现!”
“咚咚”的敲门声忽然响在卡西莫斯的耳边,他的脸色立刻平静下来,变得冷酷而威严。
“我马上出去。”卡西莫斯提起桌子上的头盔和阔剑,手撑着地上的木板站起来,盔甲的部件互相碰撞,沉闷的响声充斥着舱房。
中年人走了出来,他推开木制的舱门,左手提着头盔,右手持着阔剑,高大的身躯在阳光下投射出一大片阴影,身前刚才报信的战士与他相比就好像一个小孩子。
“船长,”战士眼睛中闪烁着名为崇拜的光芒,他挺直胸膛,有条不紊地汇报,“梅特罗在望塔上发现海面出现了一块疑似船只的不明物体。”
“位置东偏北,距离约两罗里,请船长下令,是否接触?”
“不明物体?疑似船只?”卡西莫斯追问。
“梅特罗说,”站直的战士黑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迟疑,“那物体似乎是圆形,但它上面却有十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目前他还不能观测到更细致的情况。”
卡西莫斯抬起头,目光看向船只中央一根高达十五罗步的望杆顶端平台上的一名背着弓箭的年轻战士,眸子中露出一抹温柔。
“告诉我,提米亚,”卡西莫斯重新把目光投向眼前这名战士,“帝国的战士,害怕什么?”
“没有战斗!”
“喜欢什么?”
“战斗!”
“很好!”中年人举起阔剑,拍了拍战士的肩膀,“那你告诉我,帝国派我们来到属于迦太基王国的海域,是要干什么?”
“征服!”
“对,征服!”卡西莫斯刚毅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昨夜的那艘舰船毁在了属于罗马的旗帜下,那些懦弱的下贱种现在还在动力室戴着镣铐踩桨,你认为遇到一群奇怪的人影我们就会退缩吗?”
“不会!”战士提米亚激动地喊出了自己的心声,他为自己是一名罗马人而骄傲。
“我们应该冲上去,撬开他们的嘴,摧毁他们的信仰,然后将他们作为奴隶,去赎罪!为他们对神灵的信仰而赎罪!”
战士狂热地喊着,站立在船周的重甲战士冰冷的眸子中似乎也出现了一抹神采,望向提米亚的余光也多了一丝赞赏,好像看到了最初的自己。
“传命令下去,”卡西莫斯嘱咐战士,“全速向那些不明人影航行,并随时向我报告最新情况。”
“是!船长!”
提米亚立刻转身行动,将卡西莫斯的命令一层一层传递下去,“左满舵,航速最大,灰帆升左降右,固定索加上!”
这艘木船在指令中缓缓转向,然后速度一节节加快,向之前望手所指的方向,平稳航行。行进的船身打碎了平静海面上的粼粼波光,青铜的包角犹如野兽,显露出出贪婪残暴的狰狞。
……
“那颗黑点越来越清晰了呢,似乎是一艘船?”海妖看着海平线上那一颗越来越大的黑点,忽然起了兴致,但是转念间那艘渔船发霉的影子在记忆中忽然出现,令那兴致瞬间便丧失殆尽。
“我现在看到船,就感到不舒服。”海妖露耶懊恼地揪着自己的一缕绿色的头发,微微叹气。
“让帕帕罗过去,”阿莱曼依旧坐着,“他们不是迦太基王国的人。”
“不是迦太基王国?怎么会,”露耶一愣,“难道是”
“罗马。”阿莱曼轻轻念出这个国家的名字。
“那群疯子的国度?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那群不信神的家伙!”露耶很是惊奇,“沿途的那些神灵都是干什么的?这里可是属于迦太基的领域!”
“我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阿莱曼笑道。
“值得停下来看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