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利亚菲佛（elias pfeiffer），你涉嫌多起谋杀，请与我们到警局协助调查……”

柏林市政厅迎来了三位客人。

便衣前来实施抓捕的警察出示证件后按照程序宣读着嫌疑人的各种权利和义务。

包括但不限于保持沉默、要求律师、通知家属等等。

但眼前这个单薄的男人平静的过分，静静聆听着，还把手头的工作不慌不忙的处理交接完毕。

“请停止操作所有你的电子设备，配合我们进行物证调查。”

男子停下了动作将衬衫衣角整理好，起身站定。

他身材削瘦，衣服整洁没有一丝褶皱。

一双皮鞋擦得发亮，鞋帮上不见半点尘土。

脸上非但没有被拘捕的惊慌或者惊讶，就连平常人细微的烦躁、镇定也不见分毫。

一片冷漠。

宣告拘捕程序的警员不自觉的声音就放低了不少。

这种冷漠绝不是普通罪犯所能拥有。

也不像因为对自己犯罪手法非常放心，自信不留痕迹的寻常高智商嫌疑人那般带着微微的骄傲自许。

这是真正不关心成败与否，对他人对自己一样残忍的，对生命的漠视。

凭感觉警员们就能断定，这个以利亚绝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好人！

***

“我知道了！”

孙灵修拉住想要离开的周冠夫，抽出手来对着探长同步翻译道：

“这种布光方式和手法我确实见过！就在柏林！”

“你是说你见过这个‘犯罪标记’？”

高智商犯罪或者表演型人格罪犯是连环杀人案的常客。

他们不会像一般的杀人者那样抱有惊恐不安，更不会受到良心和道德的折磨。

前者总是有理由为自己建立一套无罪逻辑，心安理得的剥夺生命。

甚至认为自己有着超越世俗的崇高理念，是在完成光辉伟大的事业！

后者则是通过杀人满足自己渴望不同、渴望被关注、渴望改变自己的欲望。

他们将杀人视为取悦自己的必要方法，和抽烟喝酒没有什么区别。

前者渴望被人发现，希望获得观众，甚至是需要对手。

无论是警方还是侦探，他们在戏耍对手、看着对手束手无策的过程中达成至高的享受！

体验无尽的快感！

后者则需要通过一定的仪式、程序来体现不同，获得满足。又或者遵循内心的安全感，犯罪手法和行为逻辑趋于统一。

无论怎样，必定会留下充满个人风格的犯罪标记！

与寻常的连环杀人案不同，运用心音色情片这种手段“钓鱼”式的杀人。

凶手就算有意在片子里留下标记，也很难从受害人方向体现。

仅靠影片本身，没有任何参照的情况下，分辨哪些是凶手的签名标记，哪些是普通的景象。

无疑超出了电脑和人脑的能力范围。

但孙灵修全身心代入表演下，这些潜意识里的标记行为被提取出来，整合分析后就是墙面上那一片变化的光影物事。

就算如此，得知标记也只是第一步，破译和寻找与凶手的关联才是最终目的。

技术部依靠其分析大量色情片样本，以及对比导演风格的行为。

正是试图建立标记与凶手的联系，争取顺藤摸瓜进行抓捕。

没想到孙灵修竟然宣称见过标记！这已经是相当直接的锁定方向了。

“就在我来参加电影节住的酒店附近，有一条街那里的灯光和广告布置，和这个的风格很像！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

“立刻安排外勤随孙去街道录制街景进行对比分析。调查那片大街的市政管理负责人和有关人员，与侧写相符的立即监控准备抓捕！”

***

审讯室总是安排在走廊的里侧，几层复式套间，灯光刻意调的冷清阴暗。

这里的桌椅和地面、墙壁都是柔性材料制成，除了安全因素，还很安静。

静的让嫌疑人在这里被自己的心跳折磨，感受全身血管鼓胀、回缩的声音。

全景监控可以任意调节摄像角度，什么样的大特写都不在话下。

与电影摄制不同，为了带来更大的心理压力，墙壁上任意滑行的摄像头特意调高了提示灯强度，能够让嫌疑人清楚的看到一个个血红的光点。

冰冷的死盯着自己。

一般人放在这里独处几个小时就会难以忍受。

而这看来瘦弱的男人已经放在这里三个多小时，依然是那副冷漠的样子。

亨利探长站在门外，观察着。

手里的资料清楚的告诉他：

就是他！

以利亚菲佛，男，24岁，柏林人，自幼父母离异由父亲抚养。

12岁时其父在观看心音影片时因头盔漏电身亡，影片类型正是情色片。

之后申请国家补助就读于不莱梅艺术学院视觉多媒体系。

平时性格孤僻但做事认真一丝不苟，主持主城区几条商业街的投影和灯光的管理工作，从无劣迹。

无论是心理侧写还是行事逻辑，还有和情色片的渊源都出奇的吻合。

再加上孙灵修精准的犯罪标记识别，几乎锁定了凶手。

但是，这些都只是侧面线索，甚至都称不上证据！

不要说证据链，目前唯一的证据就是那部片子。

再怎么确定这一套分析理论，一个外国人所谓的观影体验这种东西是不可能放到法庭上和陪审团面前的。

现在只能看他住所和工作的终端里会不会有什么遗留的线索。

只有证明这部片子和他有关，才能在一系列的侧面佐证下锁死凶手。

但以他一贯体现的谨慎和智商，只怕……

“探长。”

哈利走进来轻声唤了一声，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

将近四个小时的紧张取证一无所获。

亨利拿出雪茄轻嗅着，目光凝放在以利亚淡漠的脸上。

“按照警察的工作效率，现在应该知道结果了。”

那脸上已然带上一抹难以言喻的微笑。

像是开始一局极难游戏前的兴奋。

“外面有人的话要不要进来聊聊？我猜你们不会就这么拖过48小时吧！”

开始按捺不住了吗？

这场耐心游戏终究还是我们赢了！

不过现在手里的牌还不够，真正的胜负现在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