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蕾温开始试着去相信所谓的命运。
她会圣尼罗威在这里可以说是个巧合,这是看似即兴之下做出的选择,然而仔细想想,她其实早在问题提出前就得出了答案:她来到这所学院,是必然的结果。
不然,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喜忧参半,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发着呆。
巧合可以发生第一次,可以理解第二次,可以容忍第三次,却绝对不可能认同第四次,事到如此,少女觉得四周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把自己拉向早已埋葬在过去的混沌中。
这会不会又是索米德搞出的什么伎俩,对那位拥有共同秘密的同伴她总是欠缺信心,毕竟他拥有自己想象不到的力量,也很有可能对自己有所隐瞒,鉴于他目前令人捉摸不清的行事方式,很难不把现状和他联系起来。
说起来,自己来到这里的契机也是因为他,这个正太脸不会又在算计什么吧。
从床上坐起来,她看向了对面那张打理整齐的床铺。
蕾温决定去圣尼罗威,是艾琳出发的第二天。
最初的不适应感,是在醒来后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睁眼就能看到的那张熟悉睡颜仿佛在一夜之间蒸发得无影无踪,迷迷糊糊坐到餐桌前等了十分钟,少女才想起来今天已经见不到那份简单却温馨的早餐了,本来这时候应该会发生一起围绕牛奶能否帮助身体曲线发育的争论才对,事实上到最后每次都会是她的胜利。
算了,不用去洗碗倒是省事了。
想不到有一天她也会用上精神胜利法。
于是相对应的,计划中占据一上午的课程也随之取消,不用再去提前为难今天讲些什么,收起派不上用场的小黑板,蕾温靠在柜台后的椅子上,一个人无聊地用教鞭敲起了桌子。
忽的,她想起来了卡特,按理说这时候趁着艾琳不在那只小家伙应该会十分乐于跑过来找她亲昵,可是叫了一圈她也没能找到猫咪的身影。
大概又跑到哪里玩去了吧,因为临近特洛迪亚祭的缘故,最近城市里应该会十分热闹,那小妮子十分有可能去偷嘴了。
也因为这原因,市内的治安进行了很大程度的强化,全副武装的士兵几乎随处可见,任何角落几乎都有人盯着,因此最近光临道具店的客人屈指可数,希莉娅忙于协会的活动,莱娜也在赶工制作一批用于活动的礼服,纳鲁老先生的交付日期也还没到,期间也有一个与她不擅长应对节日气氛的老面孔向她发出邀请,不过因为是雄性居多的酒会所以蕾温就婉拒了,她可不想带着一身酒气回家,顺便被一些老色鬼趁着酒醉揩油。
嗯,这么算下来......我难不成是被锁在家里无人照顾关心的空巢老人吗。
尝试用书本让心重新静下心来,可这剂镇定剂没能作用太久,当她津津有味地翻到研究恶魔献祭的内容时,其中狂教徒人员通过诱骗与强硬手段把小孩子掠走的事例让蕾温突然就担心起了艾琳的安全。
艾琳是十分珍贵的原石,万一她的魔法暴露了......这孩子的身边一定会爆发出相当危险的祸乱,而现在自己并不在她身边,无法确保她的安全......
......我在想些什么呢。
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大惊小怪,为这类捕风捉影都算不上的事情担心。
无视蕾温的意愿,显然她已经无法再轻易回到自己在收留艾琳前的优哉游哉生活模式了。
学院生活吗......
别说艾琳,其实自己也没有体验过,诺比法尔的学校会是什么样的呢,因为加入了魔法与武器,学生们每天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只从书上的只言片语根本无法触碰到真实,想象力固然可以短暂地满足自己,可这也会化为夜晚降临时积压在心中的愁绪。
......
这念头,一旦滋生就再也无法阻止它的蔓延,宛如一株疯狂生长的植物,在转眼间就把根茎插入心房的最深处。
自从被激发出魔法的艾琳救下后,面对不断朝着未来努力的她,蕾温固步自封的决心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她逐渐意识到一直隐姓埋名窝在这里算不上一个长久之策,她还做不到能用自己的异空间魔法真正做到完美地保护好自己,唯有真正下定决心走上向前这条路,她才能保证自己有机会能活到见证之日的到来。
同样,这也是可以保护艾琳直到她能独立成长的唯一办法。
原来在劝艾琳前,我最先劝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纵使万般抵触,若面对一个问题时拥有三个有价值的确切理由时,就应该毫不犹豫地去付诸行动,有一个人曾说过:做一件事的最佳时机是十年前,其次就是现在。
蕾温想待在能够保护到艾琳的位置上,至少她需要能时刻确认女孩的安全。
蕾温期待能补上生命当中的空缺,抓住无忧无虑时光的末尾。
蕾温需要一个新的身份来区分过去,真正意义上开展新的人生。
清楚了这三份心意后,她应当去做的事已经呼之欲出。
她向来不喜欢感情用事,可过去的事实阐明,她所谓的精明到最后造就出了追悔莫及的结果。
既然难得被赐予了第二次机会,就不要再次将它浪费。
用了大约半小时的时间,少女最终说服自己并打定了主意,决定想方设法地与艾琳取得联系,而她首先想到的方法,不意外的是......
果然你改主意了?
来到蕾温的店里,距离上次与少女见面间隔相差不过一天,可索米德对此毫不意外。
上来就是这句话,看来你也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毕竟,最初怂恿她跟艾琳一起去圣尼罗威的就是这家伙。
当然,我对自己的推荐一向很有自信,很少有失手的情况,而且我也的确能说到做到。
不得不说,这家伙目中无人的自信偶尔也能算是魅力之一。
那么......
别急,在此之前,我想我们还是有些事情需要共同确认一下。
伸手戳了戳放在货架上的瓶罐,索米德把主导权重新抢了回来,他必须保证在整个流程中都由自己占据主导地位,因为只有自己是最可信的。
好啊,说吧。
索米德想要叮嘱的,少女大抵也能猜得到,作为利益上的伙伴,她与他必须共同分摊风险,一旦暴露一方将承受社会意义的死亡,而另一方将迎来毫无反驳余地的诛灭。
仅剩下还能让蕾温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就是为何索米德要向她们提供这个计划,从中蕾温找不到任何他能获得收益的可能性,更何况他也算不上一个不计回报,热心肠的老好人。
直到少女踏入这里对迎来了意外的事与物,她才初见端倪,重新思考起索米德的目的。
越是眼下看似免费的东西,往往越会在之后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吱呀────
回忆因声音被扰乱,只见房门被推开,宿舍内她的另一位同居者走了进来,并紧接着把房门再度牢牢锁上。
英姿飒爽的倩影,承载声望的核心,她能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披在肩上的象征是靠着一点一点努力积累而成的荣耀,克蒂芬诺格,圣尼罗威的现任委员长。
只是谁也没能想到,这名近乎完美的美人身上却有个致命的弱点,就像一栋建筑物的根基,就算上面盖得再宏伟华丽,只要地基发生问题就会轻易沦为一堆废墟。
辛苦了,我们的委员长。
嗯,嗯我回来了。
如果赛柯在场那么她一定会对克蒂芬的反应感到诧异,那个对教师一向彬彬有礼自信大方的模范学生,竟然会在莫诺卡面前变得吞吞吐吐,气势也弱气得不成样子。
完全无法像在艾琳面前那样游刃有余使人安心,克蒂芬现在就像一个犯了错误被抓住把柄的孩子,完全无法在他人面前抬起头来,而事实确实也是如此。
莫诺卡,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临时教师握着克蒂芬的命脉,这么说一点也不为过。
离晚饭还有些时间,泡个澡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我确实正有此意,但是......
没关系,浴室我刚刚用过了,请吧。
猜不透这位躺在床上闭目眼神的教师的心思,克蒂芬踌躇了一会儿,随后踱到了房间的角落,先把自己的那一身盔甲脱了下来,并在这过程中不断地瞟向蕾温。
几次确认对方没有注意她的打算,她穿着一身被汗水浸湿的黑色上衣与短裤走入浴室内,宿舍内拥有独立浴室的地方不多,一个是委员长所在的宿舍,一个是舍监所在的房间,而这是有原因的。
听着耳边换衣服的声音,蕾温不免觉得有些好笑,都说这所学院的安保力量十分可靠,可现实是圣尼罗威却放进来了两个最危险的家伙。
她是引人堕落的魅魔。
而克蒂芬,早在初次见面时,少女就嗅出了她身上不同寻常的味道,在枝繁叶茂的百花园中没有任何一朵花能遮盖住它身上的香味,它的出现使其他人都黯然失色。
这股味道,也只有魅魔能够欣赏。
泡在温暖的水中,身体得到了很好的解放,四肢传来麻酥酥的舒适感,克蒂芬微眯起眼睛,把躯干又往水下沉了沉,几乎只留一个脑袋在水上,失去盔甲的保护,她只能用这种方法来保护自己的秘密。
在没入水中之前,她平坦的胸膛出现在神的注视之下。
她。
不对,我们终于得出了答案,这应该说是......
他。
一个男人。
一个出现在女校的男性。
比恶魔更不被允许出现在这里的污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