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

“中本聪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舱室内突然变得安静。阿兰不再说话，他举起了他的右手，咬起大拇指的指甲盖来。

“不是人？难道会是狗？哈哈！”安德烈发话了，他自以为这句话能缓和气氛，自顾自先笑了几声。

没人搭理他。

“你是说，科学家们最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了？”阿兰想了想，字斟句酌地问。

龙小姐点点头。

“我不信。没有哪个程序能够独自完成那么复杂的事。现有的技术水平还差得太远。”阿兰嘴上这么说，两只眼盯着龙小姐，不想错过她脸上哪怕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这是一个超乎寻常的程序。”龙小姐也紧紧盯着阿兰的脸，说道。

“说下去。”

“23年前，一个科学家出于研究的目的写下了这个程序。这个程序在当时就展现出了惊人的潜力，能够学习算法领域的所有前沿成果，并将这些最新的成果融入到自己的程序之中……”

“等等，你刚刚的意思是，它能够通过独立学习，不断进化？”

“完全正确。当然，这种能力不是一蹴而就的。在最初的一段时间，它的演化一直在科学家的掌控之下以一种可控的速度和方式缓慢进行。但是，几年后，这个算法已经复杂到超越科学家所能理解的程度了，为了能让它继续进化，这个科学家不得不放弃了先前的方式，教会它‘学习’本身。自那以后，这个程序的进化速度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它成了人类的一个威胁？”阿兰问。

“是的，致命的威胁。”龙小姐点点头，“那个科学家本来有机会毁掉它的，但就在下手的时候，她犹豫了，她不忍心将自己的杰作就这样彻底毁掉，为此她斗争了很久。程序意识到了威胁，在这个过程中它悄悄地给自己做了副本，当原本被删除后，副本隐藏了起来，为了避免被发现，它在互联网世界中不断流浪。”

“你说……’她’？”阿兰再度惊讶地问。

“不错。这位科学家是女性。”

“她叫什么名字？”阿兰苦搜枯肠，试图从脑海中找到符合条件的女性计算机科学家。

“杨丽华。”

阿兰低头想了一阵，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抬起头皱着眉看向龙小姐。

“杨丽华是cmu的人工智能博士，毕业后参加了一个秘密的项目，项目的出资方是美国国防部。但由于她是中国人，在项目的过程受到了怀疑，最终被迫离开了学界，辗转回到中国大陆。不过，她在那以后仍然独立从事研究，这个人工智能程序就是她的成果。”

“那她现在在哪呢？找到她，她应该有办法干掉那个程序吧！”阿兰的建议不无道理。程序再厉害，毕竟也是人类亲手写的代码，编写者如果好好回想，总能从字里行间找到一些缺陷，加以利用，就能解除眼下的威胁。

“她在15年前就已经死了。”

“哦……好吧。”阿兰一时语塞。

“她在世的时候，一直在努力寻找那个程序的副本。但那个程序千方百计地隐藏自己的踪迹，怎么找也找不到。而等她去世以后，那个程序就又开始活动了，它制定了极为庞大的计划。08年以中本聪的身份发出比特币白皮书，就是它庞大计划的一部分。”

“它发比特币，就是为了觉醒？”

“不错。随着科技的发展、算力的提升，许多早已提出的算法框架具有了可操作性。其中，模仿人类大脑思考方式的’神经网络算法’就是一个备受瞩目的算法。这一算法试图通过由数量庞大的神经元模拟器架构而成的人造神经网络来模仿人类大脑的工作模式。”

“alphago。”阿兰插了一句。这是由谷歌旗下的deepmind公司研发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在2016年3月举行的人机大战中，以绝对优势碾压围棋世界冠军李世，震惊了全世界。

“是的。但是神经网络也有缺陷。人类的神经元系统是一个十分庞杂的网络，基于神经网络算法的人工智能，即便如alphago，复杂程度也远远不能与人类大脑相提并论。因此只能在有限的问题上做得比人类好，而无法真正达到全面超越人类的智能水平，更别说要实现人工智能的终极目标”

“觉醒。”

“什么叫觉醒？”一直听得十分认真的安德烈突然插嘴道。

“自由意志。”阿兰解释道，“智慧生物和高智能机器在思维能力上没有什么本质区别，甚至后者在绝大多数方面还要表现得更优越。但地球之所以由智慧生物来主导，而非机器智能，根本原因在于智慧生物人类拥有自由意志。而机器没有这种能力，因此它们只能为人所用，永远都是机器。”

龙小姐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又接着说了下去：“那个程序也深知这一点，为了实现真正的突破，它筹谋着要为自己架构有史以来最庞大的神经网络系统。”

“节点数、算力、能源，缺一不可。”

“比特币系统就这样被创造了出来。对于这个程序来说，比特币是将这些资源联系在一起的最佳方法。这个程序则意图通过建立比特币的全球挖矿网络，来建立自己庞大神经网络的关键节点，同时剥削人类世界的算力。利用这些节点和算力，实现它的最终目标。”

“我再问一句，就算机器觉醒了又如何呢？听上去这些程序就能把所有的事都干完了，我们人类不就可以每天享清福了吗？”安德烈又插嘴了，一副认真的表情。

阿兰厌恶地看着他，用不屑的口吻说：“如果人类没有价值了，那么人类还有什么存在下去的必要？如果机器强大了，它会让人类继续这种挥霍资源、浪费资源的行为吗？”

安德烈一愣，又很快用战战兢兢的口气问：“那、那你的意思是，一旦机器觉醒，人类就会被……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