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松看了眼大白,伸出手掌摇了两下。
“凶什么凶,这里没事。”
大白这才收起了獠牙,恢复了平常的神情。
农夫见这凶恶的老虎都听祝青松的话,顿时认为这位一定是个高人,便又跑出门,接上了话。
“看门僧大师,女人兄弟,你们可一定要帮帮我,帮帮这个村子啊。”
“噗通”一声,这农夫竟跪在了两人面前。
月山和尚见状,赶紧上前把这农夫扶了起来,说道:“这位施主,你先起来,有什么困难,你就跟这位女人兄弟讲,他心肠好,一定会帮你的。”
祝青松听罢,瞪着故意“女”“旅”不分的月山和尚,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我心肠好吗?”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既然大明山以北都是祝家的势力范围,我义不容辞。”祝青松只得点头答应,“速战速决,这里离风城还有些距离,别耽搁太久。”
农夫:“谢谢看门僧大师!谢谢女人兄弟!”
祝青松咬牙切齿:“旅人。”
农夫:“我知道你不是旅人,你是蓝人啊,女人兄弟。”
祝青松崩溃:“我再说一次,我不是旅人,是女人!”
月山憋笑,而农夫一脸疑惑:“我知道啊。”
祝青松,卒。
......
经过农夫的一番讲述,二人这才搞清楚,眼前的村子发生了什么。
原来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农夫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就连名字也起得相当随便,洪三。
这村子本来是个与世无争的牧村,从不惹事,也没什么惹事的能力,一直以来都过着自给自足的农庄生活。
但这份平静在某一天,被打破了。
一群人数不多,但训练有素的步兵踏破了村子的大门,他们不打不杀,不从这村子里掠夺什么,这些人也从不讲话,发言的永远只有这群步兵的首领一人。
祝青松听到这里,看向月山和尚,说道:“这剧情和之前那些村子也差不多,无非就是要钱要女人。”
但洪三却否认了。
他说这首领自称“祝灵”,个头不高,声音也不大。和一般的山贼劫匪不同的是,他对这村子的要求既不是钱财也不是女人,而是为他“种花”。
一听“祝”姓,月山便看向了祝青松,但祝青松只是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两位,这边请。”
农夫领着祝青松和月山和尚来到了村里的田中,二人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尽是一片粉红。
白虎大白哪里见过这个,兴奋地跳起来,原地转起了圈圈,然后后腿一缩,眼看着就准备跃进田里打滚,可被祝青松捏住了尾巴,摔了个狗啃屎。
不,虎啃屎。
虽然颜色美丽,但满田的粉红却没散发出什么香气,祝青松走进这田里,摘了一朵下来。他发现,手里这花,体态有些怪异,好似无刺的玫瑰,又似无蕊的海棠。
要讲这花的特点,只能说花粉还不少,而且在正中心,有一个小小的鼓包。
祝青松轻轻捏碎了手中这朵粉红的花,搓揉了一番,花瓣中汁液和掉落的花粉混合在一起。他把手掌放到鼻子前嗅了嗅,却还是没什么味道。
洪三接下了他手里那粉红的“尸体”,涂抹在了祝青松的手背上,吐了口唾沫上去。
祝青松瞪大了眼睛,一边疯狂甩着手,一边骂骂咧咧。
“我去你奶奶的,你他妈往我手上吐唾沫干什么?”
可还没等他骂完,一丝凉意从他的手背翻涌而上,顺着手臂,再到肩膀脖颈,最后直冲他的天灵盖。
祝青松浑身发颤,直接颤了一哆嗦。
他的脑袋在那个瞬间,就像是结了冰,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之后寒意褪去的速度也非常快,就像无事发生。
“我去你奶奶的,这他妈什么玩意。”
洪三揪着袖子,为祝青松擦去了手背上的狼藉,介绍说,这种花,叫做“莺蕊”。
“这莺蕊花属阴,生性极寒,平常倒是没什么,但就是碰不得水,一碰水,寒意就会发作。”
祝青松被这洪三搞的有些无语,说道:“碰不得水你还往我手上吐口水?”
“我想着让你体验一下,就知道这花的厉害了。而且你本事大,这点冰冷在你身上应该不算什么。”
洪三本来称祝青松为“女人兄弟”,但又想到他似乎不喜欢这个名字,便用“你”代替。
祝青松:“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洪三:“我告诉你了啊,这花叫莺蕊,属阴,生性极寒,碰不得水,一碰水,寒意就会发作。”
祝青松:“……”
月山和尚被祝青松折腾了一路,见终于有个能折磨折磨他的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面无表情,但心里,自然是无比暗爽。
祝青松也放弃了抵抗,不再讲话,不知道从哪弄了片树叶,卷起来叼在嘴里,蹲在大白旁边,跟它互动起来。
这时,月山和尚走上前问道:“洪三施主,我有个问题想问。”
洪三:“大师,你问。”
月山:“除了你以外,这村里的人呢?”
从进村以来,祝青松和月山和尚只看到了村长洪三一人,但村中的的确确存在生活的气息。
只是这天气可以说是晴空万里,万里无云,按理说,正是出门劳作的好天气,可这个村子里,各户人家却大门紧闭,整个村子如同在夜间一般安静。
洪三听罢,回答道:“其他人,都在睡觉。”
“睡觉?”
“没错,睡觉。”
“这大白天的,怎么会在睡觉?”
“大师,你有所不知,这莺蕊花之所以叫莺蕊花,是因为它只在夜晚才露出花蕊,而夜晚又正是莺歌燕舞的时候。”洪三答道。
“花中心的小鼓包,就是这花的花蕊,只有在花蕊露出的时候,浇水施肥才有效果,一到白天,花蕊就会缩起来。”
“所以我们这个村子,也只能白天睡觉,晚上劳作。”
月山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这莺蕊既然是属阴,只在晚上漏蕊,也说得过去。”
一旁蹲着的祝青松突然问道:“我说。洪三村长,你的村民们都在睡觉,你为什么不睡啊。”
洪三面露难色,眼神躲躲闪闪,含糊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我我…我失眠了。”
见洪三这般神情,祝青松觉得有些蹊跷,并不肯善罢甘休。
“你不说实话,这个忙,我和这位大师,就不太好帮了。”
月山自然也看出了这位中年老实人在撒谎,道:“洪三村长并不是个撒谎高手。”
洪三叹了口气,只得实话实说。
听到了洪三的回答,蹲在大白身边的祝青松吐掉了嘴里那片卷起来的树叶,捂着肚子,报复性的哈哈大笑。
月山和尚也是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多年以后,祝青松再次回忆起这个中年男人,虽然祝青松已经忘记了他的长相,却永远忘不了他说的这句话。
村长洪三的回答是:
“唉,年龄大了,肾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