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品江四十分钟到达集镇,又等了半小时,马雁飞才散会了。
看来,马雁飞严重低估了领导们拖堂的能力。
二人在集镇找了家夜宵摊儿,一边喝着冰镇雪碧一边聊开了。
跟马雁飞,付品江没必要承转启合,直接说明了事情经过。
马雁飞皱起了眉头,叹息道:“这个问题真的不好处理。向亚洲与李德清的矛盾是由来已久的,当初向亚洲在云鹤县分管人社工作,李德清是人社局的副局长。”
“这李德清,一贯就比较傲,办事也很较真,因为李德清带队搞检查的事,二人就闹过矛盾,据说因为云鹤县的工作没做到位,在酒桌上,向亚洲主动敬酒,已有几分醉意的李德清要理不理的,扫了向亚洲的面子。”
“二人当时在桌上是吵了起来的,言辞都很激烈,完全不顾形象,要不是时任县长张渊立解围,二人可能就要打起来。”
听马雁飞如此介绍,付品江频频点头。
马雁飞接着说:“我与二人都共过事,李德清这个人太高傲,可能是因为能力强的原因。他分管一项工作,一把手最好不要指手画脚,他自然会办得很妥当。”
“你的意思,他喜欢揽权?分管的工作,也不是他自己的啊,一把手未必还不能过问?”付品江问道。
“也不存在揽权,就是直码头吧,轻易不服谁,想通过工作来体现自己的价值,是一员闯将。可以说,在人社系统来说,李德清同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想当初我的前任下台后,李德清同志担任一把手的呼声是很高的。”马雁飞继续分析道。
“那我看你们俩相处还算可以啊,他很敬重你的啊!”付品江思索着,“你夺了他的局长宝座,他就不恨你?”
“我这人吧,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工作能力差,所以我充分信任班子其他同志。市里领导调研、开会,我一般都是直接请李德清同志参加。”马雁飞笑着道,“李德清这个人,你只要让他通过工作体现他的价值,他就乐意!而我,也正好躲个清净,我们各取所需。”
“但这次,向亚洲同志又夺他的局长宝座,他当然就不干了!这可是他昔日的仇人啊!”付品江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二人如此针锋相对,真是冤家路窄啊!”
马雁飞继续道:“再说这向亚洲,很会玩弄权术,在云鹤县的时候,可以说是如鱼得水,四面逢源,从乡里广播站工作人员,一步步干到正县级,当然是要本事的!不过,他做群众工作,也是很有一套的,很会鼓动人心。还有,他的酒量也很是了的,当时我们给他起的绰号叫向二瓶。尤其是在和比自己级别高的领导喝酒时,可以说是千杯不醉。”
“不过呢,这个人有个最大的特征,那就是心术不正,在我印象中,他有的时候是个小人,有的时候是个土匪,但却从来不是什么君子。”马雁飞介绍道,“和他相处久了,特别是当他的下属,你会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急躁很小气的人。”
付品江没有搭话,而是继续沉思着。
“品江啊,这两个人,都不是善茬儿。你夹在中间,日子是真的不好过啊!”马雁飞叹息道。
付品江笑着说:“马局,我该怎么斡旋?你给我教两招吧!”
“两面三刀,你好像学不会。”马雁飞沉思道,“而且,脚踏两只船容易翻。要我说,你应该表明立场,迅速站队。”
“我真不晓得要站那边啊!”付品江茫然道。
“听从内心的声音。”马雁飞很坦诚。
“你的意思是,让我凭直觉?”付品江沉思着道,“但我真的觉得,他们都不是和我对路的人。我难道就没有其他的选择,比如说中立?”
“你还没有资格中立。”马雁飞说得很伤人。
“既然我连中立的资格都没有,他们又何必偏偏选择针对我?”付品江显得很困惑。
“李德清没有针对你,他针对的是向亚洲,只是碰巧把你给搅和进去了。而向亚洲,因为有云鹤县的工作经历,对你是先天就有着信任感的。”
“向亚洲在你面前暴露他的狭隘,他的暴躁,那完全是出于信任。这份信任,是很难得的!”
“而李德清之前冲你发飙,是他故意为之,因为在他看来,你和向亚洲是一伙的,从他内心深处来说,已经对你没有好的印象。而你倒好,正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跑来对他指手画脚,他当然顿时就爆发了。”马雁飞分析道,“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把对向亚洲的气撒在了你的身上。”
“但是他后来又给我道歉了啊,而且我们现在相处,也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啊!我倒觉得,李局是个思路蛮清晰的领导。”付品江疑惑地说,“看来,他是在憋大招吧?”
“他给你道歉,是因为我把他臭骂了一顿,你一个普通办事员,他那样对你,是有失长者风范的。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都说欺老不欺少,做人还是要留一丝余地为好。”马雁飞道,“至于他是不是在憋大招,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我还是有点儿疑惑,为什么我连选择中立的资格都没有?”付品江开始纠结,“难道仅仅因为我是个普通干部,我就没有资格?你刚才也说了,欺老不欺少,年轻就是我的资本啊!”
“你一没有靠山,二没有级别,三没有权力,你凭什么选择中立?不欺少,也只是说不要做得过分。如果你是向亚洲的人,暗地里不动声色地整下你,出一出气,也是未尝不可的。”马雁飞道,“品江啊,这就是我们现在面临的实际情况啊!”
“那我选个人做靠山行不行?”付品江很沮丧,但还是不甘心,“还有,最坏的结果,能怎样?难道还把铁饭碗打掉了不成?我他妈的都一贫如洗了,还有什么好失去的?”
“如果你这么想,那也就无所谓了,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马雁飞淡然笑着道。
“你让我听凭自己内心的声音,那我的想法就是,谁维护老百姓的利益,谁为老百姓办实事,我就听谁的!”付品江感觉豁然开朗,大声道,“对事不对人,问心无愧,那就好办了!”
马雁飞举起杯中的雪碧,“品江,祝你好运!”
付品江也举起杯,将杯中的一瓶雪碧一饮而尽,有一种透心凉的爽意。
这,是一种挣脱迷茫,放下负担的感觉,那么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