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塑胶跑道上，闫寻疲惫地跑出去几步，听见后面乱糟糟的吼声，惊促声，本来不欲理睬，只想闷着头冲过终点线就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终究还是停了下来，唐敏从他身边飞一般地冲了过去，奔向终点，他没有再看一眼。对胜利的渴望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大雨中，谁也没有听到闫寻叹了一口气。
“算了，我不要这个奖了。”
不远处，他看到陈牧正躺在地上，梁慧跪坐在那里，用身体帮陈牧遮挡雨水。
他想过去看看，却又迈不动步子。过去的那些个淋漓感动，一下子就翻上心头。闫寻的双手握成拳，转过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的双目喷着火似的，紧紧地盯着一个人，是罗小虎。
什么第一名，什么奖学金都不重要了，罗小虎今天必须为他伤害的这些人付出代价！
“你给我站住！”
罗小虎心里有鬼，本想趁机开溜，却一把被闫寻喝住。
罗小虎转过身，眉头深深地皱着，那犀利辛狠的眼神几乎要杀死闫寻。
“瞪我？瞪什么？来啊！你代跑我就不说了，自己摔倒竟然还要故意绊倒别人。你觉得你走得了吗今天？”
听闫寻这么说，几个高二的男生立马直起身子，围上来，前后左右把罗小虎堵住了。
闫寻心里的报复欲像浪潮一样跌宕着，原来，当一个非常在乎的人在你眼前受到伤害，是这样一种挫败和屈辱的感觉，闫寻倒宁愿是他自己躺在那里。
虽然，表面上看，因为有些事情以一种难以预料的结果发生了，导致闫寻最近和陈牧的关系生疏了许多，但他也决不允许罗小虎这样的人伤害陈牧随意。
闫寻伸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转过头，又看到不远处挣扎着想要起身的陈牧。心里蓦地腾出一股的火焰，情绪已然到了爆发的边缘，心里只想着，今天必须要跟罗小虎做个了结。
你动我可以，不能动我兄弟！
“我今天要让你知道什么是犯浑的代价！”
还没等裁判员和老师走过来，闫寻已经照着罗小虎的脑袋一拳砸过去，罗小虎愣了一下，没躲开，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但很快，罗小虎就不甘示弱的回敬过去，两人扭打在一起，身体重重落到水坑里，溅起水花。
“闫寻，你给老子记着！”
“行啊，我记着呢！”
“你他么的竟敢跟我过不去！也不想想后果。”
“是你一直跟我们过不去！罗小虎，你这个人渣，浑身缠绕厄运的瘟神。你给我去死吧！”
“闫寻，老子揍死你！”
“来啊，怕你啊？我答应过他姐，答应过他爸！要好好照顾他！你个王八蛋！”
这两人你一拳，我一拳，拳拳到肉，没一会就鼻青脸肿。一连压上来七八个男生才把他们给摁住……
雷鸣，黑色的伞，遮不住的雨线。在人群中混乱的散开……
好多人，在窃窃私语，窃窃私语……
这个罗小虎，虽然收钱代跑，伤人。但终究是外校的学生，纵使老师也很生气，可除了口头批评，也没法处理他。
总不能直接报警吧？罗小虎再浑，说到底也是小孩……
最后，主任还是放他走了……但主任说，一定会追究本校违规代跑学生的责任，严肃处理。
这一点大快人心。
※
医院的中午，依旧很繁忙。电梯还是很难等，大厅里人来人往的，川流不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急匆匆地路过。应该说，他们不单单只中午忙，是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到下午都很忙吧。现代人的生活习惯和作息时间都变得不太规律，健康真的成为了不容忽视的一个问题。
空气中有非常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尽管梁慧每天中午都会准时来看陈牧，还是难以习惯这味道，她不由皱了皱琼鼻，然后快速地穿过长长的走廊。
今天只有陈牧一个人，他爸不在。这也好，省得他爸总是取笑着说，提前捞了个儿媳妇。
病房里很安静。他正躺在床上看书，脚上依然打着石膏，缠着绷带。看上去硬邦邦的，令她一阵揪心。
见到她来了，陈牧笑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来了，来回跑干嘛？等车、坐车，还得回去……累死了都。”
她却像来到了一天当中最愉悦的时刻。
“那你快点好起来啊，我就不跑啦！”
“我也想啊……”陈牧语气变得很温和，“美丽的校园小灵通，今天学校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儿？”
“嗯？好像没有哎，平平淡淡的……你关心的事情又不多……哦对了，有一个全国物理知识竞赛，学校正在征召人选。你要不要报名？就是有点麻烦，好像要先参加学校里的海选，参赛前还要接受专门的辅导才行。”
“物理竞赛？当然去！你先替我报个名呗！我这些天都快闷死了。”
梁慧白了他一眼，不去坐椅子，而是坐到他的病床上，这样离他近一点。她有些不满地嘟囔道：“什么呀！我就替你报名！我怎么替？你真把我当你家小媳妇儿吗？”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陈牧讷讷地说：“我哪有这福气！回头我自己去报名，我早上问了护士，再过个两三天我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梁慧拖着长长的语调，声音空灵而优美。“你好了吗？你就能出院？”
“护士都说可以了，那肯定就可以喽！这医院可真够压抑的，我就想早点回学校。”
“哦。”梁慧应了一声，一方面感觉替他开心的同时，另一方面却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淡淡的失落？
毕竟，以后可能就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和他单独相处了。
其实，这些日子。也就一眨眼工夫，过得还挺快的……也挺舍不得……
“回学校，省得你来回往医院跑了……多辛苦，是吧……说你，你又不听……”
“瞧你，我乐意！”
“这说来也惭愧，我现在真是后知后觉，我这人缘也忒差了……全世界好像只有你一个人记得我似的。”
“哼！没良心的，你早晚能知道我对你的好，到那时候，请你对我也好一点！我就满足啦！”
梁慧站起身来，走到阳台边把窗帘拉开了些，避免让他瞧见脸红的模样。阳光穿过她的发梢，恍若秋日里的一幅画。映入陈牧的眼帘，他却像仿佛见了另一个女孩……
※
周一的时候，陈牧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学校。
经此一劫，再回到这里，在看到这些晨昏诵读，风香花朵，他更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该往哪里走。他上大学的梦想是天体物理专业，北大清华中科大，平时开开玩笑也就罢了，真要考取，不拼命能行？
眼前的境况对他多少是有些不利的，离开重点班肯定会相对的少了很多资源。
听说物理竞赛要是在全国赛区拿到名次能加分，陈牧硬生生在二十几个候选人当中取得了一个参赛名额。当然，物理老师陈琳提供了很大帮助，但最主要的还是陈牧在这方面有异乎常人的天赋和努力。
他的海选测验一百分，这是无敌的成绩，年级组里，谁也没话说。
其实早在高一的时候，陈牧的名字就时常为人所知了。只不过高二分班考试的时候，他莫名其妙谪落神坛，这至今是个糊涂的谜题。
不过，陈牧的自律是一直为人所称道的。自律是一个人想要保持良好状态，变得优秀的先决条件。
这一点，他时常参照葡萄牙著名足球运动员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陈牧不怎么追歌星，偶尔听听周杰伦和许嵩的歌，一方面是受梁慧耳濡目染，另一方面是应付耳鸣的困扰。他个人喜欢运动，喜欢足球，最喜欢的三个球员就是c罗，齐达内和中国队长郑智。
当陈牧一瘸一拐的进到教室里，与绿茵场上的反差，实在让人有种老骥伏枥的感觉。
12班的大神们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都一齐为他鼓掌。
“欢迎回家，欢迎陈无敌回到死亡之组。”
“哎……以后我们就叫你陈无敌了，还是你厉害！在医院呆了十几天，一回来，单枪匹马把重点班十几个人都给干翻了！这下能把年级组长的面子打得啪啪的！”
陈牧撇撇嘴，打了个哈哈。
他的座位抽屉里有人放了一卷海报。陈牧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c罗身穿皇马7号战袍的最新海报。
海报的反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
“出院礼物，祝早日康复，梁慧。(＾。^*)”
他不由会心一笑。
“这丫头”
这丫头把陈牧的喜好摸得准准的！不知花了多少心思！
在刚刚过去的那个夏天，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离开了英超曼联球队，加盟了西甲皇家马德里。身披7号球衣的他也完成了从爱哭的小小罗到顶级锋线大将的蜕变。自律，一定是这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有人说，以他的这种状态，未来十年都将是他的巅峰期。
天赐食于鸟，但决不会投食于巢。同样的，如果说，读书是改变人生的捷径，那么努力和自律，就是走好这条捷径的方法！
陈牧小心翼翼把海报重新卷起来，却没看见，在那张海报的另一角，还有一行更小的字，写着我们考同一座城市，同一个学校，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