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要的保险起见,我明明白白告知了我该承担起的角色,而接下来攸关南境存亡的诸事上,我想他也不会再把我当作是一个来者不善的金贵客看待。
“林参事好。”
刚拐过一处回廊,进入霍子陵住所范围,只见一名家童急急忙忙朝我们这边走来,匆匆的问好显出了对人的慌张。
“焕儿,你行色匆匆的,是准备去哪儿?”
我能看出的端倪,林茂这等心思缜密的人物岂能注意不到?一个不让,问着对人的林茂已经堵住了去路。
焕儿急挠挠腮,说到:“将军高烧不退,我急着去请大夫来瞧瞧,林参事,你就别为难小人了,真的挺紧急的。”
“昨儿个我还见过将军,人好好的,不见什么病气缠身,怎么突然就成这样?”
“小人也不知道个中原委。只知道昨夜将军归寝时,浑身上下湿了个透,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说啊你!”
林茂见焕儿吞吐,也是面起焦急色。
“好像是落了水,可小的问过将军为何如此狼狈,他却一字不提,只叫我不要到处伸张;结果半夜将军人就烧起来了,熬到现在,不见半分消退迹象,反而越发病的重。”
我心咯噔一跳,已经清楚霍子陵这病的来龙去脉,只是碍于林茂在侧,怕他生出什么误会来,也只能继续佯装着不知情。
打了打自己走风的嘴,焕儿带央求地征询到林茂:“林参事,现在请大夫给将军看病才是当务之急,你就别抓着小的问东问西的,我真的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嗳,你这小儿郎怎么回话的,说得好似老夫故意找你茬般。谨慎无大错!”
一边撇清一边观察我的反应,探不出究竟的林茂还是侧身让了道:“去吧。”
“等一下。”
他们俩有了一致,我转而一想,倒生出了个不同意见来。
我忙说到:“我平时闲来无事,也专研些医典药籍,大病大患不敢夸什么海口,但一般的发热风寒,还是敢打包票药到病除的。既然正好上你家将军那坐坐,顺道给他瞧个诊,举手之劳也省得你来回跑。二位觉得我的提议可妥当?”
两人大眼小眼地看了我一会儿,焕儿似乎不怎么放心,又靠在林茂身边嘀咕了两句。
我尔尔一笑,虽听不清焕儿对林茂说了什么,但心里亦猜的出七八分大概来。
而片刻,林茂的出声佐证了我前一刻的猜想。
他道:“无礼!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这位贵人,乃我大历皇帝金册亲封的皇后娘娘,身份无比贵胄不说,兼闻名四方药神之高足;皇后娘娘如今肯纡尊降贵,亲自为将军他诊病,我们感恩戴德都还来不及,还轮得到你这小厮挑三拣四,嫌东嫌西的?老夫看你是不想要项上人头了吧!”
大约是身份悬殊间反差太大,焕儿当即像化了骨头似的,五体投地跪在了我跟前,含含糊糊,哆哆嗦嗦地说着些让人分辨不清的话。
瞧这架势,估计是被林茂一说吓破了胆。
“行了,别再拜了,我一不是什么庙里的佛祖菩萨,二不是什么小心眼,见人便要计较。你叫焕儿是吧?起来吧,不知者无罪,你的脑袋会一直好好长在你脖子上,不会被我摘去;再继续这样耗下去,受罪的还是你家病着的将军。”
话虽宽容,但似乎焕儿还缓不过神来,仍跪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我无奈的笑了笑,朝林茂那头招呼去。
“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半大小子,瞧瞧,被您这直言不讳一惊,吓破了胆不是?林参事,希望在往后相处中,您别有意无意的那我的身份说事,旁人听了忐忑,我也不自在。”
瞬间,林茂老脸僵直,横竖挤兑不出个令人满意的笑脸来。
他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我借这话在警告于他,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有些事上口太随意了,是祸而非福。
进了霍子陵住所,正巧碰见他在外厅倒水喝,他一见我来,手里的茶杯闪了个颤,当场打翻在桌;而我只是从容一笑,大大方方走上了前。
“坐下,我给你瞧瞧脉。焕儿,你家将军病中力气不济,想喝水,快重新给他倒一杯。”
“我,我不打紧。”
还不等我挨上他,霍子陵就忌惮深深地避开了我探脉的手。
“我是大夫,你是病患,病打不打紧,不是你说了算。你如今是守护南境的铜墙铁壁,要保安宁,可不能垮。”
话间,我径直把住他的手腕翻了过来,切住他的脉搏。
“我真的”
“别说话,坐下,否则我把不准脉。”
不容反驳地告诫了声,我闭上眼静心听脉;而他似乎无法,也只能照我所言,乖乖地落座下。
把过脉,我又将“望闻问切”中其余三点一一贯彻了遍,全面仔细地收罗住他当下的病症后,这才提笔在早准备多时的宣纸上写下对症药方。
完后,我将写好的药方交到焦急等待多时的焕儿手里:“按这个方子去药铺抓药,一共四副,每副熬两道药服用;熬药时记好了,四碗水熬一碗水,慢火煎药,早中晚饭前,及安寝时,敦促你家将军服一碗;饮食上,用药期间忌荤腥,忌辛辣,食物尽量清淡些。如果没意外,两道药后药力起效,发了汗,他的高热便会自动好转。记住了吗?”
“都,都记住了。”
见焕儿的不自在,我宽和地朝他笑了笑,吩咐到:“赶紧去抓药吧,这里有我和林参事在,你家将军不会有事的。”
感激万分地朝我一鞠躬,焕儿立马拿着我开的方子,出府替霍子陵抓药去了。
“有劳皇后娘娘挂心奔波一遭。其实不过是小病而已,末将以前见热时,只要在外练上一个时辰的枪,出一身汗便会自动痊愈的。”
我一边收整着桌上笔墨纸砚,一边答上:“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样过于猛烈的治病法子,我劝将军以后还是少用;虽能得一时之缓,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讳疾忌医’的故事,想必我不用同将军您再复述了吧?”
“娘娘说得极是,有病就得医,陵儿你有时就是太要强了,不是?”
林茂在旁打上边鼓,倒让霍子陵陷入两头尴尬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