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指一旋,那朵把玩多时的迎春花便落回了溪流中,随波远去。
“你这样问,是担心我算计你,想从你身上捞好处?”
“公子别介意话难听,这样的事,话糙理不糙。”
伤不伤人我眼下顾忌不得,但求个心安理得。
“我不相信有这么多好心人,愿意无欲无求地伸手拉我一把,更何况这里是天欲宫,公子既然肯效力其麾下,自然也有自己的所求在。公子谈吐间也是个坦诚人,不妨给个明码,我看看自己有没有能耐同你叫价。”
“娘子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他无意间笑了笑,然感觉起来,却是冰冰冷冷的。
“但真可惜,我眼下并不知该从你身上要些什么作为交换。”
“公子这就不坦诚了,真没有?!”
这样的说辞虽动听,可我还是抱着不可置信的态度,再一次确认上。
“那是不是没有,我就非得硬想一个出来,好让娘子放心?”
“你这人”
看着他一本正经地沉入深思中,我倒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我以玩闹为由,立马打止住:“公子别想了,反正我也没打算让您替我去费力周旋什么。”
“这怎么成?娘子多好的提议,在下岂肯错过。容我好好想一想。”
越发觉得他是在逗趣我,我花眉一蹙,不悦地喝止上:“公子,这一点都不好玩!若你只是为了单纯找乐子求开心,抱歉,恕不奉陪,也玩不起。”
“嗳,娘子去哪儿?”
我刚跳下溪岩,他三两步轻盈上前,截住了我的去路。
“你可不能把人胃口吊起来,又撒手不管。”
“公子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我说了,这不是玩笑事,我也开不起玩笑!”
“玩笑也好,认真也罢,这事既然由你开了个头,自然不能这般草草收场。要知道,若你真开罪了我,你在暮雪院的日子一样不见得会好过,甚至会变得比现在凄惨。”
“你是在威胁我?嗬,这种话,我一天不知道要听几百遍,公子觉得我会放在心上吗?”
“你会。”
真后悔同这无赖废话了这么多,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我,气的咬牙切齿。
“娘子别急着上气,有些话等听过后,你再做评判也不迟。”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劝公子莫白费唇舌了,我人一旦犯起倔来,就是个油盐不进的犟心眼!”
“是吗?”
对人有些轻佻地一笑,又说到:“娘子可知道,你身上还有一个弊病,若不及时加以改正,我敢保证你一辈子都别想得到宫主的认可。”
“人可不是吓唬大的,我有什么毛病,岂不比公子清楚?”
“就怕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娘子未必能自行领悟到问题的所在。在下看人看问题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你真不想知道?”
我张了张口,有些不善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为何,竟忍气吞声地压了下去。
面对这种情况,我也不得不承认这男子,确有几分动摇他人心思的本事在。
反正听他说说而言,横竖也不掉一块肉,我何必逞一时意气非要装个高明呢?!
想到这儿,我心也定下来不少:“我有什么弊端毛病,请公子您这位半仙帮我号一号脉。”
“那娘子,恕在下得罪了。”
彬彬有礼的谦态下,忽化出股严谨色,对我说到:“你的弊端,也是当下最棘手的问题,是不懂得如何用心去取悦他人,尤其是男人。”
“男人?!你在胡诌些什么?”
听了这等话,我顿时勃然大怒起来:“我为什么要用心取悦什么男人,我又不是青楼里卖笑的姑娘!”
“在下并非存心取笑娘子什么,然你在天欲宫的掌控下,又是女子,就必须得先学会如何去取悦他人。”
他的严肃,丝毫未减退半分,我心中的成见不觉间消减了大半。
我道:“天欲宫的规矩,不是办好交托的差事便可,这和取悦他人有何干系?公子这话说得我犯糊涂。”
“不是我话说得含糊,而是你自己没认真去理解天欲宫的规矩。你可想过,为何天欲宫中要收留这么多女奴,层层筛选进行栽培?这是因为‘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这些女奴身上,有着许多男儿们望尘莫及的可能。”
“你是想说,天欲宫收容这么多女奴,是想利用她们的色相替自己完成任务?这个道理,很早之前就有人提醒过我了。”
“看来暮雪院道理是灌输了娘子你不少,可惜成效却不尽人意。”
我不服气地说到:“公子也太武断了些吧,你怎么知道我没了那些下作的手腕,就办不成?”
“就凭娘子你现下的态度,冷趣乏味,不讨人喜。”
“你!!!”
被人当面羞辱,我自然是火从心里。
我强辩上:“哼,我又不是要讨好公子您,你怎么看我也无所谓。”
“所以我才说,以你现在的状态,一辈子都入不了宫主的法眼。不才虽不是什么人物,但毕竟跟随公子多年,自然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娘子若觉得余生漫漫,尚有时间可以浪费,你大可试试在下所言真假。”
说着,他腮帮微动,神色一沉,径直让开了阻挡的去路。
“娘子请吧。”
此时,这气氛忽然变得极尴尬,我心里亦是矛盾着:到底是铁着面脸走人呢,还是听他一言留下来求指教出路呢?
思来想去,俨然是后者渐渐占据了我清明的头脑。
我咬咬唇瓣,有些不确信地问到他:“如果我信你,你又如何帮我?”
“那就得看娘子你自己的悟性高低了。”
说着,男子点点自己的太阳穴,再次提醒到:“真正聪明的人,不仅有绝顶聪明的头脑,还有明辨时局,审时度势的情商在;先天与后天结合的东西,就不知道娘子存了多少这样的大智慧在。”
他的话虽有些讥讽意味,但细细品味,却有忠言逆耳之意。
我眼下,的确太欠缺这样的本事,尤其是在男女相处之道极为空白;而虽然不知天欲宫将来会委派我什么样的任务,但我可以确定的是,要圆满完成任务,绝少不了色相上的辅助。
这是我仅有的优势,也是当下唯一被天欲宫认可的优势。
想通了这一点,话题间自然而然有了转机:“公子不会是想用自己当试金石,来测一测我的情商如何?”
对人忽而一笑,道:“我确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