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刚至,顾家礼被推上刑台,处以凌迟极刑。
凌迟俗称“千刀万剐”,民间更通俗的叫法称为“鱼鳞剐”,通常用一张渔网紧紧束在犯人身上,用特制的鱼钩勾住网眼凸起的皮肉,再用极其锋利的小刀切割,生生折磨犯人致死。
而犯人受刑刀数律法上是有明确限制,一般只有8至120刀,倘若行刑时对犯人割多或割少了刀数,按律刽子手也受到相应惩罚。
但也有例外,千刀万剐之名也来源于此,往往受刑千刀以上的都是罪大恶极之辈。
受千刀之刮时,通常持续一日或数日不等,且用这等刁钻刑罚相当讲究,落刀取肉不足规定数犯人不得咽气,否则行刑者同罪论处,替之受过。
若足数后犯人仍有气息尚在,那此时便会由刽子手一刀入心取其性命;倘若还不死,那表示天命佑护,犯人将赦无罪。
算算,这已是顾家礼受鱼鳞剐第三日,之前两日已经共计在他身上落下763刀。
而同台受刑的,除了顾家礼外,还有其亲族在内二十三人在内;饱受切肤之痛同时,还要面对亲人惨遭凌虐,无疑是身与心的双重折磨。
那取肉的刽子手,每落两三刀便会提心吊胆地灌老贼一口参汤保气,生怕他一时架不住痛楚一命呜呼,进而成了代为受过的替罪羊。
我身着千金雪狐裘,强拘在兴致正高的容舒玄身边,四肢在那刽子手刀刀落下的残忍间变得越发僵硬麻木。
快克制不住那股恶心做涌间,我死命地在容舒玄手心中挣扎了通,说到。
“我想回去。”
“急什么?后面还有126刀等着顾老贼受呢,且最精彩的挖心掏肺还没开始。”
“我怕做噩梦,行了吧?”
此时容舒玄回过头来,极认真打量着我的强硬态度,半响,他浮出了邪气十足的笑容。
“顾家礼可是灭你李家的仇人,你不会是对他生了什么怜悯心吧?”
我强压不适:“老贼固然罪有应得,但做人得留点良心底线,君子快意恩仇,可不是你这般残暴不仁的做派。”
搭上我另一只手帮忙,终于从容舒玄束缚中挣脱,我凝着不散的戒备警告到他。
“别忘了,我李家满门的血债你有份,跟仇人相处在一块儿,我永远都不会自在。”
话毕,我转头就朝城楼下走,有多快就避多快;那种和恶魔作伴的忐忑,逼得我如走危丝,窒息难当。
“有老虎追着你咬?”
刚急急下了城头,我还没找准个方向逃之夭夭,背后忽的大手窜来,再次把我紧缚于他身边。
我受够间,恼道:“你要纠缠我到几时?容舒玄,让我喘口气行不行!”
“公不离婆,秤不离砣,自然我们要纠缠一辈子的。你看现下的禁宫,是不是明亮多了,也自由多了;孤今日难得空闲,陪你好好将整个禁宫游历一遍,把你对家的陌生感通通抹去。”
“家?”
多么锥心,多么可笑的字眼。
我反唇相讥:“大历早就没有我的家存在,这深深禁宫,不过是个比荣华苑大点的牢笼罢了!”
“你这脾气,说来就来,比夏日暴雨还无常。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可眼下瞧你的生气样,孤怕是再有心也藏不住。”
说着,手背在我脸颊上不规矩地滑动,直至故作深情的挑起我的下巴。
“从今日起,椒房殿的新女主人就是你了。旨意孤早已拟好,回头就让人上你那儿宣旨去,你简单拾缀拾缀就搬过去吧;至于册封大典,孤已经命钦天司择测吉日,礼部筹备,用不了多久大历人人尽知你李淳元是孤的皇后。”
椒房主人?
荒诞至极的话灌入脑子,引得我连退避三舍。
“我再提醒你一遍,我乃北燕靖德帝亲立皇贵妃,与你大历无半点瓜葛。你此时虽重掌大权,可不代表连祖宗家法都约束不得你;大历世代崇文重礼,你要立我个有夫之妇为新后,就不怕礼部那些老家伙急跳脚跟你叫板?”
容舒玄当即反应,如日敛云间,悦色大减,周身气息不自觉间戾气重了几分。
“你当孤还是往昔那个唯唯诺诺,听之任之的傀儡?孤想立谁为后,就立谁为后,若说吃了熊心豹子胆想阻拦,孤就要他人头落地。”
我冷笑骤起:“是啊,如今底气足了,什么祖宗家法都不放在眼里。”
“男儿若没有十足的底气,怎么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孤说过,吾不是言而无信之徒,从前对你和晋儿的诸多亏欠,孤会加倍对你们母子补偿回来。”
说着,他勾着我下巴的手指豁然变了个姿势,有点霸道地箍住我的双颚。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孤在尽所能弥补对你们母子的亏欠间,你也别太没心没肺,老惦记着个早不相干的男人。聪明人,通常会选择遗忘过去,不会蠢到时时旧事重提。”
费劲地别开他不雅的钳制,我应道:“看来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同我耗?好,我奉陪到底,看谁能耗过谁!”
我原以为会激怒他,可不过轻微的跃跃欲试在面,他的不悦感就潮退般消失无踪。
“孩子都这么大了,性子还这般倔,可谁叫孤就偏偏稀罕你呢?孤得忍住你的坏脾气。”
“没人叫你忍,你也不是忍人的性子。”
与他交谈嫌累更嫌肉麻,我立马收止这些无意义的话题,转身打道回府。
人还没把城墙下一条青石路走尽,转弯处忽然窜出个宫女,情急地张望了四周一通,一见我立马跟见了救星奔过来。
“夫人,夫人,你可让奴婢好找!小殿下在东辰殿哭闹的凶,大伙都急坏了,梅姑娘她也是没辙,您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
“站住。”
我正欲答应,不想背后冒出的容舒玄冷不丁截住话,唤止住对人。
这宫女一见圣驾在此,也是吓得魂不附体,当即五体投地地跪在地上。
“奴婢不知皇上在此,冲撞了圣驾,请皇上恕罪!”
容舒玄虎步生威地走上前,横竖没个正经眼色瞧了她一眼,冷开口到:“你刚才称皇后娘娘为什么,夫人?哪门子的夫人?!”
下意识间明白自己话中失误,这宫女吓得磕头如捣蒜:“奴婢口不择言!!皇上饶命!!”
“连自家主子是个什么身份都搞不清楚,要你这蠢奴才有何用?来人。”
容舒玄变脸一呼,几名附近巡逻的禁卫军就急忙赶至,严阵以待。
“把这口无遮拦贱婢拖下去,杖毙。”
顿时,对人被杖毙旨意惊得魂不附体,哀声连天地求饶着。
我亦是急在心,帮腔到:“横竖不过一个称呼,她也罪不至死!”
“坏习惯骄纵久了,就容易出事端,孤况且从不姑息养奸。这事孤替你管了,求情也没用。”
话毕,容舒玄就不容分说地拉住我往东辰殿走,任身后那宫女如何哭,如何求,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