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宝唇角一抿,淡淡道:
“好,此杯之后,万望庞兄不要难为我带来的随从。从那日王将军死后,我已料到可能有今天一幕。”
屈言路大急,怒道:
“二哥,你休听他们花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先拼一场再说?”
蹇宝冲他微微一笑道:
“五弟,烧什么,烧那些草上沙大好子弟的白骨吗?还是这些百战得安的军士的?五弟,你听我说,今天这杯酒是我自愿喝的,无论你如何不情愿,也要把这话告诉大哥、三弟与四弟,还有...小妹。听着,这杯酒,是我自愿喝的。因为......它是我命定的了。”
屈言路眼中一红,还待再说,已听蹇宝道:
“另外,小路,我虽心中也以为你和小妹并非良配,但在二哥心中,始终对没能下力助你成就你这番心愿有一分怅然。”
说着,他已用右手静静地端起那杯酒,笑道:
“这一杯,却不能...与大家共饮了。”
他一语即出,连庞宽帐下之士,也觉心头惨然。
屈言路要挣,却挣不开他压着自己肩头的左手。忽听帐外有人断喝道:
“蹇兄,这杯酒你喝不得!”
那声音疾,可那说话人射出的一箭比他的声音更疾,只听破空声中,一箭已至,却是付乘风已至帐外,见情况紧急,从帐外兵士手中夺过一张弓,搭弓就射来。
鲜血一冒,那一支箭就正射在蹇宝右手上,可蹇宝手抖都没抖一下。
他笑眼向帐外一头是汗的付乘风望去,心中低语道:
付乘风,这也是为了你理想的时世呀。
他心中还有好多话,但也不想嘱咐了,小妹自有小妹的一生,他这个末路的二哥,也不能再一一管帐了。
在付乘风冲到他案前的一刻,蹇宝已把酒倒进了喉里去,口里轻笑道:
“好辣啊~天无二日,这个日头沉了,明天会有新的太阳升起来的...你们看了这么多天的太阳,以为每天升起的,都是头一天落下的太阳吗?太阳...有时也会死的,它照得...难道就不累吗?”
酒真的是好毒,屈言路这时才有机会从蹇宝渐渐失去力气的左手中挣出,只听他哭喊了一声:
“二哥!”
他满眼怨毒地望了帐中所有人一眼,无暇报仇,耳中听到蹇宝说:
“五弟...背我到草原...”
他热泪滚滚而下,抱起他二哥,怒吼了一声,冲出帐外,随便抢了一匹马,就奔向了那莽莽苍苍的大草原。
案上杯翻,流出两滴余酒,似乎在说:
历史的进程,就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的了,只是甘心如蹇宝般这么洒然退出的,没有很多。
付乘风一把纠住庞宽的领子,怒道:
“你飞柬招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庞宽宁静地道:
“不错。付兄,我对不起你。但,天下大势,原是刚则易折的。你不用为到底为不为蹇宝报仇而犹豫,我刚才陪喝的...也是一碗毒酒...朝廷的密令,已传了下来,陛下大为震怒,蹇宝如不肯降,不杀他实无以面对朝中,而王敬节之死,也必须有人承担,否则明王会很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