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陈无忌傲然而立的英姿,范海清一双美目流露出痴痴的迷醉。
范朝也大为震惊,十分惭愧自己之前一直看走了眼,看不出陈无忌竟然是隐藏这么深的高手。同时心中燃点起希望,觉得逆天盟好像真的没那么可怕。
陈无忌刚才斩出的武意水帘已经开始慢慢消散,还站在旁边的四个黑衣人却迟疑地不敢再向前,萌生了退意。
远处传来马老大的怒骂,“你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竟敢与我逆天盟作对!”
陈无忌朗声答道:“斩除逆天余孽,乃武者本分。”
马老大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的气急败坏,“不知好歹的臭小子,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彭老先生慢悠悠地说道:“好大的口气。你先问问彭某手中的笔同不同意。”
马老大再没言语,只传来激烈的劲风碰撞声,显然他们两人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陈无忌轻笑一声,只要彭老先生能拖住马老大,这边的黑衣人便不足为虑。
他双手持刀,摆了个夜问八方式,一刀斩出四道刀气。尽管他来不及凝炼出新的武道之意,但他澎湃的真气远超同境界的武者。这四道刀气有若实质,那四个黑衣人不得不同时退了一步,或挡或避,狼狈地躲开这一击。
陈无忌跨步上前,力大势沉地劈出一刀。正对着他的那个黑衣人横剑来挡,刀剑相交,一声脆响后,剑断。陈无忌刀势不减半分,直接砍在这人的锁骨处,如斧头劈豆腐,刀芒透体而过。
陈无忌错开脚步,从这人的左侧掠过,借着去势将嵌入血肉中的长刀拖了出来,左手一拳打出半球形的气波,震开了另一个黑衣人的短刀。而他右手拖着的长刀迅速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刀影。
那人惊慌地连连后退。不料之前大殿的墙壁倒塌后,砖头四处散落,地面高低不平,他在慌乱中踏空一脚,身体摇晃,露出了破绽。蕴藏着真气劲力的刀影从他颈间掠过,割断了他的大动脉,爆出一团血雾。
剩下的两个黑衣人吓得屁滚尿流,用他们一辈子最快的速度逃回黑暗中。
陈无忌横刀于胸,衣衫在山风的吹拂下猎猎而动,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大概是慑于他的快狠准,周围的黑衣人安静了一会。然后突然间破空之声大作,密密麻麻的暗器从四面八方向他们三人袭来。
范朝与范海清急忙挥动链子钩镰刀,舞得水泼不进。陈无忌则从容地为他们补漏,将这些暗器一一击飞。
只是刹那间功夫,黑暗中再没有暗器飞来。
陈无忌冷冷一笑,刚凝聚出来的一丝水之武意注入刀锋,对着暗处的敌人横扫挥出。
刀光划出一道巨浪拍打在黑暗中,骚动声、惨叫声四起,夹杂着几句气急败坏的怒骂,显然有人丧命,有人受伤。
这一刀过后,周围的黑衣人又静下来,不知道在酝酿什么阴谋。远处彭老先生与马老大仍然在激烈地交战,呼喝声、兵器相交声不绝于耳。
陈无忌抓紧时间运转真气提炼武意。
忽听范海清一声惊呼,“啊,伍师兄!”
陈无忌与范朝凝目看去,只见原先躲在瓦砾砖堆里的伍力行在混乱中不知中了多少暗器,全身淌血,气绝多时。
范朝道:“唉,江湖险恶,刀剑无眼。只能算他倒霉了。”
一夜之间连失三名弟子,不知道他心中是何滋味。这一句慨叹中包含着的无奈与憋屈却是闻者动容。
范海清的眼角流下两行清泪。她自小与三位师兄一起长大,伍力行又对她极为殷勤,当中的情意她又岂会感受不到。虽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对伍力行并没有男女之情,但她一向视其为兄长,乍逢巨变,怎会不伤心落泪。
陈无忌忙于观察四周,和恢复功力,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言语来安慰她。只得叹了口气道:“清儿,大敌当前,莫要分心。”希望面前危机未解的局势能转移范海清的注意力,让她不要那么伤心。
不知道是逆天盟太过托大,还是仓促之间调动不了多少人手。只有马老大一个是宗师级别,剩下的二十多个黑衣人都是武道四品高阶以下的境界。若是陈无忌不在场,他们围攻范氏父女还是稳操胜券的。
可是多了一个不时就凝聚出武道之意的陈无忌在此,他们在见识过陈无忌凌厉的刀法后,是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如今,彭老先生与马老大的胜负将会直接决定局势走向。
苦战多时的马老大也从这边战场的沉默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咬咬牙,手中的长剑舞得更加快捷如风。他参悟的武道之意是疾风,一向以快取胜。如今到了关键时刻,身上的武意像不要钱似的注入长剑中,挥舞出片片幻影,从四面八方包围住彭老先生。
彭老先生以一支吸饱了墨汁的粗豪毛笔作兵器,却是凭着深厚的功力以慢制快。他的招式与书法大有关联,龙飞凤舞地在空气中写出数十个大字。他的武道之意注入了这些大字中,凝住了挥洒在空气里的墨汁,让这些字变得坚如实质,只是在黑夜中看不真切而已。什么“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什么“巧言令色鲜矣仁”,一个个大字围绕在他身边,替他挡下剑光的攻击。
这些字在马老大疯狂的攻击中会慢慢消散,每消失一个,彭老先生就再写一个补上,令自己处于不败之地。
他们两个激战良久。彭老先生写出的字越来越淡,字形消失得越来越快。马老大的剑气也消耗巨大,维持不了太大的范围,慢慢地变成只在正面连珠箭似的狂刺。
彭老先生见机不可失,左手忽然回击自己胸膛一掌,跟着张嘴朝笔尖吐出一口鲜血。毛笔迅速就着这口鲜血,先写了一个大大的“当”字,宛如一面暗红的盾牌立在自己面前,挡住了所有刺来的剑光,再手腕一拉,勾勒出一个“一”字。
这个“一”字犹如锐利的一支箭,咻地突破剑网,穿过马老大的肩头。
马老大发出痛楚的闷哼,接连后退。彭老先生乘胜追击,利用马老大伤口处飞溅出来的血丝,刷刷又写了个“二”字,同样化成两支利箭射去马老大的胸口。
马老大见事不可为,回剑斩断这个“二”字后,身形一荡,飘出了三丈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