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人自报家门的时候,颜益一直淡然处之,毕竟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就当多认识两个朋友罢了。
但眼前的年轻人自称司马懿,且字仲达的时候,颜益就不淡定了。
司马懿?字仲达?还是河内温县人?
要不要这么巧?
颜益可清清楚楚地记得,在那份隐秘名单里,司马懿可是极为稀有的五星人物,且族兄还在他的名字下重重地划了一条杠。
另外几个有同样待遇的人分别是诸葛亮、庞统、鲁肃、陆逊,其中诸葛亮他拜访几次未果,鲁肃、陆逊没有打听到,只招揽到了庞统。
但仅仅就这么一个庞士元,已经让颜益领教过了族兄的远见卓识。
如此说来,司马懿也会是与庞士元不相伯仲的人物?
心里有所想,面上就有所表现,颜益看向司马懿的眼神就变得十分炽烈,笑容也越发“诚挚”起来,上前拱手道:“原来是温县司马君,久仰久仰?”
司马懿也是微微一愣,说道:“在下不过籍籍无名之辈,何来久仰之说?”
颜益也自觉失言,他又不能把那本花名册拿出来说道,便只能维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倒是一旁的山曜道:“想是仲达年方及冠便得举计吏,在司空府中据理力争,舌战群儒,为本郡争取利益之壮举传扬开来了。”
颜益立马点头道:“山君所言极是,我对司马君的事迹略有耳闻,可惜一直不能亲见,今日所见诸位君子皆为一时俊彦,可谓是不虚此行。”
颜益目光一扫,见众人正在用飧食,且食案上仅仅菜茹粟饭而已,颇为清淡,便道:“好叫李神医知晓,我等来时路上偶遇一鹿,文长随手一箭便猎获,如今正带在身边,不若我令扈从剥洗了,拿来炙烤下酒,如何?”
李当之素来不拘小节,一般而言他吃的肉都是各类人家前来问诊时顺便带来的,便道:“我方想说你们来得不巧,无甚可招待,既然你们自己带了肉食那是正好,且鹿肉滋补,对病人康复也有助益。不过此间只有一些药酒,怕是不够你们海饮。”
颜益笑道:“无妨,临行前樊神医特意关照,说是李神医喜好美酒,故而我等带了好些中山冬酿来,正要请李神医及诸君好好品尝。”
李当之也笑道:“中陵有心了,那我就品一品,看看这驰名冀州的中山冬酿与我河东本地的汾清相比,孰优孰劣。”
于是乎,颜益叫院外的扈从把鹿拿来洗剥,几个嘴馋的药僮很自觉地拿出了上好的木炭,很快就在正堂外的院中搭起了烤架。
魏延这些日子在教导营中与同学们打得火热,其中有几个羌人同学时不时给他们来个烤全羊,他吃上几次就爱上了这一口,还特意钻研了下手艺。
魏延见几个扈从要把洗剥好的鹿整只儿放上烤架,连忙阻止道:“这样不行,烤出来没味道,你们且先去烤那几只鸡,这鹿先拿盐来来回回擦一擦,再放到烤架上。”
扈从依言施为,不多久就飘出了香味。
颜益这次奉了颜良和樊阿的吩咐来请李当之出山,当然不会空手而来,除开这个路上顺手猎的鹿,还有不少肉脯、糕饼、蜜饯等物,一并拿出来让大家享用。
在安排位置的时候,颜益道:“司马君,我与你一见如故,不若我等并席叙谈?”
司马懿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说道:“敢不从命。”
说完还向张春华示意,让她与兄长张希同席。
张春华却是秀眉微皱,心想这人怎么如此不讲究,兄长张希和表兄山曜都是一人独坐,为何偏偏要来抢我的座位。
她又想着刚才见颜益看自家夫君的目光怪怪的,莫不是此人有什么不太好的癖好?
这心里想着事情,身上的动作就有些迟缓。
司马懿还以为她心中不愿,向颜益介绍道:“好叫颜君知晓,此乃贱内张氏,亦是元祐兄长胞妹。”
颜益这才醒悟过来,向张春华行礼道:“不知司马君内室在此,在下冒昧了。”
张春华见颜益颇有礼数,回了一礼后终于是把位置让了出来。
待仆隶把颜益带来的中山冬酿取出为众人一一斟上,席间已经聊了开来。
李当之知道张机是同道中人,便邀他同坐,谈论起了药理药性,众人只觉高深莫测听得一头雾水。
颜益则盯着司马懿问东问西,先是假借着不清楚详情,问起司马懿在许都的表现,然后又把话题转移到了他们几个河内人为何出现在了河东。
司马懿也是有趣,在得知了颜益是颜良派来的使者后,故意不说出他们的目的地是常山,而是顾左右而言他,表示他们只是到河东来游山玩水。
颜益自从看到司马懿之后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把他给拐回去,不免大谈特谈常山的种种新奇事物。
司马懿虽然还没有升级为后世的老硬币,但腹黑属性乃是天生的,便顺着颜益的话题随意聊着,倒是从颜益口中套出了不少常山的虚实来。
二人这番言笑晏晏的场景看在一旁的张春华眼里却颇为不满,心想这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而且夫君为何也与他有说有笑的,难道……?
想到此处,张春华摇了摇头,别的她不知道,但她夫君弯不弯她还是知道的。
在司马懿的有心为之下,任事颜益如何孔雀开屏但也只是收效寥寥,一顿饭吃完后连司马懿真实的去向都没套出来。
至于主座上的李当之不知是因为中山冬酿太醇洌,亦或是与张仲景谈得甚是相得,竟有些喝高了,在仆僮的搀扶下回屋休息。
当晚,颜益在客舍中休息时辗转反侧,脑子里相得全是如何勾搭上司马懿,竟久久不能入眠。
和他同舍而睡的魏延忍不住了,说道:“公利兄,难不成有什么心事?”
颜益略一思忖后道:“文长以为,今日结识的司马懿此人如何?”
魏延虽然全程顾着喝酒吃肉,并没有太多参与他们的言谈,但不妨碍他带着耳朵听。
魏延道:“此人年龄看着不大,但颇有城府心机的样子,另二人虽年长,但不及此人。”
颜益回想了下,认同道:“文长所言极是,只是你不知晓,将军亦曾耳闻此人的名声,并吩咐我,若是有机会,当精力延揽。”
魏延道:“我看难,公利兄也明里暗里示意过多次,此人虽然言谈甚欢,但言语中从无一句确实之语。”
颜益道:“哎!我也是如此觉得啊!”
魏延似乎是中二少年病犯了,说道:“这有何难,公利兄只管相邀便是,若是此人不识抬举,大不了我绑了他去见将军。”说着还摩拳擦掌,一副动手就干的样子。
颜益吓了一跳,忙道:“文长切切不可鲁莽,你我尽人事,知天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