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围桌而坐,面对热腾腾的家宴,江云溪却感到胃动力不足。
,当今社会离婚率日益攀高,这笔账,究竟该谁来买单?如果总有人对单亲家庭的孩子存在歧视,令他们长大后仅仅因为非自主的原因,就被挑剔,被嫌弃,是不是太不公平?为什么无辜的孩子要为父母的选择去买单?黄灿一直是个努力上进品学兼优的人,她不应该承受这样的偏见。”
江父也附和道:“是啊,国内竞争压力那么大,人家凭自己的本事安身立命还买房买车,既没有走捷径的思想,又不做攀附的凌霄花,可见是有正确人生观的好孩子。再说脾气性格什么的,说到底是咱们儿子与她的感情,只要他们俩合拍就行啦!”
江父又说:“其实自古以来,出自单身家庭的名人圣贤大有人在,比如孔子、孟子、王阳明。。。。。。”
“孩子爸,你少引经据典糊弄我。你这是拉偏架是吧?”江母横了眼老伴。
被父子俩的头头是道说得一时无语,江母面色不大好看,但她还是给儿子夹了块鱼肉到碗里,继续说道:“好,暂且抛开单亲家庭问题不谈。这其次,儿子呀,我和你爸爸年纪越来越大,只得你一个孩子,将来难道总不团聚?你真忍心让老爹老妈一直做空巢老人啊?你看哈,我们在多伦多,你在香港,她在广州,这什么时候才能撺掇到一块儿?再说你们长期异地,感情也难以维系。要是有了孩子又该怎么办?你不能不为长远考虑。”
“不能因为我们想留孩子在身边就阻挠他的感情。再说异地婚恋大有人在,人家军婚一年难得见上几面不也很牢固吗?”江父试图为儿子解围。
“你别打岔,那是特殊情况。”
“妈,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在寻找公司内部调职的机会,还是有可能结束异地恋的。”
“什么?你调职?”江母听儿子这么一说不高兴了,啪地放下碗筷,气恼道:“你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请调?向来都是女人为家庭和男人付出的嘛,我就说吧,这黄灿事业心太强,只考虑到自己!”
“不是这样。这是我的想法,她并不知道。事情没成功之前我是不会跟她说的,免得万一落空她会失落。”
“你要调也应该找机会调回家呀,真是!”江母嘟囔了句,缓了半响,试探儿子:“云溪,恋爱和婚姻不一样,婚姻要面对很多现实问题。你王叔儿媳前几天还提起,她们医院有好几个未婚漂亮女孩,不如你趁这几天有空,妈替你约上喝个咖啡?”
“妈,恕难从命。我有女朋友,感情深厚,既不养备胎也不想浪费别人时间。你不想自己儿子变渣男吧?”
“什么渣不渣的?相亲而已。。。。。。”江母还要继续,被江父的眼神给制止住了。
总算后来一家人转移了话题,除夕晚饭圆满结束。江云溪帮母亲收拾了饭厅,卷起袖子准备刷锅洗碗,被江母拦住赶出了厨房。
他于是套上一件羽绒服,打开房门走到廊下抽烟,凌冽的寒意令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此时已近晚上九点,国内该是早晨。隔着十三小时的时差,隔着辽阔无边的太平洋,江云溪的思念像雪花一样,轻飘飞舞在天空,又素洁厚积在地上。
黄灿现在在做什么呢?该不会是为了补觉大年初一睡得天昏地暗吧?
他拿出手机拨通越洋电话,嘟的几声后,黄灿慵懒模糊的鼻音在耳畔响起:“喂?是云溪吗?。。。。。。”
江云溪兀自笑了起来,“我就猜道你赖床呢,大懒虫!国内都大年初一了,一日之计在于晨,赶快起床啦,计划一下去哪里逛逛。我不在你身边,也要高高兴兴过个年。”
“嗯。。。。。。放心吧,初一佟姐约了我去她家吃饭,初四明总组织了一帮人吃烤全羊。等你回来,我一定变身成个大胖猪。”黄灿赖在床上和江云溪说话,人未全醒,嘴角已含笑。
“临走我帮你把冰箱都塞满了,快起来翻翻,有惊喜。”
“哈?是吗?惊喜藏哪儿了?我怎么没看到?”黄灿掀开被子穿上拖鞋,跑去拉开冰箱门,探头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找。
“小笨蛋!”江云溪语带宠溺,不明白这家伙明明工作时精明得很,怎么生活中就如此大条?实在担心她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弄丢,只好给提示:“在广东话中,柚与“有”发音相近,送柚寓意越来越有(钱)。”
“噢,是有只大柚子在。”黄灿说着把柚子取出。
仔细看,原来柚子腰线有道切缝,她伸手一提揭开帽盖,居然里面的果肉是一片一片被处理过的,筋膜全被剔除,粉红色果肉又被一片片码齐放回果皮内。这得花多少功夫啊?黄灿脑海里想象着江云溪费时费力小心翼翼处理时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还有,你再看。我这是送分题啊,惊喜都要跑没了。”
“惊喜,哪怕你送只柚子我都惊喜。”黄灿赶忙回应,再拨开果肉中心一看,一个小小的tiffany蓝首饰盒埋伏在最里面。
黄灿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取出绒盒轻轻地打开,只见里面躺着条玫瑰金锁骨链。她不由拍拍胸脯脱口而出:“吓死我了,还好,还好。”
刚才那一秒,她还以为柚子肉里面躺着的是江云溪的求婚戒指呢!
“还好什么?”江云溪心有灵犀一点通,故意半是不满半带撒娇地诘问道:“难道你还没打算嫁给我啊?那我这如花似玉的青春岁月谁来弥补?我这牵肠挂肚朝思暮想的苦痛。。。。。。”
“咦!快打住,肉麻死了。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黄灿知道他就是喜欢故意逗她笑得唧唧呱呱,心里面甜腻腻暖绒绒的,接着她关心地问起江云溪父母情况。
聊到父母,江云溪沉默了片刻,方才团圆饭上父母对他的感情问题态度泾渭分明,很明显,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做做母亲的思想工作。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他希望在自己向女友求婚之前扫清所有障碍和不良因素,而不希望埋下任何婆媳关系的隐雷,将来令黄灿难做。
有一点母亲说得不错,因为原生家庭的关系,黄灿的确在情感上是非常敏感和脆弱的。所以他必须谨慎处理,不敢冒险激进。至于母亲的态度,他相信自己能够扭转,即便不能完全达到预期,他也不可能放弃一生所爱。
毕竟这是他自己的爱情,自己的人生。
在这之前,他决定不对黄灿说起这些,以免徒增她的烦扰。自家门前雪自家来扫。
“云溪。。。。。。”尽管江云溪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起家人的态度,但从日常点滴细微中,黄灿仍然有所察觉。她不追问,是不想给恋人增加压力。
然而不可否认,她经常不免暗自担忧,能说出口的都不是问题,不肯说出的才是问题。
江云溪回过神马上接口道:“哦没事。只是我爸爸这两年身体一向不好,心血管、痛风什么的毛病不断。这次回来,我觉得他又老了许多,头发白得厉害。看着心里挺很难受的。”
“我明白。你爸这一代人年青的时候奋力拼搏,身体健康难免透支过多。都是老年病,多加休养调理应该无大碍。你不要太担心,帮我问候伯父伯母。”
“嗯,一定带到。我进屋了,外面好冷。”江云溪挂断电话之前,温柔如水地喉音说道:“灿灿,又是一年,我爱你如新。”
“我也爱你。”
黄灿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走去刷地拉开窗帘,灿烂的阳光立时铺面汹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