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尘泱正追黑袍人,突然听得背后传来打斗之声,一惊回头时,见竟是蒙面人抬掌急攻地阳子而去,忙就舍了黑袍人,急回身拦住蒙面人,道:“婆婆,你就饶了师兄吧!”
蒙面人见卫尘泱拦来,就冷哼一声,转身疾纵回马车内,伸手揭下面罩来,果然是耆姥!耆姥扯下面罩后,顿时亦吐了一口血出来。
卫子师一边拿了手绢去给耆姥擦拭嘴角血迹,一边略加把了把脉,见耆姥无恙后,方惊道:“婆婆,那人竟如此厉害,你与哥哥竟也拦不下来?”
耆姥摇头叹气道:“若非那人不知何故竟功力骤降,别说拦他下来,怕是要我们三人联手才能稳胜他!依我看,他的修为或许尚略胜英国公一筹,没想到江湖中竟还有这等高手,果然是卧虎藏龙啊!”
晚顿时讥道:“若非婆婆坏事,说不定今日大少爷就宰了他来,再厉害又有什么用!现在可好,不仅跑了,连姓甚名谁、生做什么模样都不知晓,说不定日后什么时候就来对付我们,真正是天大的隐患!婆婆真正是昏头了,竟然对地阳子出手!”
耆姥顿时笑气道:“你个死丫头,我不对地阳子出手,难道还礼送那叛贼离去不成?”
晚又回道:“你可以等大少爷追远了再出手啊,真是急性子,最是坏事了!你若多忍得片刻,说不定今日既可宰了那黑袍人,又可斩杀了地阳子,那就成了两件大功了,真是的!”
耆姥听了晚的话,先是一愣,随后亦点头道:“说得也是,果然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啊!”说完,就嘿嘿一笑。
晚啐了一口,又要反唇相讥时,卫子师已拦住了她,又对耆姥道:“婆婆,四哥不是说了不要对道长出手么?你为何又这样?”
耆姥叹气道:“我也不想对他出手,可一见了他,想起惨死在他手里的少宗,竟就忍不住!可叹他一身惊天修为,竟做下这般恶事来,我道门到底造了什么孽,短短二十多年,竟就凋残至此!若他没弑师、没叛出门去,岂不……岂不……”说到此,脸色已凄苦起来。
卫子师怕耆姥再想起玉清宫同门来又伤神,忙又瞪了晚一眼,才道:“婆婆,算了,就交给四哥和师姐他们处置吧,我们不过问就是了。”
耆姥又叹道:“我只是觉得可惜!按地阳子这般进展下去,就算他没有三清界武学傍身,修为迟早也能超越当年的少宗的,那时若有他带领上清宫,定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也不至于现在上清宫人才凋零,竟不敢随意再复宗门了。将来我们到了地下,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三清众先贤!”
卫子师见耆姥越发感慨起来,忙拉住耆姥手,转移话题道:“婆婆,我们下去瞧瞧哥哥他们吧,顺便治治伤。”耆姥摇头道:“你们去吧,我不想见地阳子!”
就在此时,只听马车外传来地阳子声音,道:“太师叔、妹,地阳子告辞了。”
耆姥闻言,只冷哼了一声,却并不回话。卫子师吐了吐舌头后,忙应道:“师兄稍等!”说着,就与晚往马车外走去。
卫子师二人下了马车见礼后,又为地阳子治了内外伤,方问道:“师兄,你为何一人在此?断剑山庄又放心你了?”
地阳子摇头道:“段公明叫我去新阳县会合,我知殿下在新阳,担心又有什么刺杀之事,正自拖磨时间,寻思该想个什么法子应付才好,没想到竟遇上了六凡界持国天王……”说着,就把今日之事告诉了众人。
卫尘泱听完后,顿时皱眉道:“这持国天王与黑袍人竟先后针对师兄而来,师兄又与他们并无瓜葛,这倒是奇怪了。”
地阳子道:“与持国天王没有瓜葛可以确定,他应是针对我的三清身份而来!至于那黑袍人,目前不知晓他是谁,有没有瓜葛,可就难说了!只是这般高手,竟连太师叔也没有眉目,真是太奇怪了!”
卫子师道:“虽说那黑袍人也有可能是六凡界之人,只是他精通三清武学这一点太过奇怪,六凡界之人或许比划出一些招式倒有可能,但绝不可能知晓运行法门!想来想去,也只能联系到当年覆灭三清界之人身上去了!”
地阳子点头道:“我也做此想!原本还想留下他来,没想到竟是自己自大了,那人修为竟这般超卓,地阳子果然是坐井观天!”
卫尘泱接道:“师兄何必妄自菲薄!从那人行招走式间,可知修习三清武学怕有数十年,我等才学多少年!何况他功力浑厚,更是在我们之上,我们只逊他一筹,虽败尤傲!现在只怕这一隐患不知何时会爆发,若在关键时刻,就是天大的麻烦了!”
地阳子点了点头,又瞧着卫子师道:“妹,你不在秦王府好好待着,为何又出来四处走动?现在天下风云陡起,你就不要管别人了吧,就算你日夜不息,又能救得几人!”
卫尘泱含笑道:“师兄,现在六凡界又临,可不会再像以往那样惯着她了!只是现下新阳县报入京的瘟疫,怕不是瘟疫,而是有人使毒所至。殿下带去的太医验看多时,无法解毒,所以才让妹妹前去瞧瞧。”
地阳子想起段公明吩咐自己前去会合,叹道:“看来这又是段公明他们的伎俩了!”
卫尘泱冷笑道:“怕也不止段公明他们!本来一个涉及数村的瘟疫,何须劳动殿下出面,能去个刺史就是天大的荣耀了,可帝廷义却专门传旨让殿下代天巡幸。帝廷义旨意一下,我们就知晓定不寻常,只不知这次又会有什么人参与。”
地阳子顿时疑问道:“帝廷义这些年一直深居宫内,如何能与段公明等接上?”
卫子师回道:“去年赵昂出京时间不短,说不定就奉有帝廷义的密旨。再加上去年低,京里竟突然多了一位来历不明的秦先生,那人时常奉命进宫去见帝廷义,也不知谈、商些什么。那位秦先生神秘得很,竟然连皇后娘娘与韩王、楚王二位殿下亦不知晓其面目,遑论身份!说不定就是此人居中勾连,撮合他们狼狈为奸。自此人面圣之后,帝廷义竟不再似之前急躁无智,也不知此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秘法,竟能让帝廷义转了性子。但就此一点,亦可见那位秦先生的不凡,现在据说他非常得帝廷义之信任,还欲封他做国师。不过那位秦先生阴诡行事,定是不敢接受封号而让自己身份大白于天下的!可叹帝廷义还吹说秦先生淡泊名利,不似庙堂文武之辈,看来这智商仍是堪虑!”
卫子师口中的皇后娘娘,就是帝廷义的皇后李氏,而韩王就是帝廷义的皇长子帝九祯,楚王则是皇次子帝九恒。
地阳子道:“尘泱,你就没有试过跟踪查探那秦先生居处?”
卫尘泱摇头道:“那人何时入宫,皆有帝廷义指使心腹安排,我们事先无法得到消息。待知晓那人入宫了,我们若去,也就离开了。看来帝廷义极其在乎那人,竟连皇后他们也瞒住;而且每次相会时间极短,定是计算好了我们得知消息时间的。我们也不好对帝廷义心腹出手,否则皇族不和之事瞬间就会浮于台面,虽然朝内外都知晓,但大家还是要守着这最后一点羞布。”
地阳子叹道:“可叹一座龙椅,有人福延苍生,有人成就霸业,有人徒造祸劫,只不知那位秦先生想要的是什么,殿下也就任他施为?”
卫尘泱道:“现在殿下寻求的是一个平衡,既要保持对陛下的威慑力,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又要把握好一个度,不要让他觉得威胁太大铤而走险,所以,对有些事也就不大计较。若这次以百姓为饵之事真出自那位秦先生之手,殿下绝不会再任他为所欲为。可叹帝廷义这么多年针对殿下,却仍看不清殿下的底线就是社稷与百姓,可悲啊!”
地阳子接道:“更可悲的是,重社稷者不得天下,轻百姓者却位九五!若那位秦先生真与段公明等合谋,那段公明他们这段时间应该会在京师附近逗留,我就趁此机会帮你们查查吧,说不定能得几分消息也不一定!”
卫尘泱忙道:“师兄,我们之事你尽量不要牵扯进来,若惹怒了龙首,我担心他真再痛下杀手。目前又有六凡界之忧,我们要应付多方,人手已见支拙,我担心顾及不到师姐他们。你只牵制住龙首他们,担保师姐他们少一威胁,就算助了我们大力了。”
地阳子叹息道:“我跟着他们,怕是很难查出他们真面目了。尘泱,你与妹再劝劝师妹他们,让他们去生死玄观躲一两年,如此我就不必在乎龙首他们的威胁,就可全力施为。”
卫尘泱苦笑道:“师兄,师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若能劝动,早把他们劝去了,妹妹说和他们一起去待两年,他们都不愿意。师姐说,除非报了少宗师伯之仇,否则绝不言去!”
地阳子听得“报了少宗师伯之仇”,顿时心下一痛,面色瞬间就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