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将军的到来,让夏侯尚松了口气,他本以为田将军是来助他的,可听了田将军说的话,夏侯尚却又听出了某些不好的苗头,这哪是来助他的,这分明是来挑事的!那田将军看了一眼夏侯尚,指着玄武观中的一位道士问道:“尔等因何事在此打斗?!”
那道士恭敬的拱手说道:“启禀田将军,我等道众正在观中休息,不想这伙恶人竟捣毁我们的庙门,硬闯宫观,无奈之下,我等道众只有自卫,大人正好来了,如若不然,我等定要去官府喊冤!”
“嗯?!”
听了这道人的话,夏侯尚和张道一同时瞪起了眼睛,这,这简直是颠倒黑白啊!
贺捕头一看苗头不对,慌忙拱手说道:“田将军,在下是知府衙门的捕头,姓贺,与田将军见过面的,将军不记得了吗?!”
田将军摆了摆手说道:“废话少说,我此刻领的是军令,不谈人情,更不会听知府衙门的,你若想说什么让阚知府去跟督帅说去。”
听了田将军的话,贺捕头一咧嘴,有些不知所措,他虽然也是公门中人,却远没有军旅的将军做事蛮横。
那田将军呵斥了贺捕头,觉得神清气爽,又看了一眼夏侯尚,冷笑着说道:“哼!夏侯尚,你们有什么话说?!私闯官庙!聚众厮杀!实乃谋逆之举,本将军不是地方官懒得审你们的案子,也不想为难你们,你们走吧!”
“嗯?!”
夏侯尚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他举起国师法旨,高声说道:“大胆!我乃监天鉴博士,奉国师法旨办差?!你竟敢从中阻拦?!到底意欲何为?!”
“哼!”
田将军冷哼一声,说道:“夏侯大人,督帅已经接到了内阁发来的文书,让督帅整顿军务积极备战,保境安民巡视地方,督帅派我来巡夜就是为了保境安民,国师的法旨不是我等不遵,实在是身系家国安危,应以军务为重!”
“你!?你?!……”
夏侯尚气得‘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监天鉴虽然不隶属于内阁,却也没有分担任何朝务,张大真人虽然坐享国师之位,领朝廷的俸禄,却没有其他任何官职,地方上的官员,特别像督指挥使这种封疆大吏,若真不听国师的调遣,他也没有办法。
就在夏侯尚气得七窍生烟的时候,从巷子的另一端,又赶来一队人马,这队人马虽然人数稀少,却锦袍在身,夏侯尚顿时一喜。
一位俊俏小生骑着一匹白马来到众人近前,翻身下马,拱手说道:“夏侯大人请了,在下锦衣卫庐州卫所百户秦破虏,奉锦衣卫徽州镇抚使大人令,特来听候夏侯大人调遣。”
说罢,这位秦百户冲身后挥了挥手,五十名锦衣卫翻身下马,插手施礼道:“听候夏侯大人差遣!”
张道一长出了口气,暗道:总算来了批自己人。
夏侯尚亦长出了口气,暗道:别人都靠不住,还得是同为皇家办事的衙门,这才是我们的一家人啊,想到此处他不禁有些难过,现在连国师大人办事,内阁都阻挠吗?!这些酸腐的老儒真是让人生厌。
夏侯尚无奈的叹了口气,拱手对那秦百户说道:“秦大人辛苦了,调遣二字实不敢当,徽州之所以设置镇抚司就是为了拱卫祖皇陵安危,今日我监天鉴来此公干,全是为了圣上和大明江山,怎奈,刚到庐州便遇到了阻碍,秦大人,不但这玄武观不听国师调令,这位田将军还公然反对国师,你说该如何是好?!”
秦百户扫了田将军一眼,拱手说道:“请夏侯大人放心,我锦衣卫徽州镇抚司,下设三卫十四所,若有人触犯皇家威严,必定严惩不贷,就算他是二品大员封疆大吏,我们也能立即捉拿!”
说罢,秦百户高傲的扬起了头,田将军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若说他不怕锦衣卫那可是吹牛,天下官吏没有一个不怕锦衣卫的,秦百户语气不善的说道:“田有常,你即刻收兵我便不与你计较,你若此刻不走,我便按扰乱锦衣卫办差处置,将你立刻捉拿,押你去见镇抚使大人!”
田将军咬了咬牙,抬手说道:“走!”
权衡利弊之下,田将军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就算他身后是徽州督帅鲁大人,同为皇家做事的锦衣卫比起来仍旧不够看,他可以顶撞没有什么实权的监天鉴,却不能也不敢去招惹有抓捕和审理大权的锦衣卫。
眼见田将军带着手下兵勇撤离了玄武观,夏侯尚长出了口气,若不是锦衣卫及时赶到,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就在夏侯尚擦去额头汗珠的时候,吕百户悄悄闪出了身影,张道一立刻茅塞顿开,原来锦衣卫能及时赶到是吕百户的功劳,张道一感激的拱手说道:“多谢吕百户,吕大人真是费心了。”
夏侯尚看了一眼吕百户,点了点头,高傲如他就算心存感激,也不会溢于言表,“吕大人,国师法碟在手,我不便施礼,多谢吕兄了。”
吕百户笑笑,点了点头,自从他们这一队人马到了徽州,或许就已经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大家早就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他不能眼看着夏侯尚垮掉,如果手持国师法碟的夏侯尚被这些封疆大吏无视,那他的命运又会如何?!所以,当他发现督帅鲁大人并没有去知府衙门饮宴的时候,便悄悄赶去了锦衣卫徽州镇抚司。
事情也果如他所料,鲁督帅果然给夏侯尚他们添麻烦了,此刻,虽然兵马司的人撤走了,可吕百户那颗心还是悬着,他小声说道:“夏侯大人,是否通知了地方官吏,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从京城远道而来,有些事弄不清楚,还是要有徽州本地人才好办事。”
夏侯尚皱了皱眉,回头问道:“贺捕头,从此处去知府衙门远吗?!为何阚知府还不到?!”
这位贺捕头本来已经懵了,被夏侯尚一问,回过神来,说道:“啊!大人,此去离知府衙门虽然不远,可此刻夜已深了,或许阚大人已经歇息,如此一来,就耽误了时间。”
其实,究竟是怎么回事,贺捕头根本不清楚,他也不想清楚,他只想借着夏侯尚的问话赶快溜走,只要夏侯尚着急,他就可以借口通知阚大人,溜之大吉。
夏侯尚犹豫了片刻,小声问道:“吕大人,秦大人如今该如何是好?!”
吕百户想了想说道:“夏侯大人,有秦大人在此,必定不会再有麻烦事了,我这就带人去请知府大人,这位贺捕头可不能让他走了,如今他可是个关键人物了,他代表的是知府衙门。”
夏侯尚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吕百户的意思,虽然贺捕头身份不高,此刻却离不开他,若真的要缉拿玄武观这些人,地方衙门不派人手,必定会被言官弹劾,说不定内阁等的就是这个漏洞,好顺便攻击监天鉴,攻击国师大人,所以,无论如何,这位捕头必须带着人协助他。
想通了这一层,夏侯尚忽然出了一身的冷汗,太凶险了,这官场中的每一步都不能走错啊,自己本以为到祖皇陵来堪舆,乃是崭露头角的机会,没想到却是步步风险,还没到凤阳就一路荆棘了,唉,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不能接这趟差事啊。
夏侯尚稳定了一下情绪,沉声说道:“那就有劳吕兄了。”
吕百户点了点头,带上他那十位手下,翻身上马,赶奔知府衙门去了。
夏侯尚回头说道:“贺捕头,秦大人,你们也都看到了,玄武观不听国师号令,公然对抗朝廷,与谋反无异,必须严惩。”
秦百户点了点头,拱手说道:“夏侯大人尽管调遣便是,锦衣卫必定全力配合。”
那位贺捕头再次头痛,他已经看出了这潭水的深度,却又身不由己,他暗暗叹了口气,拱手说道:“卑职听候大人差遣。”
夏侯尚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张道一,张道一心领神会,重重的点了点头,夏侯尚目光坚毅,昂头说道:“庐州(合肥)玄武观的道众听着,吾乃监天鉴博士夏侯尚,奉国师法旨,来徽州公干,汝等既入了玄武观享受朝廷供奉,便应听从朝廷调遣,如今,我有国师法碟在此,汝等还不跪迎?!”
夏侯尚再次宣说等于是向这些人抛出了橄榄枝,只要此刻他们能接国师的法旨,那就既往不咎,不是夏侯尚心存仁慈,是夏侯尚想尽快争取时间,谭崇道是这次去凤阳的关键人物,如今生死不知,最快进入玄武观的方法不是杀进去,而是需要兵不血刃,唯有如此,才能尽快解救谭崇道。
夏侯尚话音刚落,便有道人反驳道:“你说你是监天鉴博士,又说有国师法旨,有什么证据?!如今监院不在,方丈不在,我等道众分辨不出是非!”
张道一摇了摇头,心中狐疑道:这些道人究竟是因为什么跟朝廷对抗呢?!他们领取官俸,理应感念朝廷恩德,怎么会做出这等事呢?!
夏侯尚摇了摇头,冲秦百户说道:“仁至义尽了,秦大人,交给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