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李班头讲解,特别讲到城中韩家时,不觉惊悚,李班头嘱咐要大家格外注意,不管去哪儿干啥事,一律,莫单独走动,以提防万一。
众人又吃了会儿酒,对以上新闻不无理论一番,少不得的感叹、婉惜、怜悯,也有害怕的,末了,天已晚,店家打烊,便结伴离开酒家,回自家去了。
要说秦普,会得了阴世的婉娘,宛如走趟亲戚,又与狐女郎谈情说爱,唧唧我我,再加自家是练家子,身怀技艺,何俱得了世间世外任何的鬼鬼魅魅、歪歪邪邪。
见有人害怕,秦普不觉莞尔。
想世上,张胜拙朴粗壮,敢一家人,独居深山,而舅舅精明利索,却见着老鼠也怕,张胜温和宽厚,舅舅却易怒暴躁,两人遇到不好之事时,张胜默默无声,大大列列,从容应对,舅舅却嗷嗷叫的惊天动地,之后,又细致谨慎,小心翼翼,最终,两人都能圆满处理,真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长的伟岸,短的精细,世上百人百性,一切尽有情理。
那秦普见有人害怕,也不说透,没的让他们磨不开脸,却故意绕道陪他们走,待一一送走他们,又折回到了莲花桥。
站在莲花桥上,但见皓月当空,夜风飒飒,正热季里好不清凉的一个时刻,再看两端的湖中,那一大片的莲花在月下格外醒目,秦普不由地兴致盎然起来。
那莲花、莲蓬与出水的莲叶在湖面上亭亭玉立,一阵风吹来,莲族们在水面上频频颠动,甚是好看,而许是那月光的净洁,竞见得着这莲花粉粉白白的花瓣以及金黄的莲蕊,湖上到处弥漫着一股莲的馥郁芬芳,由那风吹过来,好不沁人心脾的清爽……
啊!莲,正周敦颐所说,花之君子者也,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此一时,秦普看到那满池的莲花,突想到自家也有一盆莲花,却是婉娘在世时种的,遂也回忆起了婉娘。
婉娘在世时,可不最喜欢莲吗?家里的纬帘帐幕上无不绣有莲,婉娘的衣裙上也绣有莲,后来,那婉娘竞用陶盆注入淤泥,以种藕生莲,就摆在客厅,不想,一番辛勤浇灌,陶盆中还果真长出青青莲叶,之后莲花开放,红红白白,清清雅雅,好个神奇。
啊!好个中用的婉娘啊,因了婉娘对莲的喜欢,秦普跟着也喜欢上了莲。他说:“娘子,我看你倒象莲花,你是为夫心内一株冰清玉洁的莲,香远益清,亭亭净植,任何时,都那般地让夫清爽。”
婉娘羞涩莞尔,秦普遂摊出了画纸,依着莲的风韵,画出了如莲的婉娘。
未料,如此良人,竟无疾而去,丢下旷人,好不难挨啊。
啊!人生是如此的容易变故!啊!婉娘,我那已去的莲花娘子,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对你,我亦只能长相思了。
这一场触景生情,生出的是极美好的回忆,也让秦普的内心有了一股甘美的哀愁,哀愁中不觉又不由地想到了自己的如今和往后。
想到自己的如今,自己如今又有遭遇,却不知将来该是何等的结果,那新的女郎,非人间女子,爱时温柔热烈,去时却无影无踪,他该如何留住她呢,她至今也没给他一个让他放心的承诺,亦不知他和她有的将来没有?
唉,罢了!
一晌感叹,秦普又将全部神思放在了眼前的莲花池上,想到多日的忙忙乱乱,竞没觉察到这尘世间还有这么一处风景,不禁将个前身伏在那桥上的石狮子上,以观赏那莲花及美仑美幻的月下湖景。
正看着,只见湖上,有两个影子在晃动。
再看,天哪,竞是两个人,在打斗,在水上,但见他们踩着一片一片的莲叶,那小小莲叶竞承受得了人在上面奔跑跳跃、摔跤打斗,且不说他们的拳脚,只那轻功也好生了得。
观那两人,一粗一细,一壮一巧,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那粗壮的,一招一势,皆势大力沉,扑撞抽拽得无不凶蛮毒狠,恨不一出手即能取得对方性命,但那细巧的,也不在下风,每一次的踢跳腾挪,具精巧细密,出手虽不狠,但每一次都击中要害,又时不时向对方偷袭一下,搞的对方狼狈万分,没的身体趔趄,摇摆不定,险些落入水中。
秦普看得津津有味,无奈两人打斗在湖里,湖里莲花有高有低、鳞次栉比,秦普一会儿看得,一会儿看不得,不一会儿,两人又打斗至莲花深处,先还看得见远远的莲花莲叶,在扑簌簌在东倒西歪、此起彼伏,知是那两人还在那里打斗,一会儿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秦普也是练武之人,见有人打架,好不得兴致勃勃,况又是深更半夜,神秘兮兮的,更惹他好奇,他岂肯轻易放开,只守在那儿等了半个时辰,不见动静,怎奈他轻功有限,不得踩水进得湖深处,只好离开。
秦普一路寻思,想寻常人们已吃过晚饭,便不再出门,关了灯,上了床,只做被窝内的事,未料到,这关了门,关了灯,天下竞这般多事。
不知天下是天天如此,还是就近一段时间,不觉就联想到近期城中人口失踪的事了,不知是否跟此两人的打斗有点关系,也说不定,少不的明日见着李班头,告知他一声,也是个告破案件的门路。
那秦普已上路,不免一路思着,一路走着,正思着,却忽的听到时身后传来“叭叭”的脚踏地面的跑步声,好不快急,还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秦普回头一看,见一大物,似如牛犊,正急急地跑过来,再一看,这不罗家的狗吗?也亏得月光好不明亮,秦普分明看见这蓄生浑身湿漉漉的,不知是大汗淋漓,还是刚从水中爬出来,身上还有一股子猩臭味,好不的恶心。
那蓄生跑到秦普身边,停了一下,看了看秦普,秦普嫌他身上的味道呛人,遂骂了句“离远点,滚!”,
那蓄物后退了一步,秦普顺势瞟了他一眼,只觉那蓄的眼睛好不的冷凛,也好特别,竞不象是狗的眼睛,而也只是在这一瞬间想的,不甚在意,也没想太多。
原来,此时,秦普更多的是见狗思主人,看周围是否有罗遇春跟随,呃,那罗遇春可不是好个夜游勾栏么,真富人家的阔子,好不的风流浮浪,又个年轻,处处喜欢呈强作致,没的此一刻正是出得勾栏时候。
秦普四下张望,却并未见罗遇春,而再看那狗,那狗却不知何时已跑开了。
秦普不觉呵呵,继续赶路,回到家,已有三更时分,秦普想自己这一夜送人,竞跑了大半个城,又在那莲花桥上一番停留,至这时,天都快明了,这才感到又困又累,便洗漱睡觉去了。
第二日,秦普睡醒吃了饭,便上衙门,欲找李班头、崔文书等人,告知昨夜莲花桥湖上打架之事,不想那一干人,早被县衙早早打发巡案去了,秦普竞没有见着,不免懊丧。
秦普出得县衙,在街上溜达,不觉又走向了莲花桥,还未到走莲花桥,但见莲花桥那里黑压压有一大帮人,正或五或七地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莫不昨晩除他秦普之外,还有人看见这湖上有人打架吗?
秦普刚走至桥头,见湖边一群人正朝着桥头这边走了过来,那一群人正拥着一中年的妇人,妇人走得跌跌撞撞的,正哭得呼天抢地,实际上妇人是被众人架着拖着挪向了这边来的。
原来,妇人儿子正十四五岁,不想,小小年级,却不务正业,惯爱偷鸡摸狗,又吃酒赌博,是有点无赖的,昨夜在中大街玩耍,一夜未回,妇人今早还在唾骂,大清早,却有个年轻后生,让她到湖边去,说湖边发现一年轻的尸体,看是否是她的儿子。
妇人正焦躁,见来个翩翩后生,穿得也风雅,很是俊俏伶俐,也有悲天悯人的神色,只听得一句“湖边有年轻尸体”,心内便乱花花地安生不住了,遂也没得心思看那后生了,连问,“在哪呀?”“怎的啊?”
那唇红齿白的体面后生只好又向她述说了一遍,却是让她自己去湖边看,说什么都是莒州府人,熟道熟地的,没个找不着的,也就没有跟着。
结果那妇人遂急惶惶地奔向湖边。
妇道人家,内心存不住一点气,不免一路上斥斥咤咤,又骂骂咧咧、唠唠叨叨个不停,相熟人员听得,都知道了,出于好心,出于关心,跟着也去了,结果,到了湖边,不看则已,一看还正是她的儿子……。
一时间,妇人就如天塌地陷一般,呼天抢地哭了起来,没哭几下,即滩在了地上,几个人竞拉她不起,恨不哭得晕死过去,众人跟着也嘘唏。
唉!毕竟是她儿子,纵再不争气,也好不得不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