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风儿柔和,阳光温暖。
诗说“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
但这里却不是长安。
这里是京城。
京城里亦有水,水在大商人白若玉家的沁园内,水曰“桃花潭”。
白若玉的夫人穿着夫君刚为她买回来的五色彩衣,艳丽得象一只雍容骄傲的孔雀,她站在水边,虽不自觉的会搔首弄姿,但真正的,她也算得上是“玉骨冰肌,花容月貌”了,如将她说成是“丽人”,倒也实不为过。
她在忙忙碌碌地指示着女仆下人们摆放桌几、茶水、点心、瓜果呢,因,待会儿有客人会来。
她一面厢在忙碌着,但正所谓她“搔首弄姿”,她稍有一闲暇的间隙,便不忘瞥一下水中,因那水中正有她的丽影,不觉间,她便对着水中的倒影,又理了理头上的云鬓,掂了掂身上的彩衣。
哈!她是美人嘛!她要自己完美!
要我说,美人已美,却比个寻常人对自己的妆颜更加烦心,因寻常人对自己的妆颜不甚讲究,讲究也没用,美人则不同了,美人天天讲究地就是自己的美,且犹恐自己不美,不免头发梳了又梳,脸面上眉眼画了又画,嘴唇抹了又抹,衣裳换了又换,好象怎个整理与调换,都嫌美中不足,不免烦燥……这倒应了“人人都有烦恼”之说,也怨了她们对美的贪心太甚,不提。
且说,今儿个,白若玉夫人要邀请瑞娘、洛英两闺蜜来她家赏桃花呢。
但与其说是赏桃花,还不如说是白夫人又要向闺蜜们展示她的新物件啦,因前一时,大老板白若玉去江浙做考察,白夫人跟着也去了。此一行,白夫人可算是大大增长了见识,竟不知天下有那么多可爱的东西和玩意儿,遂在各地疯狂地采购了一番,有衣服、有首饰、有好吃的,也有好玩的,另,特别是有一种用来熏香的小香球,那香球金灿灿、硬帮帮的外壳,外壳上窟窟窿窿的留有很多美妙的孔洞,球里面有一机关,可装香料,点燃香料后,热热的,却因四下不挨那外壳,便烫不得手,烧不得物,而香喷喷的烟气,则会顺着外壳上的孔洞溢出来,据说这玩意,是放在被窝内用来熏被窝的,天呢!它是被窝内使用的物……
白夫人一下子即想到了被窝内那千张狂、万作致的妖娆风光,想到此,纵周遭无人,也不由讪讪的有了些许的耳热脸燥,不过,想想那物儿用在被窝内的妙处,也真个的算是有趣。
原来,大老板白若玉,既做丝绸,又做磁器,还做珠宝,做得尽是些大本钱的大生意,是大买卖,是正儿八经的大老板。
其实,若在后世,白老板当该叫做“批发商”,因他走南闯北,大批搜罗天下美物,然后再分批转卖给小商小贩,每日里,他的一场买卖下来,恨不“日进斗金”。
白老板既是如此,白夫人自然是阔太太啦。
白夫人是阔太太,自不能小器,她出手阔绰,因那是范儿嘛!她不能丢架儿掉价。
另,白夫人,也她特喜欢别人夸她有钱,夸她阔绰,她今儿个要她的闺蜜们过来,即是向闺蜜们发放她的礼物的,
哈!够大方的吧!
人家有的是钱,大方得起。
当然,这两闺蜜也不是寻常的角儿。
人是官家太太嘛!
那叫瑞娘的,是吏部王侍郎家的媳妇子吴瑞娘,叫洛英的,则是吏部萧给事家的正房娘子张洛英。
京城里,吏部王家,吏部萧家,大商人白家,祖籍均为莒州府,王家来自罗店镇,萧家来自萧家集,白家来自大刘湾,三家属于同乡,在故乡,本就相距不远,不过六、七里地,来到京城后,因时常均回不到故乡,见不得亲人,为避免节节气气间的清冷,便彼此当作亲戚相互来往了。
这三家男人们,做官的每日里在官衙内支事应差,做买卖的每日里在市场上走埠入铺,均没的空闲和消停,妇人们留在家里,无所事实,安生不住,便聚在了一起。
三妇人中,洛英最长,白夫人其次,瑞娘最小,三人在称呼上,已不再喊“萧夫人,白夫人、王少夫人。”了,而是“大姐、二姐、三姐。”
日子如流水。
日日事事,不外乎吃饭穿衣、柴米油盐、鸡毛蒜皮、家长里短、儿女夫婿,公婆叔姑……,再加一些道听途说的新闻,三个女人,镇日里有说不完的事,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而到了她们嘴里,更是一场热热闹闹的大戏。
那戏一会儿就开锣了,请先莫急。
呃!对了,你道白家为何种有桃花吗?
告诉你们吧,白夫人小名就叫“桃花。”
白老板娶白夫人时,有个故事。
白老板年轻时,家境富裕,人物风流,说媒的,在他家恨不成群结队,当有人向他提起陆员外家的二小姐桃花时,他是先相中了名字,才答应下来的,因白老板当时还是个读书人,对诗词中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特别向往,遂对那叫“桃花”的女子有了兴趣,但要说起来,白老板,从没见过这陆家的二小姐桃花,也因了好户人家的小姐不好轻易见人,所以只暗暗希期着这陆家的二小姐能长得人如其名,而到了最后,到了洞房花烛的那一场,当白老板掀开红盖头,还真算的上天遂人愿,人陆员外家的二小姐,长得还果真就象那三月里的桃花那般鲜艳,正人家说的“千娇百媚、国色天香”,由不的白老板没个不喜欢,呵呵!
白老板,本就喜欢桃花,再加夫人名唤“桃花”,遂在自家叫“沁园”庄园内,围着一潭碧水也栽满了桃花,同时也将那一潭碧水命名为“桃花潭”了。
有人说,白夫人,好福气,嫁了那么喜欢她的老公。
也有人说,沾了她“名字”的光。
白夫人没的谦虚,说,你也叫个“桃花”试试,只怕不是人人都配叫“桃花“的。
白夫人说,她长得好,爹娘生得她好,那是命,是修来的,别人眼气白搭。
嗨!她就是长得好,该她说嘴。
阳春三月,沁园内,桃花开放,那粉粉红红的桃花,如云如霞,千朵万朵压枝低,且芬芳馥郁,遂也引来了成群的蜂儿、蝶儿、莺儿、燕儿,一刹时,蜂飞蝶舞、莺歌燕啼。
白夫人看了,欣然笑了。
而这沁园内,当然也不止桃花了,地面上低矮的是草莓、白蓝、紫草、丛黄等,铺了一地,可谓姹紫嫣红,如火如荼,而最接近水边的,则是婀娜的柳。
那柳也是极美丽的,此一时,正绿絮初绽的时候,诗人不说它“万条垂下绿丝绦”嘛!
呵!那柳丝有的已触到了水面,风拂动着柳丝,柳丝再拂动水面,水面便荡起了一波一波的涟漪……。
水中,金鳞在游动,那水,碧澈透明,很轻意便能看清鱼儿在水中的自由与惬意,那明媚的阳光照在水上,水面上泛起粼粼的波光,由不得白夫人不一阵阵心旷神怡。
不一会儿,瑞娘和洛英来到了。
瑞娘和洛英这俩人来了,连带着,将侍候的仆人、丫鬟也带来了,如此,水边的丽人便多起来了。
妇人们穿红着绿,喜气洋洋,一边讲话又一边说笑,说笑起来,把不住嗓门,声高语涎,一时间莺咤燕啼、叽叽嘎嘎、嘻嘻哈哈,又姹紫嫣红。
几个妇人又有几时未见面了。
这一见面了,自是一场惊惊诧诧的叫嚣、说笑和打闹。
她们以彼此恭维作为见面后的寒暄。
桃花娘子白夫人一见瑞娘,即张狂地拉起瑞娘的手,从头看到脚,上下端详,边端详边咂嘴称赞,说:“噫,你看看这小脸蛋,看看这***,这生了孩子的,还跟二八少女似的美丽苗条。”
其实,她自己打扮得光彩艳丽的,是在等着瑞娘反过来夸她呢。
果然,那瑞娘先是有一霎的羞涩,跟着便也称赞起了白夫人,只听瑞娘道:“姐姐才是越长越年轻呢,姐姐的脸儿雪白雪白的,头发漆黑漆黑的,眉眼水灵水灵的,都已快做婆婆的人啦,脸上却没一点折痕,比二八少女还二八少女,嘻嘻!”
洛英跟着帮腔道:“那是,怪不得白老爷还将她当个妞、当个宝似的。”
洛英突得向众人眨了眨眼道:“哎,你们知道吗,白夫人的脸其实根本就不是白夫人的脸。”
众人不由惊诧,齐看向洛英。
那洛英呵呵一笑,道:“那是白老爷的脸,白老爷有多少钱,全显在白夫人的脸上了,亏得白夫人生得美,给白老爷挣足了脸,也亏得白夫人生得本就美,而那白老爷更是大把大把的花钱,以买花买粉来打扮那张脸,生怕这张脸还不够美,如此,她不美行吗?她整天的,就是个如何张罗她那张脸,以让白老爷光荣。”
众人听了,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
白夫人,又羞又燥,追着洛英要打。
洛英突站住不动,一把捞起白夫人的胳膊,稍一用力,白夫人便娇嗔地嚷起来了。
洛英嗔笑道:“德形!一个花花架子,还想打人,撒娇似的,打你家白老板去吧!保管打而不还,还讨哄呢,打我,我却是不吃这一套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