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那南山的山道上吧。
都说那南山的山道上,又有诡影了,月光下,有俩人影在那儿鬼鬼魅魅地出入晃荡。
凤儿也着实紧张了好一段时间,直至又看见了山上的女子和她的汉子,才恍然大悟!不由也呵呵的笑了。
呵!真个的,这世上哪会有那么多的鬼鬼魅魅呢?
顾大嫂他们看见的,敢情就是山上的那两口子吧?
唉,也怨了山上那一家人向来神神叨叨的惯了,如黑夜里,看见他们在山上出入,还真是容易让人想起早些年听说过的女鬼呢。
且说,南山脚下本是一人烟较稀少的地方,除落玉岭的张胜父女外,再往南山深处不到一里的地方,背对着张胜父女,即南面的岭上,也住有一户人家,是近三四年来,从外头新搬过来的,共三口,一夫妇和一女孩子,凤儿也是最近半年里,才知道他们的,他们象藏的似的,也真够鬼的。
那家男人,正是前章里多次提到的往胡州去的客官,秦普见过,张胜也见过。
当时,那汉子领着一帮人马,多次在这山上出出入入,他们说的是去胡州,呵呵!去胡州而不走平平坦坦的堂堂官道,专走这旮旮旯旯中的崎岖山道,又跋山涉水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之中要没有个说法,那才叫怪呢。
哈!果然是有阴谋,整得象瞒天过海一般。
原来,他们根本就没去得胡州,而是在这南山里驻了下来。
呃,你们是做什么即是做什么的吧,碍不得别人,别人也碍不得你们,别人好心问你们,你们何以要撒谎呢?
山里的人实诚,顶见不得这样的人。
张胜说,前些时说的地震,也他们搞的,他们其实是在那儿崩山。
崩山?什么叫崩山?小凤奇了,不由问她爹。
张胜说,用**,放在山上要崩的地方,点着**,**一着,即将山炸开了。
小凤又想问**,什么是**?
张胜说,做鞭炮用的,可比那做鞭炮时用得要多要大。
呵!
小凤偶然见过那男人,那人长得很是高大,浓眉大眼,时常沉默寡言,难得走下山来,见面也少。
女的却白净,倒也能说说话,只是病殃殃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得飘起来,小女孩有四五岁了,长得水灵灵、粉雕玉琢一般,很是乖巧可爱。
话说,这一住家,住的也太个隐蔽了,张胜家住他家背后,却是站在张胜家也看不见他们家的。
原来,过得张胜家,再往南山里走,却是要上坡的,上了坡,离开正道,往西有一个高高的土台子,拐过土台子,有一道岭,岭的前面是深沟,后面也是深沟,相对来说,岭的前坡,即朝南的一面还稍稍缓些,他们家应该就住在岭的南坡缓地上。
但也说不一定,这只是张胜的猜想,老实说,近几年,张胜也没去过那里,因那拐弯处的土台子,却是不太好走的,虽说是土台子,但其脚下却是乱石堆叠,嶙嶙峋峋又峥峥嵘嵘的。如他们真的住在那里,那台子便俨然成了他们家的一道门,台子上面又杂树丛生,荆棘遍布,一直延伸到其脚下的乱石中,根本看不出有路,自然很少有人去得那里。
另,虽这一带的山不算高吧,但毕竟是山,不免峰峦叠障,岭后面是看不见岭前面的,再加那边的土台子挡着,而路随山转,过了坡,再向南山深处走,却是向着东拐的…… 如此,谁也不知山上有这么一人家。
那一家子,平时就三口,每年却有几拔人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包包裹裹,上得他们家,在他家做一顿的勾当,呆不了一天,便又匆匆去了。
张胜正是因了那拔人,才知山那边还有这一户人家的,不知他们家是何来历,又何以要住在这里。
小凤认识他们,却是因了那女孩,正他们家有客人的那一天,上午是一行人,下午又是一行人,都从小凤家前经过,那些人,来来去去骑着马,马蹄声,哒哒地响,早惊动了张胜和小凤。
山里突来了人,本就稀罕,傍晚时分,人都去了,小凤却听得路上有小孩子的哭声,不免走出门张望,却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娃子,穿一件鲜红的绸缎一类的衣裳,正站于路口哭得涕一把泪一把的。
女孩见小凤出来,却不哭了,只怯怯地看着小凤,小凤见女孩眼里噙着泪,眼睷毛长长的,显得格外水灵,又见其可怜巴巴的一直看自己,立马想起迷路的小猫、小羊的样子,不由“噗”地笑了。
咳!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又如许的时刻,会是谁家的孩子呢?而就近也只有他和山上的这两家,别问,除了山上那家的,不会再是别的,也不知那家大人做什么的,竞让个孩子跑丢了。
小凤不觉走上前,问:”妞妞,找不到家了?”
女孩不答,仍只是怯怯地看她,很是害怕。
后来,小凤自想,当初何以要招惹这孩子了,原来,小凤猛一见这孩子,甚稀罕、也觉好玩,及至到了跟前,却个手足无措了,难不因她可怜可爱而带她回家,回到家,又怎个处置呢,她又不是个物儿,迟早得还给人家,且不知人家找不到孩子,该如何着急呢。
眼见的,天已不早,小凤略一思索,就上前抱起了她,以欲送她回家,可堪,只知她家在坡上,坡上再往哪走,却是不知道的,毕竟不认识她家大人,也未去过她家。
小凤又想,领着她,在坡上等她的家人过来找她,也是可以的,胜似她一个小人儿孤零零地在这野地里哭强吧。
女孩见小凤抱她,显然害怕,却也不敢挣脱,也不敢哭,只偷偷地流泪。
小凤见了,愈发的仁善,不由就拿出好脾气、好性,柔声劝慰女孩:“好妞妞,不哭,别怕,姨姨这就送你回家。”
女孩不吭,任小凤抱着她向坡上走去。
刚上了坡,却见一女人疯也似的的从台子上的荆棘中下来了,正女孩的娘,女人见了孩子,孩子见了女人,都大哭特哭起来,女孩遂挣脱着小凤的怀抱跑向她的娘。
这一场,就算告一段落。
不料,当晚,女子怯怯地背来一包东西,有布匹,有肉,还有几罐洒,又说了一番千恩万谢的话。
小凤岂肯要,女子不依,哭哭啼啼的,硬是将东西留在了小凤那儿。
小凤送得女人出门,却见女人的汉子正矗立在坡上等她呢,不觉思那男子何以要让个女人出头露面呢?
自此,小凤算是与女人认识了。
五月端午那天,小凤正在门口插艾,女人带着女孩又来了,却是又送来了一陀肉并两罐雄黄老酒,让小凤好歹收下,仍是说小凤上次在外拾了她女儿,还照应了她女儿,又将女儿还了她,让她们全家好不的没齿难忘。
不待她说完,小凤已笑了,就这么顶点小事,任谁见了,都会做的,何以如此再唠个没完,小凤正想说些不必计较之类的谦虚之话,那女人却脸色一变,又道,“还有一事相求妹子呢”小凤一惊,忙看向妇人。
妇人有一瞬的局促,道:“哦!妹子,请千万勿告诉别人在此地见过我们。”说着,竞有泪。
小凤不觉奇怪,再看妇人,妇人则丢下东西,已领着女孩仓皇地走了。
小凤追出家门,又见坡上那伟岸的男子在等妻女。
小凤自思,这一家人如此的怪异,他们自个也曾抛头露面在这坡上出入,却何以又怕别人看见,又何以怕人说见过他们呢?他们不出门则不妥了吗,而自己也处在深山角落之中,一天天,何以见过个人,又去哪里宣讲,宣个谁听,后来又想,难不成是怕自己上得莒州说吗?嗨!那地方,咱才去得了几次?真个杞人忧天,罢!且是以后少接近她们为正经。
不料,女人却又陆陆续续来了小凤家几次,却是带那女娃找小凤玩的,真个的让人无语,说他们胆小吧,他们却为个小孩子的耍,大剌剌的,毫无顾忌地在这坡上出出入入,说他们胆大吧,却又偷的一般,藏头遮面,这也怕那也怕的,竞不敢见人。
女人头一次领女孩来小凤家耍时 ,女人看着小凤的脸色,说得非常小心翼翼,“来到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小女耐不得寂寞,非说前面的姨姨好,非央我带她来找你玩,也不知你有空没空,耐烦不耐烦?”
那小凤因了上次女人的相求,本不想招惹她们,女孩却泪汪汪地巴巴地喊了声“姨姨”,小凤不觉心软,也是怪了小凤是极热情好客的,只淡淡地问那女人一句:“你不怕我将你们在这儿的事告诉别人。”女人只羞惭地一笑,接口道:“你不会的,你知我央及过你,知我定有难处,你不会说的,你心地好。”
小凤莞尔,遂接待了她们。
那小凤之所以接待他们,一来这里本来就人稀,平白来个人说说话,也好解个闷,另,却是因那女孩长得太粉雕玉琢了,小嘴又特别甜,自几次遭遇后,已不再陌生,见面即喊她“姨姨”,这让她感到好不的惊奇,也感亲切与喜悦,让她不由就想起自家姐姐养的那些孩子,那可是亲外甥亲外甥女,一个个闷葫芦似的,拎到跟前,打也喊不出个“姨”来,看来,人和人真是不一样,不知人家的孩子是怎么养的。
女人穿的是绫罗绸缎,很整洁,女娃子穿得不是丝也是缎,打扮得很是活泼俏丽。
观这一家人,无论穿着打扮,还是说话办事,明眼人俱可看出,她们不是这里的庄户人。那一对母女中,女人虽病殃殃的,却总是未说先笑,又轻声慢语,很是温柔、软弱并亲切,象戏中悲情的大青衣,女娃子则聪明伶巧,惯会甜言蜜语地喊人,由不得小凤一见到她们,便喜欢上了她们。
女人和女娃隔个十天半月便来小凤处一次,有时女人还带些自做的小包子,小点心,让小凤尝尝,味道却是与他们这些当地人做出来的不一样,女人问:“好吃吗。”小凤连连说好吃,并讨教怎做得,女人很耐心给予解答,小凤不免更对女人一家好奇,有心问,女人却微笑地别转话题,并反问小凤,多大了?有婆家没有?小凤却没那么多心眼,一被问及,便惆怅了。
有一些时日,小凤在莒州府窜,大姐家并秦大官人家都住了,那秦大官人讨的娘子竞象天仙一样,对自己则象亲姊热妹似的,不信她没听说过自己和秦大哥的事,怎耐人家滴水不漏,怎恁会周旋呢?现,连冯大爷也开始夸她呢,真个的人见人爱,看得出秦大哥与她蜜里调油般的好,难怪秦大官人会中意她,人说“是夫妻都是上天安排好的”,看来,自己果真是没那个造化,那秦大哥再好,却不是咱的……。
而咱的?咱的又在哪里呢?终归会自有咱的吧,且看上天的安排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