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秦普在那吴家的宴上,自然是极受欢迎和待见的,秦老太拉着他的手,问他如今怎个过的?还一个人吗?有没有再想过续弦?秦普一一作了回答,待说到新续的娘子为迁安的女子时,老太先是一惊,没来由地“哦”了一声,然后笑了,却极不自然,好象那笑是极不情愿似的。
接下来,老太有一瞬的懵懂,然后道:“这么说,你身边还果真又有人了。”
秦普突地有点儿窘,不由讪讪地点了点头。
书写到这儿,看客当知秦老太曾经有一段时间,想将五女嫁与二女婿秦普,想得好不烦恼。秦普似乎隐隐也有听说,却是对个小姨子只完全当个妹妹,而小姨对他也只当作兄长,只这秦老太一人在中间起劲,遂有一段时间,秦普竟不好再上岳家去,怕见了那老太,连那怪才钱秀才也说他是张致撇清拿捏。
老太看着他,秦普能感觉出她心情的复杂。
秦普不觉也有了象小孩子未听大人话时的惭愧,一时间,脸竟热热的红了。
那老太仍看着他,一晌思思忖忖的呆呆沉沉,末了,终还是说道“也好,如此,老身也没的再放心不下了,你身边已有了着落,再过两年,让她给你生个一男半女,你也就完完整整的有一家人了,只是我那二女……”说着,便摸出了手帕,正说着笑着呢,却擦开了眼泪。
其实,老太整一个过程中,也一直是在笑着的,但,你可知,笑有多种,有人开心笑,有人自豪笑,有人讥笑,有人嘲笑,有人自嘲笑,有人失落笑,呵呵,秦老太属于哪种呢?
众人,早见了老太的失态,一个个全停止了说笑,只敛声静气地听他们这边的谈话。
吴三老爷不由恼怒,向老太斥道:“你个老货!胡说八道,犯哪门子浑?提那二女作甚?真个的妇道人家,不识时候。”
那老太却收起了手帕,辩道:“怎的?他不我二闺女的女婿吗?呃,我的姑娘没了,如今,姑爷身边又有了服侍他的人啦,正好接替我家姑娘,他亦仍还是我家的姑爷,我高兴呢,还不行吗?”说着竟又有热泪,然后不理众人,又转向秦普,道:“我的姑爷,你告老身,你那新续的娘子何时来的,唉!当初,你当该告我们家一声,也让我们家尽点儿心意。”又说,“你今天来,怎不将她带来呢?也让我瞧瞧。”
秦普未料老太如此絮叨,却也看出她的关切,见到她的热泪,内心也不由一酸,便说:“让老太太费心啦,只是我那个,还算不得正式过门,待过了门一定带她来见您,让她给您磕头,”
老太听了,不由眉开眼笑,道:“那敢情好,没的,我又续了个闺女。”说着,却忍不住又要抹泪,秦普内心一热,不觉握住了老太的手。
三老爷看到老太,却不由又狠狠瞪了她一眼。
接下来,众人吃洒的吃酒,叨菜的叨菜,一场或悲也罢,或喜也罢,就算结束了。然后便说起了大名府之行,也说到了吴秀、二老爷等人。
按吴老二的话说,二老爷是个不妥的,只一个亲儿子,恁多年不在身边,这到身边了,不说好好弥补一下儿子吧,却椤是不待见,要么说,人老不在一起是会过隔世的,真可怜那吴秀兄弟了,却是这秀兄弟也好个有志气,也不亲近他,倒也过得很有气势。
这时,三老爷发话了,立个阻止儿子们说二老爷不好,又说那吴秀也有别扭的地方,他爹再个不待见,撵他出门啦?他不也不亲近他爹吗,那是做儿子的该的吗?两好才能各好,回去少不的还得调停调停他们,千万莫由了吴秀,这吴秀,也向来就不是个省事的。
众人说了一晌吴秀父子, 又说起了大名府,好不对大名府赞叹。
这秦普不由也跟着掺和了进去,大讲特讲在书上看到的大名府的来历、风物、典故,不觉讲得绘声绘色、眉飞色舞,倒好象他去过似的。
看他讲得那么起劲,这吴家的众人,想起当年他在他们的吴家管工时的那阵,好不精明细致,会铺排、会谋化,不由七嘴八舌地开始揣掇起了秦普,竭力鼓动他跟着大伙一起去。
秦普呵呵一笑,最后却以有老母为由,而婉言谢绝他们。
之后秦普又说:“这边厢,恨不全家迁往大名府,仅仅单为个吴秀,那吴秀一个人,何不来这里作发展呢,也省得这边的一大家人不安生。” 吴老大说,却也不单单为了吴秀,大名府毕竟是大地方吗,人人向往,那吴秀也那里各相都打点好了。
秦普寻思,大地方,才有大发展,也颇有道理,遂没的再提什么。
众人,吃酒、说话,一直到二更才散。
临散,众人力劝秦普留下,吴老爷却打发秦普赶紧上路。秦普走了,这吴老爷才说,昔日有婉娘时,还留他不住,现没了婉娘,岂不更难留他,况他身边又有了人,正家里等他呢。
呵!他怎不说,以前有婉娘时,他让人两口不同房,各住各的,这胜人回人家的欢乐窝?
那秦普回到自家时,见女郎正端坐于窗前,两手抚着腮,支着头,一动不动。
秦普以为她又在等自己呢,因往常也是这个情况,他不回,她就坐在桌前等,有时,等着等着即会睡着,秦普遂认为今天她亦是这样。
那秦普是有了酒的人,不由就想逗逗她,对了,今天,她还说要等他回来时,要为他讲一对儿懒夫妻的故事呢,哈!这精灵精怪的妇人,脑子里尽是些稀奇古怪的故事,讲起故事,张嘴就来,什么猪八戒招亲啦、什么青白蛇闹许仙啦、什么孟姜女哭倒长城啦,又有什么牛郎织女、天仙配、追鱼、化蝶等等,又新鲜又有趣,今天不知又要讲哪出?想到此,秦普乐了,就蹑手蹑脚走了过去,预备吓她一跳。
却是走到跟前,发现她的眼竟是睁的,难道她没睡着,秦普拍了她一下,她竟不动,眼也一眨不眨的,噫!这就奇了,再推她,她竟象个木头人似的,一推,哗啦啦倒地,倒地时也是个双手抚腮的样子,全身的姿势竟也没个变化。
秦普正疑惑,那女郎却有动坦了。
接下来,女郎虽仍还在地上,却张口即说:“哈!你可回来了,还想吓我,是你吓我呀, 还是我吓你,你个没见识的。”
秦普遂莞尔,不禁也嗔怪,“怪才!哪有这个玩吓人的!”
女郎嘻嘻道:“不这样,能吓着你吗?”
秦普不觉想,如象寻常那样,清知她是和自己玩的,定吓不住自己,如此,没的任何准备,倒真吓了自己一跳,不觉对女郎的聪明机敏而赞叹,遂拉了女郎起来,自是一番涎涎地亲呢。
秦普说“你不要讲个故事吗。”
女郎呵呵一笑,道:“不讲懒夫妻了,听了,今问你一个问题,怎么睡觉,喊不醒。”
秦普想了想,说:“睡着了,喊不醒。”
女郎嘻嘻一笑,摇了摇头。
秦普又说,“听不见!聋子睡觉,喊不醒。”
女郎又摇了摇头。
秦普又说,“喊不出!哑子喊,喊不醒。”
女郎又摇了摇头。
这秦普遂抓耳挠腮,再想不起来了。
女郎又个嘻嘻一笑,道:“想不出了吧,告诉你,装睡的,喊不醒”说着,好不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秦普遂也恍然大悟,不觉扑向女郎,道“好个油嘴妇人,真个不讲理的问题,哪有这样问问题的。”
呵呵!这一场,过去了。
却是从此,两人便开始玩装睡的游戏了。首先是秦普,女郎一支使他做什么,只要他不情愿或不感觉兴趣,即装睡,任怎么拙逗也不起。接下来,女郎也玩了一次,秦普将她拉起又放翻,掐她的胳膊,拖她的腿,她也不醒。
你道女郎,真的装睡了吗,此时的她早跑到了百里之外的齐州府。
而第一次,即秦普去吴家赴宴回来的那回,她也是去了齐州府,正南山狐刚被万幸观王道长捕捉到的那回,她潜进了万幸观,也见到了南山狐,南山狐说道长的目的,不是他,他暂还无疡,让她去找辛大朗,让辛大朗要小心。
女郎不由道他杞人忧天,辛大朗何用他提醒。
不过女郎也奇怪,出这么大的事,辛大朗竟怎个不知道呢,不由又去了辛大朗的府邸,哪知辛大朗闭关了。女郎想再次返回万幸观,又觉摸到此时的秦普该回到家了,不免暂放下了南山狐,又回到了莒州府。
此一次,女郎又一次地来到了齐州府万幸观,
万幸观,掩映在一片松柏之间,从外厢看,他白色的院墙,只三进的院落,最大的观堂也只不过寻常人家的三间房,实不算得巍峨壮观,但却算得上这方圆内的一座神圣啦。
而在狐女郎的眼中,万幸观并不只如外相,他别有洞天。
王道长见来了狐女郎,朗朗笑道:“你果然来了,在下已恭候多时了,哈!人姜太公是钓鱼,我这叫钓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