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老头突然叹了一声。
“你叹什么气,死里逃生应该高兴才是。”
老者还是叹气,“我一个老家伙,死了就死了,可它们一家却惨咯。”老者转过头,指着湖泊里的水濑。
“一家?”
“对,一家。”老者点头,
“嗡!”似乎是为了验证老者的说法,突然间,湖泊搅动起巨浪,一道神虹冲天而起,目之所及,夜天行看清了那神虹之中,一只金色水濑抱着一只小水濑,手里还抓着一株金色妖冶的花。
“伴生花,雌性 黄金飞濑诞下幼子时这伴生花便会一同出现,据说具备着起死回生的功效,妖兽十分喜欢,而黄金飞濑是我们供奉的水神,这些妖兽就是冲着伴生花来的。”老头振振有词,说得夜天行云里雾里。
“什么水神,什么伴生花,如果这三只妖兽是冲着伴生花来的,它把伴生花交出去不就好了?”
“年轻人,你不懂啊,九州的事,你一点不懂,伴生花乃是幼年黄金飞濑的成长之物,若无伴生花,小黄金飞濑是无法存活的!”老者叹道,“可惜了,黄金飞濑一直是我们的朋友,替我们化解山洪与海潮,老头子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一家被杀。”
“你自己的小命都不保了,还有功夫担心其他。”夜天行摇摇头。
这时,天穹上,雌性 黄金飞濑尖叫着,被三只四足妖兽逼了回来,没有逃脱,雄性 黄金飞濑受了重伤,龇牙咧嘴,锋利尖锐的獠牙散发着慑人的锋芒,但与这三只四足妖兽相比,却不具备丝毫威慑力。
“唧唧!”
雄性 黄金飞濑冲雌性 黄金飞濑叫唤了两声,雌性 黄金飞濑便抱着小飞濑又一头扎进了湖泊中。
怪袄袄的尖锐叫声自雄性 黄金飞濑的喉咙间传出来,极具穿透力,雄性 黄金飞濑身躯突然膨胀一倍,人畜无害的可爱面庞也在这一刻变得极其狰狞。
黄金水濑秉性善良,在诸多妖兽之中与人为善,被九州人奉为水神,但此刻为了自保雄性 黄金水濑也不得不露出凶恶的一面。
“唉!”老头又一次叹气,叹得夜天行心头有些凹糟,他非无情辈,只不过而今的他被束缚元力,身处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不想惹出麻烦来。
“走吧,再不走等黄金水濑一家被收拾了,我们俩也得死在这了。”老头摇头叹气,一副哀怨眼神。
“也罢。”夜天行心软了,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老头,“你在这林子里躲着别出来,我去去就回。”
老头一惊,“年轻人,你要去哪?”
“你个小老头一直唉声叹气,听着心烦,我去救那一家。”
“年轻人,你这小身板跑过去不是送死嘛?快跟我走吧,我这条老命要不要无所谓,你还年轻,多珍惜自己的性命。”刚才还在怜惜黄金水濑一家哀怨求怜模样的老头,这会儿又说起了让夜天行细心窝子暖的话,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还能得到一个陌生人的关怀,心头属实一暖,夜天行本无心搭救因为他这句话而更加想出手了。
“别担心,你藏好,我很快回来。”话音落下,夜天行转过身,纵身掠向湖泊位置,被六道光束束缚着蹦跶的模样,属实有些别扭。
待得夜天行转身掠去,老者担忧的眼神下,慌搓无助的脸慢慢恢复平静,随即逐渐浮现了一抹笑容。
微弱的气流在老头身边拂过,紧接着,
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老者身旁,女子白衣仙裙,圣光包裹着她的身躯,将所有的气息以及她自身的香气隔绝在了圣光之中,不外泄丝毫。
“我想不通,您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女子漠然望着湖泊的方向,冲老者道。
老者闻声,悠悠一笑,“闲来无事,倒想看看万古显有的第九体是什么模样。”
“就为这?”
“也不全是,”老者捋着胡须,笑容意味深长,“他的身上,藏着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要多,吞噬之体,万古少有,这种体质本身就是一种不平衡的存在,世间奇才无数,绝不会
允许这种体质成长起来。”
“那您还要留他?”
“呵呵,我辈早已无争雄之心,心中所念不过世间安平。”老道很镇定,身上隐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神韵,就连神识强大的夜天行也不能洞察分毫。
“可这种体质,终究过于邪恶,它的存在,将会威胁到各大世族,若它心存邪念,他的成长之路,必将浮尸千万,甚至动摇整片星河!”水月瑶心中担忧,她同小冉一样,想要杀掉夜天行以除后患。
“话虽如此,可未曾发生的事,我们也无法预料,他的将来谁说得准?再者,程家那位老祖同为吞噬之体,最终他却拯救了这片星河数万万亿的生灵。”
“这不一样!”水月瑶倔强道。
“怎么不一样?”
“程家老祖乃是世间少有的绝世天才,且出自佛门乃是世间少有的心善之辈,自修炼起便精通佛家大道又懂圣贤之法,邪念一直根本无法影响到他,若非天地一战吞噬了太多强大存在的邪念,他也不至于遭到反噬!”
“那你就能确定,他不能成为下一个程家老祖?”老者笑吟吟地望着女子,笑容中带着对女子的一点宠爱。
女子语塞,“说不过您,不过程家老祖尚有佛门庇护,他呢?”“他的体质,能隐瞒一时,隐瞒不了一世,终有一天他的体质会被发现,到时候,四海八荒皆会与之为敌,神域的氏族决然不会留下他这样一个隐患,程家或许会不惜代价将他抓回去,您应该清楚那个氏族的手段!”
“所以,您现在的怜悯,对于将来的他而言,才是真正的残忍,他的路,将来必将威胁到他身边的人,也会有无数对吞噬之体的好奇者以及他的仇人死于他手!”
“我辈荒体一脉,自上古以来,逐渐凋零,即便是神域,真正的荒体世家所残留的血脉也越发的稀薄,吞噬之体的存在,对于我们而言是巨大的威胁,终有一天,他会为了得到荒体的血气以及力量而对我们出手,一场黑暗动 乱,我已经可以预想到。”水月瑶言辞灼灼,她们这一脉,对于吞噬之体的了解远胜于其他人。
“月瑶,你的担忧我清楚,可你也看见了,他本性不坏,若能给予引导将来或许能够改变天地之战的战局。”
“呵,”水月瑶轻笑了一声,“您渴望有一个新的程家老祖诞生再次率领八荒体,可您的这分渴望或许会给这片星河给所有的荒体一族带来毁灭!”
“我们,再看看如何?”老者难以取舍,水月瑶所说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可同样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片星河需要一个真正的主导,一个可以率领他们于天地一战中征战的至强战力。
“随你的便,我不会忤逆你的决断,只是给您提个醒,就算您不杀他,他将来也会死于其他人之手,吞噬之体的隐患无人不知,他从出生便注定要成为所有人的死敌!”
“除非,您老破天荒的想要庇护他。”
老道脸上的笑容顿时少了些许,望着少女时,他的眼神透着一点尴尬色,心中的小心思被猜了个透彻。
“您,不会真的想要庇护他吧?”女子惊讶地愣在了原地,她不过随口一说,却正巧说中了老头的想法。
“嘿嘿,如果他有这个价值,未尝不可一试。”老者笑眯眯地看向远方,湖泊中雄性 黄金水濑潜入了湖底,湖下方掀起了滔天巨浪,三只四足妖兽在湖下激战。
就在这时,一只妖兽惨叫着自湖底深处倒飞出水面,冲向了天穹,头上鲜血流淌,一对坚硬的犄角被人以蛮横的手段弄断。
“给我起!”
湖底,夜天行大战四足妖兽,堪比灵兵的身躯就这般赤果果地与妖兽坚硬的皮甲碰撞在一起,巨力横生,后者被轰然撞飞,鳞甲上的尖刺断裂刺入它们自己的血肉,而夜天行却无丝毫损伤,浑身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他抬起脚,猛然一踹,剩余的两只四足妖兽也被暴力踢飞,尖刺与鳞甲损伤严重,血水染红了湖面。
三只四足妖兽惊骇中仓皇逃离,夜天行并未杀它们,留了它们一命,不过以它们如今的伤势,也不敢再来追
击这黄金水濑一家。
湖底。
雄性 黄金水濑受了不轻的伤,雌性 黄金水濑抱着小水濑护在雄性 黄金水濑的身旁,戒备地看着夜天行。
小黄金水濑已经睁开了眼睛,水汪汪的大眼澄澈无比,透着所有生灵儿时的天真,看向它夜天行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是世间最纯真的眼睛。
他俯下身来,雌性 黄金水濑戒备地将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雄性 黄金水濑和小水濑,它或许是在担心夜天行也与那三只恶兽一样贪图伴生花。
夜天行笑望着这一家三口,父母为了伴生花而宁愿豁出性命,伴生花意味着小水濑的生命,
这便是亲情,即便舍弃生命也无法割舍的亲情。
“小家伙,你有一对好父母。”他会心一笑,心中有羡慕,也有怀念,曾几何时,他也拥有过这般幸福的家庭。
“长大后,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父母。”
若不是手被束缚着,夜天行真想伸手摸摸这可爱的小家伙。
“呼。”他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湖面,“很抱歉,毁了你们的家,我得走了,你们也尽快离开吧,贪婪的生灵无处不在。”
夜天行的感知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黄金水濑手中伴生花的奇妙,已经足以媲美仙草,功效非凡。
说着,他右脚朝着水面猛然一甩,湖底顿时卷起漩涡,漩涡旋转掀起巨浪,他纵身一跃,跳进漩涡随浪而起。
轰!
哗啦啦!
大地微微一颤,夜天行自湖泊上空落在岸边,大地被踩出两个一尺深的大脚印,他扭了扭有些别扭的身体,便径直朝着林子走去。
“啾!”
“啾啾!”
湖里突然传来声音,夜天行回过头,那对夫妻正直立在碎石上抬起头颅冲则夜天行叫唤,见夜天行转身,它们双爪相碰不断地冲夜天行鞠躬,这礼仪像极了人类拱手感恩的模样。
万物有灵,这黄金水濑的灵性便高于很多妖兽。
“走了!”夜天行向它们道别,头也不回跃向远处。
“呼~”女子深吸一口气,漠然的脸,似笑非笑,“呵,给吞噬之体引路,与万古世族为敌,您是在将我族引到与万族对立的局面,您老,想好。”女子声音沉重,话罢,隐匿进了虚空,消失不见,仿若从未来过。
老者不由苦叹。
夜天行来到离开时的位置,老头子担忧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惊喜的笑,“哎哟喂,年轻人,你总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切,”夜天行咧嘴一笑,不知为何,在这荒山野岭有这么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子陪伴,心头便也不觉得那么空落落,“让你藏好,你就正大光明在这呆着?不怕被妖兽吃了?”
“我这一副皮包骨,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了,妖兽也下不了口啊。”老头四下打量夜天行,围绕他转了一圈,“你没受伤吧?”
“没事。”他完好无损。
“这就好,这就好,那水濑一家呢?”
“窝算是毁了,但一家三口无恙,这下你可以安心地离开了吧?”
老头大笑,直点头,“极好,极好!”
夜天行与老头回到了牛车的地方,青牛已经吃饱了草,二人坐上牛车,再度朝着荒山野地前进。
“少侠,恕老朽眼拙,您也是天上人吧?”老者好奇带着惊讶盯着夜天行。
“天上人?”夜天行很奇怪,在凡人眼中,但凡修真者都被他们称之为仙么?那修真者追寻的仙又该被称为什么?
他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过血肉之躯,和你们一样,也是凡人,只不过修了几年道,会点普通法术而已。”
“啊?那您也能御空飞行,施云布雨咯?”
“呃,可以倒是可以,不过现在我被封了你说的这些,很难做到。”
“您被封了?谁能够封上仙您?”
“还有谁,就是我之前跟您描述的那个疯女人,把我囚禁在这,总有一天我会找他算账!”一想到那女人,夜天行不由得有些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