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都没有让自己陷入某一片困局,被人控制……
天地昏暗成一片混沌,仿佛没有了天亮,在永将是黑夜的世界里,平稳的呼吸声惊醒了少年。
是谁?
剑眉下的褐色的双眸猛然睁开,所处的黑暗地界他唯一能看到的是他自己的双手。脚下是一片软绵绵的土地,挪动一步,便是翻天覆地。而那个呼吸声离他很近,就在耳旁,可偏偏就是见不到这有着平稳呼吸的人。
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贴近。少年锁着眉,脑中掠过一丝光影,蓦的一惊。这声音……不正是他自己的么?那个呼吸声是他自己的。他着急了,所以这个声音也开始急促了。
风接踵而至,呼啸在瞬间取代了他的呼吸声,柔软的大地霎时褪去了昏暗,变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少年还没弄清眼前自己陷入的是某种困境,就被没有方向的狂风吹迷了眼,随即起臂,挡住了眼睛。
“杀!!!”马蹄狂乱,黄沙飞扬,鼓舞士气的声音从万千将士嘴里发出,汇成一曲乱世雄歌。红色盔甲的南蛮军队穿过无瑶山脚,踏平脚边的森林,穿过他的身体。光影流线,景象随之而变,红眼的将士一直杀到了巫藏的王城。
这是……
“寂也,小心!”身子往后一倒,灵魂仿佛逃离了身体,更像是有两个重叠的灵魂,在此刻被硬拉扯开。
少年愕然回神,恍然间,他好似能知道自己正穿越在某个时间里,而此时,时间里的自己看着他。他能感受到这双眼是疑问的,就如此刻的他一样。
这里是王城,王城什么时候出现过这般景象?而且这些还是南蛮的军人……所有的记忆里,南蛮的军队从未到过巫藏王城。
少年见清浅将他从南蛮人挥舞的长刀下拉了回来,在溃不成形的战车下寻着最后的一块防守之地。可随之,南蛮的军人成半圆形的向他们围困过来。
“杀……!”微微偏胖的中年男人冲了过来,双手拿着巨斧杀开了面前的敌人。
等等,是南督邪……他的眼睛……还是完整的!少年一惊,回忆像惊鸿掠过。这是三年前与南蛮的那一场战役?可是像又不像。少年不敢确定。这场战争不该是在南蛮的么?怎么可能是在王城脚下。
他分明记得自己是被鬼灵飓风所束缚,而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那些鬼灵对他做了什么?
“清浅,我们要死在这儿了,这些南蛮人是来报仇的。”少年听着南督邪的苦笑,他的样子如三年前那场战役的初始一样,只是嘴里的话却变了。
南督邪抬眼看了城楼之上的巫藏王之后,继续说道。“巫藏王在看我们笑话呢?”
少年闻声也同样抬头看向城楼,这到底回忆?还是在重新历经?一切都不正常了。
威武的男人身负铠甲,负手而立站在王城雀台之上,有着不一样的冷静,刚毅的面容上更是没有一丝的同情与心疼,即便是他心爱的爱将被敌军的长刀一分为二。
少年从未发现巫藏王是这般绝情的人,他没有派兵出城救援他们。但想此刻的形势,其实包括清浅,南督邪,他们都知道巫藏王若是开了城门,这些南蛮人定会乘胜追击。他保全的是他城里头的百姓。
“我们死不足惜。”这些话不知是讽刺还是什么,清浅一贯冷漠的态度,他好似对死亡更加无畏。
“哼。”巨斧挥向了南蛮的士兵,汩汩鲜血从南督邪斧下流淌出来,他是个不信邪的人。拼死在这一群围上来的士兵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清浅,你带着寂也先上城楼。”南督邪回身,不忘提醒。“嘶——!”白光闪过他的面前,逃躲再快,也快过不这长刀的突然一袭,整个左脸,连带着这他的这只眼睛,被这一刀劈开,血沫横飞,见了骨头。
是这一刀,记忆还存在他的脑中,这一刀让南督邪丢了眼睛。
“阿南!”清浅一步往前,腕上一转,剑一横,气焰瞬时逼退上百人。
少年看着战车旁的自己,他也很清楚的记得,就在清浅转身救回南督邪的时候,敌军的长刀刺穿了他的腹部。
这里还是原来的那一幕,敌军的刀断了他所有的知觉,就如同他现在也没有任何知觉一样,可地点不对,就连出现的人物,与他们说的话,都不对。
巫藏那么多的士兵,在那一场战役之后只剩下几十人。南督邪与清浅被南蛮军队所围困,少年突然间怀疑,他们是如何突破这更加逃脱不了的死阵?无论是此刻见到的,还是真正三年前的那场战役,活下的也仅仅是他们三人。
这场战役到底发生了什么?少年有些不明白鬼灵的用意究竟是为何?即使是错乱了时间,错乱了地点。可现在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是真实的,就好似本就有这一段故事,偏偏被他遗忘在深底。
风卷云涌,一束白光破开昏暗的苍穹,定格所有,世间的一切宛如雕塑而成,打斗的士兵,嘶鸣的战马,飞扬的沙尘,染了鲜血的旗帜,在那一刻静止的仿佛一幅画,只有他才是着画中行走的人。
少年仰头眉宇间是解不开的困惑,穹顶之上亦是一片茫然,这场莫名的吸入莫名昏暗的景致中,他像是一只......傀儡。是的,是傀儡,被鬼灵玩弄的傀儡,或者是一只看戏的傀儡。
少年陡然清醒,这个片段倒像是鬼灵探入他脑中,搜寻了他仅有的记忆,创造了另一个世界。
“把我们带走。”声音来的很突然,很空旷,也很熟悉。少年愕然看向时间里的自己,唯有他与他还能在这被定格的时空内行走。
“你在对我说?”即使知道这里只有他一人能听见声音。
“我们被困死了,巫藏王是不会打开城门的,你把我们都带走吧。”时间里的少年在向他祈求。死亡在逼近,恐惧的话谁都听得出来,然而这般说话的样子,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你能看见我?”少年故意问,这场相遇怎么看都像是有预谋。
“我们是同一人,自然能遇见。”他每往前走一步,少年都会觉得这一切过于虚假,仿佛是想从他身上索取什么东西一样。
后边起了浓厚的白雾,将战场上的士兵一个一个湮没吞噬,只剩下一堆森森白骨,阴风凛然。
退与不退,他同样在这一片浓雾之中被包围。也许是知道少年起了疑心,时间里的少年也不再掩瞒,顷刻间变成了巨大的鬼灵重影,迎面向他扑来。
“跟我们走吧!”混杂的声音干哑,好比吞噬了火焰,烧坏了喉咙。
这里果真是鬼灵的幻境。退逃间,顿时像是被绳索捆住了全身。糟糕!身子不能动了。少年眼中闪过惊慌,企图挣扎了几下却是僵硬不已,这下子可是任由这些鬼灵宰割了。
“烁雅!”少年本能的叫了鸟灵的名字。在鬼灵逼近之前,也就只能看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了。诗音曾用血誓来捆绑他与烁雅,就是为了防止在有朝一日遇到这般情形。
“嘤——!”尖细声音穿过了层层浓雾,清楚的传入了少年的耳中。烁雅在少年的叫喊中寻到了主人的位置。幻境里就如同被包裹的巨大的圆球,被她尖小的嘴啄开迷雾,一头扎了进来。
鬼灵见上方出现缝隙,重影越聚越多,陡然间爆开分散成无数只细小的黑色飞蛾。
这些死去的亡灵似乎找着各种方法在世间上生存,无论是变成孤魂野鬼,还是不死的虫蛾。烁雅孤身周旋在这写密密麻麻的黑色飞蛾之间,有些措手不及,然而更多的却缠上了少年。
灵蝶!少年定睛看罢,神色一紧,灵碟是从不轻易的缠上一个人,除非是像人鱼那般被人控制或者指使。然而能控制灵碟的只有鬼灵这个群体,这些习惯依附在鬼灵体内的东西,到底都是一层一层的指使。
身子还是不能动,少年眼看着这些灵碟轻轻的覆在他的肌肤上,那种被吸蚀骨血的痛好比吸血的恶魔,在他身上留下千万道口。
眼前有些晕厥,那些血液从他身上在流失,让他变得干渴。
“主人!”烁雅有些惊慌,怎么也没料到在她转身之后,竟发现主人已被灵碟息满了身子。疾风之下,摇身变成人类的样子,朝着那些灵碟一掌推打而去,出去的灵力震碎了一部分的灵碟,却同时也错手将少年打伤。
少年吐了一口血,烁雅又是一阵慌乱,竟不知所措的楞在那里。鬼灵找准时间瞬间将烁雅与少年隔开。
幻境之中“咻咻咻......”倏地,落下一片柳叶雨,细弱的一片叶子,就将这些灵碟粉身碎骨。烁雅回神过来,弹开束缚的鬼灵,转身挡在少年的面前。
这些落叶显然都是在帮他们,快的无法看见,直到将着弥漫着浓厚迷雾的苍穹破开一大圈的窟窿,少年才看清浮在上方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