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江曼曼与小张主任结婚,而后江曼曼离开专题部去了策划部当主任,再三年她离开北龙晚报自己创办了一个公司。
当然不是因为这顿油条加鸡汤的早饭,而是临近午饭前,楚静的突然到来。
吃过早饭,江曼曼去洗碗,小张去打水,萧寒打开自己在长山写的纪实文字,开始整理成二千字一节的连载。
江曼曼洗碗回来看萧寒还在写,就问了句:“主任,你昨天熬夜不是给咱们报纸写啊?”
萧寒说是,昨天写的是内参,给北龙日报提供。
江曼曼问啥叫内参?
萧寒停止打字看着正给他倒水的小张:“张主任,你知道吗?”
小张主任叫张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原来是摄影部的摄影记者,在**的时候跟萧寒一起采访,萧寒看重他的稳重踏实,龙飞重组报社的时候就要过来当了自己副主任。
小张的摄影肯定是没问题,对于文字稿件一直在默默摸索,但进步很快。在“315”报道中,他应聘到一个火锅鱼饭店干了半个月,把无良饭店用“地沟油”、“口水油”的事情都偷拍了下来,稿子见报后引发省城火锅鱼、水煮鱼饭店的大洗牌。
跟着萧寒成了副主任后,因为大家一直叫他小张,也就成了小张副主任,不知道的人以为专题部还有个“大张”主任呢。
小张主任给萧寒倒好水,瓮声瓮气说大致听说过,好像就是只给省里领导看到一份报纸。
萧寒说差不多:“内参,顾名思义就是内部参考。在我国,这个内参就是指新闻内参——特指新闻媒体向各级党政机关专门呈送的一种新闻报道,是新闻的一种特殊形式。与普通的新闻不同的是,新闻内参是一种不进行公开发布的报道。内参一般也不是我们传统的报纸形式,就像一份装订起来方便阅读的文件。”
说完他拿起自己桌子上龙总给他找的两份:“小张主任你拿给江主任看看,这就是内参。”
江曼曼接过去一份看了看说:那多吃亏啊,采访那么费劲,写那么辛苦,就只给当官的看。
小张主任看了她一眼:“主任不是说了吗,有些内容不可能广而告之,但又得给领导们参考或者报告。”
萧寒点点头说:“我们总说新闻采访是战场,是没有硝烟的战斗,因为舆论监督总是跟‘黑假恶’等斗争。内参呢就是最直接的炮火,我们提供了‘新闻炸弹’,相关领导手一挥,直接就在那些‘黑假恶’心窝子炸开,是最有效的。当然也有经济方面的,舆情信息方面的内参等等。”
两位副主任都像听课,萧寒说完,江曼曼“举手提问”:“主任,咱们北龙晚报不弄内参吗?”
萧寒笑了笑说我估计龙总会弄,等咱再发展发展就会弄。
一年后,北龙晚报争取到内参号,但出了几期就不了了之——供稿是最大问题。
十年后,江曼曼成了一篇《北龙日报内参》的主角,但她看不到,作为北龙一个地市市委书记的情妇,她收受贿赂及好处达五千万,这是后话了。
一上午萧寒整理了两个小节的新闻连载,北龙日报内参编辑部打过一个电话,问了下关于朱志明受伤的细节——他们认为朱志明腿里打着钢板,是无法走路,无法去天地豪情ktv打工的
萧寒翻出朱志明的日记解释说,我也不懂医学,刚开始也有同样的疑惑,但朱志明自己有纪录——刚摔断腿打了钢钉后,他三个月遵医嘱没有多动,而后开始锻炼,有痛感但不严重。
北龙日报的内参编辑听完萧寒的解释后,说这孩子很能忍受啊,但他为何选择出家呢?
萧寒说这个我后面有写到,诱因是琴姐跳楼吧。
内参编辑又问:这个朱志明是不是爱上了琴姐?
萧寒沉默了一会才回答:“一个死了,一个出家了,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得到答案,但我想我们关注的重点是豹哥这个团伙令人发指的罪行吧。”
内参编辑叹了口气:“萧主任,你写的太好了,我们不是指责,是因为我们编辑部看过的都哭了,只是聊聊几个细节。”
萧寒也叹口气:“谢谢你们,彻底拿掉这个毒瘤,才是对这些可怜人最好的交代。”
临近中午萧寒在休息喝茶,手机响了,看是楚静才想起约的今天上午换药,赶紧接起来:“楚护士长好,抱歉抱歉。昨晚就加班,一上午也没敢走,现在还在单位,下午我自己找个地方换药吧。”
楚静听他说完想了想:“这样吧,你也不方便,我去你单位给你换药吧。”
萧寒有些意外,刚想客套,楚静接着说:“甭推辞也不要说客套话,你等我就是了。”
“好,”萧寒觉着再说啥就假了:“你进了我们报社大院顶头右拐,能看到北龙晚报的牌子,我在四楼,417房。”
“记住了,”楚静说:“你等我就是。”
放下手机,萧寒想去洗把脸,但又怕让办公室的同事笑话,江曼曼、小张主任、李正天还有另外两个记者都在,正在商量中午一起吃啥饭。
本来说好昨天晚上部门一起聚餐,但看萧寒腿伤不方便,江曼曼跟萧寒商量了下就推迟了。
坐卧不安几分钟,萧寒扶着桌子站起来,夹起拐出了办公室,正天跟着出来伸手扶住他低声说:“叔,是不是那个漂亮护士长要来?”
萧寒点头说是:“你也不要扶我了,帮我收拾下办公桌吧,让人家看着太凌乱不好。”
李正天嘿嘿笑着说行,你也洗洗脸,熬夜的痕迹很明显。
靠在洗手间池子上,萧寒洗了把脸,看镜子里自己胡子有些长了,头发也是乱糟糟。手指头插进头发里理了理,突然觉着很好笑——三十都出头了,还跟毛小伙去约会刚认识的女孩似得。
回到办公室,江曼曼与小张主任去买饭了,李正天正在给他擦桌子,本来也不脏,就是简单整理了下,这个臭小子还从书柜里拿出一摞书放到他办公桌上。
碍于另外两个手下在,萧寒没有多说啥,只是指了指装样子的书,李正天擦完桌椅笑了笑,装没看见。
坐在椅子上,萧寒努力告诉自己镇静,但就是不知道该干点啥,实在觉着心慌,就拿起一本书——这是他的本事,再慌乱,有本书马上就能沉浸进去。
这是一部小说,萧寒买回来没顾上看,打开看了几行他便进入忘我状态,有人敲门进来,他也没有抬头。
“萧主任,”楚静一身蓝裙,腰间一条黑腰带,长靴子咯噔咯噔已经笑着站在萧寒办公桌前。
萧寒刚要往起站,楚静上前一步摁住他肩膀:“你还是不要动了,我怎么觉着你气色不好,昨晚是不是熬夜了?”
李正天马上就想笑,强忍着帮萧寒搭腔解释:“我们主任昨晚写了个大稿子。”
“好吧,在你心目中稿子高于一切,来,我看看伤口。”楚静转身找凳子,李正天马上搬过去一把帮萧寒把腿架上去,又拖过一把椅子对楚静说:“您请坐。”
楚静笑了笑对李正天说谢谢,李正天马上就脸红,他心里一直在说:“这个护士长真漂亮,要是能跟我叔成了,那该多好。”
到现在,萧寒一句话还没说,楚静已经弯腰开始给他解绷带,看着她长发随着动作轻轻晃,他更不知道说啥。
正在这时,江曼曼推门进来:“吃饭喽,今天咱们打牙祭,六个菜加牛肉面……”
话到这里就像卡着喉咙里,江曼曼内心一阵痉挛——这个女孩子真漂亮,气质也真好——楚静正在解绷带,听到江曼曼喊就抬了下头,阳光真好斜射在她脸上,江曼曼努力想个形容词,等她想起来楚静已经低头继续给萧寒拆绷带了。
这个女人美的不可方物——江曼曼想到的就是这句,到茶几前放下提着的袋子,她觉着自己脑海里一片空白,因为她看到萧寒看楚静的眼神。
楚静没有觉察到这么多变化,她拆下绷带看伤口在愈合才送了口气,抬头对萧寒说:“伤口在变好,不动是对的,但熬夜是不对的。”
萧寒看着她好看的嘴唇在动,然后笑了笑:“我错了,我改。”
李正天已经拿过来一个垃圾桶,楚静把旧的的纱布、绷带等扔进去,然后打开带过来的药箱,拿出碘伏等药品开始耐心给萧寒消毒换药。
大约忙活了十多分钟,新的绷带缠好,萧寒觉着伤口一阵清凉,心里也是温暖无比,看着楚静收拾好药箱,赶忙说:“正天,带楚护士长去洗下手。”
楚静站起来跟着李正天出去了,小张主任问:“主任,这位护士在这里吃吗?不够我再去买。”
萧寒看了下杂乱的茶几,估计楚静不会在这里吃,就摆手说应该不吃,你们快吃吧,面坨住了。
小张主任看江曼曼,她勉强挤出笑容:“不急吧,等一会。”
几分钟后,李正天推门,楚静进来提起药箱:“打扰诸位记者吃饭了,我走了。”
萧寒要往起站,楚静摆手:“你还是不要动了,明天不用换药了,记得吃消炎药,后天联系再换一次药估计就好了。”
萧寒对李正天说:“你去带楚护士长吃个饭,然后送回家。”
楚静很惊奇:“我开着车呢,不用送。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是回家,而不是回单位。”
萧寒有些扭捏,但这么多人在不能不回答:“我在你单位看过你的值班表,昨晚你是夜班。”
楚静脸红了下,摆手说:“再见,各位。”
都站起来,李正天送到楼下,几分钟后回来说:“主任,楚护士长开的车是宝马。她走了。”
萧寒愣了下,指着茶几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给我拿一碗牛肉面,开飞机也得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