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有了第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
这不?曹素清才没走几天,两人又一次吵得个天翻地覆。
那曹四豪整天想着要将信非和双芹的姓改掉,跟自己姓曹,可傅明玉死活不答应,这让曹四豪恨恨不已,双方为此三天两头就要吵上几句,那张运三夫妇见这两人如豺狼虎豹般把吵架当成了家常便饭,自然慢慢也懒得理了,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自己只是一外人,只要两人没大打出手,这张运三一家人也就权当没听见。
那天一家人坐在桌上吃饭,双芹忽然就冲曹四豪说:
“走掉,不要你坐我们家里,整天象个阎王恶鬼,看着都讨厌!”
这小孩子讲话本来就童言无忌,大可不必太放在心上,可曹四豪那受得了,走过来就是一巴掌,那曹四豪恶狠狠地骂道:
“死**你骂谁呢?我天天给你吃给你穿养着你竟要我走掉?信不信我打死你啊?”
那双芹挨了打,将饭碗往地上一摔,满地打滚,又哭又闹,傅明玉见曹四豪当着自己面打女儿,立刻气得发疯似的走过来跟曹四豪扭作一团,那曹四豪见傅明玉来打自己,这还了得!抓着傅明玉的头发就一顿狠揍,傅明玉哪是对手,几下就被打得嘴角流血,这边屋里打得鸡飞狗跳,那边张运三一家人简直看傻眼,忙将两个人扯开,李向梅说:
“你们这是干嘛呢?三天两头又打又闹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啊?曹四豪你就不能和和气气说几句好话吗?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千万别打小孩,自己的小孩都别随便打,何况这两个还不是你亲生的,你越打他他越恨你!”
“我瞎了眼,跟了这么个恶贼!”,傅明玉搂着双芹嚎啕大哭。
从此,吵架便成了这屋里的家常便饭,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一个月不吵上几回反倒让人不习惯。
那曹素清听说曹四豪隔三岔五就跟傅明玉吵架,还动手打人,气得直跳脚,可她毕竟隔着几十里路远,自己又年事已高,这经常走来走去也吃不消,所以即使想出面压一压曹四豪也鞭长莫及。去找大哥曹正豪商议,那曹正豪也无计可施,只能是听天由命。
没多久,傅明玉生了个女儿,曹四豪取名雪茹。
曹素清知道曹四豪有了个女儿,十分高兴,拉着两个妹妹走了几十里路特地赶来贺喜,还送了几十个鸡蛋给傅明玉补身体,还送了些新做的小孩穿的衣服,又将曹四豪拉到一边苦口婆心地劝他要珍惜现在的好日子,千万别随便动手打人,那曹四豪在姐姐面前恭恭敬敬,满口应承,可曹素清也不能天天盯着他,这曹素清一走,曹四豪便又原形毕露。
日子就这样在吵吵闹闹中一天天过着,没几年,那傅明玉又生了两个男孩,分别取名理之,庐任。
原来傅明玉只是三口之家,几年过去却已是七口之家了。
听说傅明玉又生了两儿子,曹素清自然也十分高兴,少不了又是拉着几个妹妹来给曹四豪贺喜,也送了不少礼物,或许值不了多少钱,但那份心意却是有钱难买的。
不过这曹素清和几个妹妹的日子过得也并不宽裕,再怎么也是要自己过得下去才会想着要拉曹四豪一把,自己都过得紧巴巴地,即使想拉一拉曹四豪也是有心无力。
这曹正豪的日子却过得比较好,家里只有一个儿子德成,已长大成人且在公社办的一间瓷厂里有份工作,每月有几十块钱工资,又娶了个妻子,已有身孕,一家人的日子比其他几个兄妹那是好多了,不过曹正豪对曹四豪好像不太感冒,自从曹四豪出门入赘后,曹正豪几乎就没进过曹四豪的门,更别说主动拉他一把。
人多了开销自然就多,每天柴米油盐样样不能少,信非双芹要读书,要交学费,虽然才几块钱一个学期,可一分钱难死英雄汉,没钱时几块钱也是笔巨款,雪茹理之年纪尚小,庐任还抱在怀里,傅明玉每天要带小孩料理家务,忙里忙外也忙不完,根本不可能出门去做事挣钱,那曹四豪每天就在生产队里出工挣些工分,挑大粪犁田挑秧苗到收割时还要将割好的稻谷从一两里地远的水田里挑回来放到晒谷场上去,打下谷子后还要晒干收进仓库,这些全是重体力活,曹四豪本来身体也不好,干重体力活自然比不过别人,加上这曹四豪只一个人干活却要养六七口人吃饭,而别人家劳动力多的可能有四五个人能干活,所以这曹四豪的日子自然过得困苦无比。
生产队里出一天工才十个工分,一个工分才三四分钱,一个月累死累活也挣不到几块钱,合作社里一斤盐要一毛五分钱,一斤煤油要两毛钱,最便宜的烟要八分钱,火柴一盒要两分钱,这些东西看似很便宜,但若没钱就连两分钱一盒的火柴也照样买不起。盐是每天少不了的必需品,只要一毛五分钱一斤,可没有这一毛五分钱时家里就会陷入连盐都没有的窘境。别人家里劳动力多,做的事多分到的钱粮自然也多,多数人勉强还可以维持温饱,这曹四豪一人做六七个人吃这日子自然就越来越苦。纵然傅明玉在家里整天省吃俭用巴不得一个子儿当两个子儿用,可入不敷出,这个家真的到了快撑不下去的地步了。
附近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平日里也没啥事,家里又有子女儿孙操持,日子一般还过得去,所以常常就会凑在一起打打牌,过着舒适的日子。这打牌当然是带赌博性质的,不过金额也不太大,输赢也就几块钱的事。这曹四豪也打过几次,渐渐有些上瘾,也时不时地去和这些老人打牌,或许他是想从牌桌上赚点钱回去养家也不一定,但偏偏曹四豪的赌运差得很,十赌九输连身上仅有的几块钱都输了个精光,还欠了人家一些赌债,欠了也不能赖账不还,这曹四豪只好将家里的鸡蛋拿去抵债,家里总共也只有两只母鸡下蛋,这些蛋傅明玉自己再苦都舍不得吃,就希望能拿去卖点钱回来补贴家用。现在却被曹四豪拿去抵赌债,自然是又气又恨,虽然不敢当面诅咒曹四豪,但心里却将曹四豪咒了个几百遍。
那天傅明玉正抱着庐任坐在小椅子上缝衣服,可怜雪茹已六岁了却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只是穿姐姐双芹穿过的衣服,傅明玉将些旧衣服翻出来补一下,准备给雪茹穿。马上都过年了,家里却是近乎一无所有,也不见曹四豪买什么东西回来,也不敢问他,傅明玉想想都心酸,忧心这年该如何过。
曹四豪在外面跟那些老头儿打了一天牌,非但没赢到一分钱还倒欠了几块钱赌债,这让曹四豪十分窝火,回到家里发现信非双芹雪茹理之都在端着碗吃饭,傅明玉背着庐任在补衣服,一股无名怒火顿时从心头窜起,那曹四豪一进门就破口大骂:
“一个个吃了去死是吧?整天就知道吃!老子在外面打一天牌连饭都没人送一碗来吃!白养你们了!”
那傅明玉一听也火了,她毫不客气地回呛了几句:
“你以为你在做国家大干部呢!整天打牌赌钱还要人送饭来给你吃!家里盐也没了,油也没了,米也只一点点了,马上就过年了,什么都没有都不去想办法挣点钱来却整天打牌,这年怎么过啊?”
那曹四豪一听傅明玉竟敢数落自己,顿时暴跳如雷,抓住傅明玉就打,傅明玉挨了打大哭起来,庐任才两岁,也大哭,傅明玉疯了似的和曹四豪扭打在一起,边哭边骂:
“死恶贼!天打雷劈的死恶贼!这日子没法过了!呜鸣!这日子没法过了!死恶贼!天打雷劈的死恶贼!我怎么瞎了眼找了你这么个死恶贼!这日子没法过了!呜呜,死恶贼,早点死掉好了!”
傅明玉跟曹四豪打成一团,雪茹理之早吓傻了,也大哭起来,屋内顿时哭声大作,其声震天。
信非已经有十来岁了,他虽然有些怕曹四豪但也特别恨曹四豪,只不过平日里受母亲的管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而已。今天见母亲又挨打了,顿时也不知是哪来的胆,他忽然冲曹四豪怒骂道:
“曹四豪,早死好!早点死掉好!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死了,埋泥巴里去了,你走开,不要坐我家里!”
双芹也跟着骂:
“曹四豪,早死好!曹四豪,早死好!”
那曹四豪几乎气疯了,走过来抓住信非几个巴掌,打得信非嘴角流血,那信非也不哭,而是更加大声怒骂:
“曹四豪,早死好!早点死掉好!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死了,埋泥巴里去了,你打我妈妈小心我爸爸半夜做鬼勒死你!”
双芹继续跟着骂:
“曹四豪,早死好!曹四豪,早死好!”
傅明玉见信非挨了打,心疼无比,她疯了似的抓住曹四豪要跟他拼命,边哭边骂:
“这日子没法过了!死恶贼,早死好!这日子没法过了!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你走开,你去早点死了好!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边一屋子人打成一团又哭成一团,早把隔壁邻居张运三一家人惊呆了,赶紧过来劝架,两人合力将傅明玉和曹四豪拉开,李向梅说:
“你们这是干嘛呢?三五天就吵个不停鸡飞狗跳的,这日子怎么过嘛?什么事不能坐下来慢慢说吗?整天吵,吵完又打,曹四豪不是我多管闲事啊,你真的不能这样三句话不对就动手打人啊!一个大男人真的不能天天去赌钱啊,怎么也得想办法去挣点钱养家是不是?你看明玉多可岭,这么多年没见她穿过一件新衣服,也没见她吃过一顿好饭,整天咸菜萝人,家里连盐都没有,一点盐都是向我家借的。明玉说家里有几个鸡蛋都被你拿去赌钱了。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庐任还那么小,从小没奶水没营养这怎么行啊?明玉整天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而你却隔三岔五就打她,哎,我们旁边人都看不过眼啊!”
那傅明玉越哭越伤心,嘴里只是不停地重复一句话::
“这日子没法过了!这日子没法过了!死恶贼,不得好死,早点死掉好!”说完,走进屋将曹四豪带来的一床棉被拿出来扔到了门外。
“不过就不过,我走!这日子是没法过下去了!”那曹四豪气冲斗牛,怒不可遏,真的开始收拾家当放进箩筐里,又将庐任丢进箩里,牵着雪茹理之担起担子就要走人。
那张运三见状拼命拦住,劝道:
“曹四豪,你这是干嘛呢?两个人先消消气,有事慢慢说嘛!”
“别拦我!这日子是没法过下去了!”,那曹四豪近乎大吼,张运三见他怒气冲天的样子很是吓人,只好放手,由他而去。
曹四豪就这样担着一些家当,带着雪茹理之庐任离开这个好歹也呆了六七年的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