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还有自知之明,”李珦瞥了他一眼道:“不知首阳大君是否也对这个汉阳第一美人感兴趣?”
李瑢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二哥他......他不喜这风月之事。”
李珦叹了口气,“孤所托非人,是孤之过。如你不喜这朝堂上的拘束,孤可以放你去纵情山水。”
李瑢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臣弟有负王上所托,是臣弟的错。臣弟愿意改过,求王上再给臣弟一个机会。”
李珦叹息一声,“孤倒是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但不知满朝文武愿不愿意宽宥你。领相皇甫仁已经到过孤这里,控诉你恣意放荡。你说,孤该怎么办呢?”
“臣弟,臣弟......”李瑢为之语塞。
李珦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只说了一句,“四弟的事,你要引以为戒啊!”
李瑢心一沉,头脑觉得一阵晕眩。李珦说的四弟是李璆,在他们兄弟中排行第四,与两位兄长李瑈、李瑢同受封爵,号“临瀛大君”。其人天性豁达,精晓物理,武艺绝伦,但又不好学问,沉湎女色,因此屡次被先王世宗训诫,先王后也曾“泣而戒之”,却仍不思悔改,宠爱娼妓锦江梅及中宫侍女莫非、金叱知等,故在正统四年一度被先王世宗褫夺爵位,锦江梅、莫非、金叱知都遣返原籍或原司,伴当也被全部充军。一年后恢复官爵,却又在正统六年再次犯法,其缘由是与庶弟和义君李璎一起让奴仆在晚上偷偷带女人进都城供其二人玩弄,因而又被褫夺爵位,至今仍然被圈禁在宗亲府中。
一念及此,李瑢不由汗流浃背,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孤不是先王,”李珦看着伏在地上不住颤抖的李瑢说道:“要不是念着兄弟手足之情,也不把你叫来这里训诫......”说到这里挥挥手,“你去吧,回去好好想一想,再来见孤。”
“是。”李瑢恭恭敬敬叩了三次首,然后起身失魂落魄的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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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人,该你落子了。”南美贞见杨牧云怔怔出神,便提醒他道。
南美贞执白,杨牧云执黑。经过一番博弈,南美贞渐占优势。
“唔......”杨牧云的目光这才回到棋盘,凝思片刻,落下一子在棋盘的右下角。
“杨大人,”南美贞秀眉微微一蹙道:“你这么落子,是自蹈死路,等于自己封死自己一大片棋子,下棋如何有这般下法?”
“现在说这话为时尚早,”杨牧云淡淡一笑,“棋局未了,输赢还未可知啊!”
“哦?是么?”南美贞秀眉一挑,纤手拈起一子落下,登时杀死他一大片棋子,睨了他一眼道:“杨大人还有何法子反败为胜呢?”
杨牧云一言不发,信手落下一子。谁知局面顿呈开朗,南美贞这边虽然大占优势,可杨牧云一边却也有了回旋的余地,不再像以前这般缚手缚脚,顾此失彼。
南美贞本来舒展的眉角又凝结起来,思索片刻,方落下一子。
又经过一番交替落
子,局面并未以南美贞所想而逐步占优,反而杨牧云越走越得心应手。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南美贞微摇螓首,手中捏的棋子不再落下,“我输了......”
杨牧云淡然一笑,“承让!”
“也只有杨大人才会有这般下法,”南美贞输了这一局,俏脸并未显露出一丝不快,“与杨大人对弈,真是让人受益良多啊!”
“美贞小姐过奖了,”杨牧云说道:“杨某赢的侥幸,实在未料到最后能够赢下这一句。美贞小姐的棋艺如此精进,如再与你对弈,怕是输的局面居多了。”
“杨大人太过谦虚,”南美贞嫣然一笑,“不如你我再对弈一局,如何?”
“这......不好再叨扰下去了,”杨牧云道:“美贞小姐从未向杨某要过贽仪,杨某纵然脸皮再厚,也不好在此多耽,告辞!”
见他站起身,南美贞又叫住了他,“杨大人。”
“美贞小姐还有事?”
“杨大人可随时到我这里来,”南美贞一脸认真的说道:“美贞随时欢迎。”
“看来美贞小姐的气消了,”杨牧云道:“之前的事......”
“之前的事不必再提,”南美贞道:“杨大人如有什么难事尽可以向我诉说,美贞在这汉阳城里还算有些人脉,办起事来比杨大人要方便上很多。”
“多谢!”杨牧云朝她拱了拱手,“杨某身为大明官员,是不能在这汉阳城里久待的,美贞小姐的好意杨某心领了。”说着又施了一礼,转身去了。
“美贞送送杨大人。”南美贞站起身送他至门外,直至他人影消失不见,这才转回来。
“小姐,”璟雯嘻嘻笑道:“婢子从未见你对一个男人如此上心过。”
“也从未有过一个男人这般拒绝过我,”南美贞的眸光微闪,“他跟别的男人都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璟雯眨了眨眼。
“他没有一直盯着我看,”南美贞叹道:“他与我在一起的时候,彬彬有礼,心里从未生过邪念。”
“这便是小姐对他感兴趣的原因么?”璟雯笑道:“不过让安平大君出面将他拉了回来,这个人情不知要怎样还给大君呢?”
“安平大君那里倒好应付,”南美贞说道:“大不了与他见上几面也就是了。”
“小姐真觉得事情这么简单么?”璟雯说道:“要是安平大君要将小姐收入他的府中为妾,小姐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唔......”南美贞沉吟不语。
“小姐,”璟雯接着说道:“我听说安平大君府中的对御香便是之前汉阳城里的名妓,他是不会介意多收纳小姐一个的。”
南美贞的眼眸中流露出复杂之色,“要是安平大君真有这个心思,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便了。”
“小姐不愿意跟着安平大君么?”璟雯道:“他出身王室,授封大君,现在又掌握实权,等闲人见他一面都难呢!”
“那又如何?”南美贞说道:“我跟着他不过是让他府内多增添一件玩物罢了。”
“可跟着杨牧云又能怎样呢?”璟雯缓缓道:“你别看他年轻,婢子可是听说他在大明是有妻妾的,小姐就算是跟他也是做妾的命。”
南美贞俏脸微微一红,“死丫头,谁说要跟着他了。我不过是对他有些好奇,跟他下了几局棋而已。哪里有别的意思?”
“小姐心里真的这么想吗?”璟雯促狭似的挤挤眼笑道:“临别时看你对他一往情深的样子,婢子还以为小姐把终身都托付给他了呢!”
“胡说!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南美贞说着伸手朝她嘴上拧去。
璟雯连忙躲开,“小姐,我可没有胡说,你那深情的样子可没对第二个男人流露过,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看出来的......哎哟!”原来是南美贞在他身上狠狠拧了一把。
“小姐,饶了我吧!”璟雯一边告饶一边一溜烟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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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瑢惊魂未定的回到自己府中,对御香过来请安,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问道:“君上,是朝中发生什么大事了么?”
“没有,”李瑢不想跟他多说,摆摆手,“本君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下去吧!”
对御香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李瑢背负着双手在房内不住的来回踱步,心里很是烦乱。
“君上......”外面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谁?”李瑢抬起头问道。
“是我,李贤老。”
“唔,是李先生,请进!”
门一开,李贤老走了进来,朝李瑢施了一礼,“小人听说君上心绪不宁,是朝内出了什么变故么?”
李瑢犹豫了一下,便将李珦对他的一番训诫述说了一遍,
“君上,”李贤老沉思片刻说道:“王上定然听了他人的谗言而对君上产生了疏离之意。”
“哦?”
“君上,出入风月场所不是什么大事,王上犯不着为此将君上叫去训诫一番,”李贤老替他分析道:“除非是有人想扳倒君上才向王上进馋的。”
“你说的有些道理,”李瑢沉吟道:“你说是何人在王上面前说本君的坏话?”
“这个......小人不敢说,”李贤老垂首道:“小人身份卑微,不敢指摘他人,只请君上想一想,君上若是不再受王上信任,究竟谁会得利最大呢?”
李瑢目光一转,脱口而出,“皇甫仁!”
李贤老摇摇头,“皇甫仁虽身为领议政,但资望不够,朝中不服他之人甚多。纵然扳倒君上,他也镇不住局面,这一点王上想必也看得清清楚楚。”
“那会是谁?”李瑢看了他一眼道:“该不会是你原来的老东家金宗瑞吧?”
李贤老笑了笑,“君上说笑了,金宗瑞年事已高,经过那一番变故,早已不作他想。如今当了一名田舍翁,倒也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