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这一日,山上只飘起了鹅毛大雪,寒风呼啸凛冽,让人出不得门。
摇光子几人正一块在堂屋中烤火取暖,却见一人自雪城之外冒雪而来,因那天气恶劣,几乎将他席卷山下丧命,原来是暮云轩。莫云天几人见得,忙将他救了进去。
暮云轩未曾歇息片刻,只掩饰不住心中欢喜,道:“师父命我来此,将二位师叔与各位师弟接回去!”众人听了,面上都欢喜,又感他不顾性命报信之恩。却听莫云天道:“师伯往日并未念起我师徒几人,怎么今日这般仁慈了?”
暮云轩听得,虽知莫云天平素心直口快,也不免面上几分尴尬。顿了顿,才道:“不瞒师弟与二位师叔,此是掌门真人到来所命,师父不得不遵,故才叫我前来。”又道:“不论如何,二位师叔与各位师弟终归是能离开这地方了,也是好事一件!大家便都欢喜些罢。”几人听得,心中虽还有芥蒂,却也不愿让他难做。
几人笑罢,摇光子问道:“掌门师兄并不常离开紫霄峰,怎今日竟有空来我缥缈峰上?”暮云轩听得,“啊”一声,忙道:“再过几日便是弟子比武考核了,届时所有新近弟子便都要上场演示武艺,故掌门起尊驾来缥缈上。”众人听罢,都恍然大悟,又听暮云轩道:“而且据悉,掌门真人此行是特意观摩杨雁翎师侄的武艺进境而来。”杨雁翎闻言一呆。
之后,众人便都收拾了东西器物,只待得雪缓一些,便都御起仙剑往前山方向去了。
这次御剑飞行,心中倒是比上次欢快许多,灵灵终于能自己御着飞花剑在天空中飞行,心上欢喜之极;只是杨雁翎虽功法深厚,却还未有甚么兵刃法宝,不得不由着摇光子带飞。
只又绕着那巨大山脉大半周,飞了两三百里,方才又回到那“凌仙宫”中。众人在“凌仙殿”与掌门天枢子见过礼,才各自回厢房中歇息。
第二日一早,只听得那无心崖上巨大晨钟鸣响了,山上众弟子便都纷纷起了床来,往“凌仙殿”广场上集合。
杨雁翎方穿戴好了出房门来,却见两名匆匆路过弟子,谈话间道:“那暮鼓晨钟已有好几个月未曾鸣响过了,怎今日又响了?”另一名也道:“是啊,当真是有些奇怪。”
杨雁翎无意听到两人对话,却想到那夜无心崖上情景,忙将那二人拦下了,问道:“二位师兄,你们方才说甚么?”那李逸四本是末代弟子,此时听得有生人口称他为师兄,知杨雁翎是新进弟子,忙停下了与杨雁翎道:“我跟你说,我们山头之上,那暮鼓晨钟,可是上古天尊留下的仙家法宝!蹊跷的是,那晨钟自三月之前,便没有再鸣响过了。你道怪不怪?”杨雁翎惊奇道:“竟有这等事?”李逸四见他惊奇,心中不禁得意洋洋,却装似明白其中缘由一般,道:“师弟,你想不想知道其中秘密?待我说与你听……”杨雁翎听得,正要道好,便听旁边那另一名弟子道:“逸四师弟!你还在这叽叽歪歪,装神弄鬼的话,我便不等你了!若迟到了误了师父大事,管教你吃不了兜着走!”那李逸四听得,忙一拍脑袋,道:“差点误我大事!”拔腿便跑了。只是却仍不忘转过头来,向杨雁翎道:“师弟,我叫李逸四,改日你可来找我,我好好与你详谈一番!”
杨雁翎听罢,点头答应,忙也迈步向广场赶去。
弟子比武考核在众人下山第四日早间开始举行。
这一日,众多弟子一早便集合在“凌仙殿”前巨大广场之上,听天枢掌门人训话,道:“各位弟子,你们皆是我飞仙阁的未来,是我等众长老之希望!而要担当得起未来之重任,各位必须十年磨一剑,刻苦修习武功法门。你等皆是勤奋刻苦而贤明聪慧之人,日后须将我飞仙阁发扬光大,名声远播于天下。本次比武,各弟子皆要全力以赴,不可懈怠!“众弟子听得,只个个激动不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都迫不及待想在天枢子面前显现自己法术功法,以博青睐。
杨雁翎和灵灵也在人群之中。见得那些弟子个个激昂无比,灵灵只有些忧虑,扯了杨雁翎一下,道:“大哥,你怕不怕?”杨雁翎道:“怕甚么?”灵灵听罢,低了头,道:“我怕我学艺不精,过不得考核……”杨雁翎听见她这般说,心上不忍,忙道:“不会,我观山上弟子,法力也多平平。你定能过得。”他原本是急着要安慰灵灵,只是这声音不大不小,都被周围弟子听得,只都将眼怒瞪着他。杨雁翎自知失言,忙将头低下了不敢与众人对视。
片刻,那众弟子中便响起了些许小声讨论声,道:“方才那人是谁?怎敢放此大言?“
”不知啊,他是哪个门下的弟子?“
“……听说好像是摇光祖师新收的传人……”
“……这人也太自大了罢。”
“一会上场无论谁对上,一律望死里招呼!”
天枢子正在那台上讲话,听得底下窃窃私语声,便住了不说。却听得天权子重重咳嗽几声。那弟子原本嘈杂,听到这般声响,只都立时静了下去。
天枢子见状一笑,便着人准备抓阄比武。
站在校场擂台之上,杨雁翎看着手中第一号签,有些哭笑不得。
他正自暗暗出神,却听得对面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拱手大声道:“听其他人说,杨师兄方才嘲我等学艺不精?师弟陈逸风不才,请师兄赐教!”忙回过神来,点头回礼道:“师兄请。”陈逸风听得不再多话,手上捏了法诀,身前金色仙剑便冒着仙光蒸腾而起,看来此人竟不简单。
只是陈逸风正要出招,却听得擂台外观战席上一个声音大声道:“陈逸风师弟,你就这般拿着玄黄宝剑对付一个手无寸铁,还残缺了一臂的人,怕是不太公平吧?”众人闻言,都朝那说话之人看去,只见此人却是暮云轩的大徒弟梁逸成。陈逸风听罢,也觉得有理,便转头来对杨雁翎道:“师兄,你可带得随身兵刃么?”见杨雁翎摇了摇头,那陈逸风眉头皱了皱眉头,却是有些一筹莫展。便在此时,又听席上梁逸成大声对杨雁翎道:“师弟,若不嫌弃,便用我的兵刃!”杨雁翎听闻,却见眼前亮光一闪,一柄带鞘仙剑已经飞至眼前,忙伸了手接住。
他将那剑夹在腋下,右手在身前将那剑柄往外一拔,只见眼前仙剑剑刃闪着寒芒,亮如秋水,却并不刺眼,反而柔和得如同那皎洁月光一般,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忙朝梁逸成谢道:“多谢师兄!”梁逸成点点头,便坐了下来。
缥缈峰上众弟子见到此般,不由得纷纷侧目,那陈逸风更是眼皮跳了跳,冷笑道:“逸成师兄,你真大方,竟连皓月都舍得给这小子使。”只是那梁逸成竟不答话,只安安稳稳地坐了,仿佛要看场好戏一般。
高台之上天权子几人见了,脸上表情各异,各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见擂台上两个人都准备完毕,便都摆了架势比斗起来。但见那陈逸风率先发难,大喝一声:“师兄看招!”便挥了手中剑急急向杨雁翎横劈过来,杨雁翎一见,忙拔了剑向那袭来之剑缠斗上去,霎时间漫天刀光剑影,煞是精彩绝伦。
但见这一个连劈带削地袭击,那一个便横隔竖挡地防卫,两人一拆便拆了将近三四十招,这一个千条白练贯长虹,那一个万道霞光生彩瑞,看得众弟子直大声叫好。
陈逸风眼皮微跳,他道这个刚入门的貌不其扬的弟子方才虽放大言,但毕竟上山日短修行未久,身上功法必定平平,且又是独臂,怎么说也占了大利,便欲在擂台上让杨雁翎当众出丑一番。哪知两人持剑拆招拆了这许久竟占不到上风,反而自己剑招逐渐被逼回来,不由得心中大是惊奇,便挥剑一个横劈,向杨雁翎佯攻一招,回身向后跳去了。
杨雁翎见此状,也不追赶。
陈逸风往后一退,只道声:“小心了!”便御起仙剑呼啸着向着杨雁翎刺来。那仙剑如浑浪拍岸,带着雷霆之威怒疾而来,威力竟是不弱!众人登时喝彩。杨雁翎见得,亦喝一声,御动宝剑迎上。但那剑上毫无光华,比之玄黄剑气势自是差多了。
眼见这两件法宝撞在一起,众人只觉杨雁翎输定,个个幸灾乐祸;陈逸风更是胜券在握,暗笑不止。便在这时,却见那皓月寒芒暴涨,在虚空之中牢牢定住!
但听得“叮”的一声清脆的兵刃相交之声,那冒进的玄黄仙剑已然重重击在皓月剑之上,转而被弹飞去。陈逸风脸上笑容瞬间凝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过了许久,那被弹起的玄黄剑才从空中掉到地上,“噗”地一声插入了他面前擂台石板中。
陈逸风呆了片刻,才恢复了脸色,有些失神地,将地上仙剑拔起,只道声:“我输了。”转身下了擂台。杨雁翎见得陈逸风弃场认输,右手一招,将那皓月仙剑召回手中来,道声承让。
那陈逸风下到擂台下,早有几个弟子来扶,此时见杨雁翎得胜,心中都有些不服,其中一个弟子正上前说话,却被陈逸风一把拉住。那弟子被陈逸风拉了回来,甚是委屈地道:“师兄!为何这般轻易便认输?”陈逸风怒瞪了他一眼,有些喝骂地低声道:“你小子懂什么?“又道:”你们几个以后离他远点,不要自取其辱了。”几人听罢,都有些不服,答应一声,便扶着陈逸风走了。
杨雁翎见那陈逸风一言不发地走远了,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便也收了仙剑下擂台来,将仙剑还给梁逸成,却见那梁逸成笑道:“恭喜你了,赢了个好彩头!”杨雁翎本来心中就有些抱歉,此时听他这般说道,更觉得有些怅然。只道:“侥幸而已,多谢师兄方才借我法宝了。”梁逸成听得,摆手道:“师弟谦虚了,刚刚我在座上见你施法之时,可是厉害得很吶!若得机会,真想好好和你切磋一番,对了,却不知道师弟怎么称呼?”杨雁翎听罢,只道:“师兄过奖了,我姓杨名雁翎。你呢?”“梁逸成。”
杨雁翎听得,只忙笑道:“方才多谢梁师兄了。”躬身要告辞,却被梁逸成拉了,一同到那看台之上观看比武。
(2)便闻一声鼓响,第二局比斗开始。
众人正期待,只闻得一声大吼,却自那席上飞身而下一个彪形大汉,震得擂台摇荡不止。将背后大剑拔出,恶狠狠道:“谁与我来比斗!”
却见这边文质彬彬地走上一位公子,但见那公子身着鹅黄袍,手持宝扇,剑眉星目,气质非凡。躬身一引,道:“在下诸葛逸明,见过师兄。”那大汉更不打话,举剑就砍。诸葛逸明忙使扇挡住。
那大汉巨剑,沉重锋锐无匹,扫中那扇,却难伤分毫。眼见拆过几招,诸葛逸明却抽身而退,仍旧气质翩翩,将扇扇两下,却见那大汉又举剑砍来,忙止道:“师兄未通姓名,只好命搏杀,此非礼也。”那大汉闻得,怒气冲冲,道:“打便打,通甚么姓名?”诸葛逸明闻言,哎一声,道:“非也非也,即是仇敌,也该通得姓氏名称,况我与兄皆同门兄弟,那可不照面便打得?难不成师兄无名?”大汉闻言大怒,道:“小子无礼!敢道你爷爷无名鼠辈!你竖耳听好,爷爷名叫张逸德!”说罢更不打话,挥剑劈来。
诸葛逸明见他剑锋沉重,力道不下千斤,却将扇尖儿抵住剑尖,使个四两拨千斤的法儿引去,闪身寻个破绽,使扇在那张逸德后脑门轻轻地敲了下,仍旧抽身扇扇,冷笑一声。
张逸德大怒,道:“你敢戏耍我耶?”手上运起法力,将重剑尽力一推,但见光芒万道,那剑便朝诸葛逸明如雷似电贯去。诸葛逸明见状眉头一皱,暗道:“我与你非有甚么深仇大恨,切磋武艺罢了,却缘何下如此死手?”说罢,暗运灵力,将那扇儿打开,恍惚间,却似撑开了一片天地。但见风雨雷电齐至,将那大剑吞了形影。张逸德大惊,慌忙来夺剑,却见那云雾之间,忽而伸出一只手掌,轻轻一摁,将他打下擂台。
待得回过神来,那台上早已云开雾收,便见诸葛逸明手托那大剑,道:“此般利器,非君子所持,仍旧归还师兄。”说罢抛将下来,转身摇扇归去。
梁逸成见得,拍拍杨雁翎肩膀,道:“这诸葛逸明倒也是个强劲敌手。”杨雁翎闻言点头,暗道:“此人无论功法修养,皆为上佳。教人好生钦佩。”
又闻鼓响,便见两边各上来一个白袍弟子,躬身对礼,都道:“师兄好,请指教。”正要动手,却见这一个道:“师兄莫急,你我同门之谊,未曾相会,且先看弟表演一个家乡戏与兄看,以表幸会。弟名赵逸山,兄如何称呼?”那一个道:“连逸云。”赵逸山便道:“行而飘逸,云霞漫天,好名字!”说罢,却自腰中取出两块红布来,同时一甩,便见那布滴溜溜在指尖旋转不休,上下翻腾,竟不掉落,惹得众弟子都叫好。赵逸山见得满面笑颜,开口唱道:“二八的那位俏佳人儿,哎他懒梳妆,崔莺莺得了不大点儿的并,躺在了牙床……”咿咿呀呀地,却是一段《大西厢》词。偌大一个擂台,生生教他变成了戏台。
只唱了甚久,那一段西厢记将要唱完,却忽见两片红布底下探出数道针锋来,喝一声:“师兄小心!”将那红布儿抛去。便见那红布儿变作两把轮刀子,滴溜溜旋转直取连逸云。
连逸云正沉戏中,见赵逸山忽然发难,惊而不乱,拔了腰间琉璃剑“当当”两声,将那轮刀子荡开去。赵逸山见得,法诀一引,仍旧举着两片轮刀儿攻来,两人斗在一处,一场好杀!但见这一个举手投足,皆属率性;那一个攻守之间,秩序井然。二人战经二十回合,早被连逸云卖个破绽,将剑挑飞了一轮刀儿。
正在得意,忽见赵逸山两手一分,那独轮儿却分作两个,两个化四个,又化千千万万个,齐杀过来。连逸云手忙脚乱,只挡飞前面几轮刀儿,却喝一声:“便就你会戏法?”
原来连逸云未出家前,父母皆是川戏行家。却一日行演毕晚间赶路,不期遇上猛虎剪路,害了他父母性命。他因年幼,躲于戏法箱中,才脱灾祸。后作孤儿,被天权二徒弟柳云杉度化上山。那川戏法门儿向来密不外传,因他是亲子,故早年得传。今见赵逸山舞出无数轮刀儿,便就将面上一扯,扯出十四张黑的、蓝的、白的、红的面庞来,都擎旗仗剑,来斗那轮刀儿。
便见那擂台上,轮影千千万,脸色万万千,真个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二人激斗甚久,不分胜负。
连逸云见得,暗思对方手段相当,急不能胜,忽大吼一声,将那脸谱收回,却一张嘴,喷出一股火来。但见那火灼浪滚滚,无物不焚,霎时将那漫天红轮烧蚀殆尽。赵逸山未曾提防,被烧得焦头烂额,慌忙撤出火中,仍旧剩了那一个独轮儿滴溜溜在指尖打转。
连逸云正要赶上,却见赵逸山举手止住了,道:“师兄技高一筹,我甘拜下风。”笑一声,开腔唱道:“云卷云舒云归去,山起山落山又离。本是同根卖戏曲,缘何争斗论高低。”飞身下了擂台 。
第四场比武起。但闻三声鼓响处,早有一弟子作书生打扮,上了擂台。又见对面一条莽汉腰捆星河锁,持黑铁棍径来争斗,雄赳赳,气昂昂。那一个书生拜道:“晚生马逸才见过师兄。”莽汉闻言,道:“洒家名叫鲁逸用,你这个文弱书生,如何敢来跟我比斗?赶早认输,免受皮肉之苦。”马逸才闻言一笑,道:“即是以卵击石,但比武考核,逸才绝不敢退缩分毫。师兄请。”说罢取出一支书生笔。鲁逸用闻言更不打话,取了星河锁链劈面打来,马逸才慌闪开,便那锁链打得地面火星四射。马逸才暗道声:“好功法。”执笔翻飞而来,手上一勾,向鲁逸用胸前点去。鲁逸用收锁不及,差些着他一下,慌忙取黑铁棍来战。二人笔棍相斗,意气相欺,斗得是难解难分。
便闻马逸才喝一声,道:“师兄功法高强,且观我这一篇书法如何?”手上婉转,但见那毫锥到处,点点勾凤目,笔笔画飞龙。转眼间行了七七四十九笔,那鲁逸用粗人一个,那里懂甚么书法?只摸不着门路,被那笔儿逼得后退连连,无处招架。
忽闻席上一人道:“翰墨风流冠古今,鹅池谁不爱山阴;此书虽向昭陵朽,刻石尤能易万金。好一曲俊逸的《兰亭序》!”马逸才闻得眼皮一跳,转头望去,果见那一个少年公子,手持宝扇,微笑望来,倒不是那诸葛逸明又是何人?忙收了招,向上拜道:“师兄慧眼如炬,师弟佩服!愿再书一篇与师兄观赏观赏!”
那鲁逸用见二人问答,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不由大怒,持棍打来。马逸才望见,笔锋一转,在那棍上连点二下,又甩开毫墨泼洒。但见他行笔张狂矫健,如万马奔腾。不过瞬息,那鲁逸用身前身后早被点了数十下。诸葛逸明见得,笑道:“苏子的《水调歌头》如何这般张狂?”马逸才闻言,顿首拜道:“随心而起,随兴而作,故而狂之。” 二人欢喜,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鲁逸用自知败绩,拱拱手,收了铁棍锁链下擂台去了。
却说转眼便道第五场比斗,梁逸成拍了拍杨雁翎的肩膀,道声:“该到我上场了。”杨雁翎点点头,却见擂台上已经轻飘飘地飞上来一个绿衣女子,不是灵灵又是何人?他心中一呆,没由来一阵担忧,却听得边上梁逸成淡淡道:“喏,我的对手就是那个女子了。”又道:“听闻她与杨师弟是青梅竹马。”杨雁翎一愣,望着梁逸成带笑面庞,只隐隐觉得有些猥琐,不由有些不安起来。原来,灵灵回到“凌仙宫”中这两天,许多弟子早已垂涎美色。但灵灵不假辞色,众人无可奈何,却将这罪过归咎于杨雁翎。梁逸成见他这般,打个哈哈,只忙道:“师弟别误会,我对灵灵师妹倒是半点异想也没有。”说罢飞身上台。
二人互道问好,但听得梁逸成大喝一声道:“师妹小心了!”皓月宝剑便“铮”地一声出了鞘,向着灵灵刺来。灵灵轻叱一声,亦将随身宝剑拔出。但见得那剑剑柄呈淡淡金色,剑格作流云状,剑身亮如秋水,泛着淡淡蓝色寒芒。
天权子此时坐在高台之上,一见那柄仙剑,登时惊得站了起来,过了半晌,才回过头来,望着玉衡子,颤抖着道:“那果是飞花神剑?”玉衡子大笑两声,道:“不错,正是飞花剑,师兄目光如炬,无宝不识,师弟佩服。”天权子听闻,仰面跌在椅子上。
却说那擂台上比武起,但见这一个“飞花弄影舞皓月,皓月多情戏飞花。”两人仙剑缠斗在一块儿,在虚空之中划出一道又一道虹光叠影,不似相斗,却似缠绵多些。
灵灵心中吃惊,她素知礼仪,明白男女授受不亲,更缘于她是玉衡子的孙女,所以也未有甚么人敢无礼于她。而此时,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一陌生男子这般舞蹈,不觉又羞又怒。
便见她“嗖”地一下召回仙剑立在场中,道:“你要比斗便好好比斗,别耍这些小花样,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了!”
梁逸成心中亦觉奇怪,这双剑相遇自舞,其实非他所为。只是此时却听得对面女子这般奋怒,心中一邪,却嘿嘿笑道:“我对灵灵师妹仰慕已久,借此机会表白一番,以示我真诚情义。”
灵灵听罢,俏脸一寒,手中仙剑寒芒森森,又“叽”地一声飞出,朝那梁逸成直直刺去。
梁逸成见眼前仙剑来得极快,显然是手下未曾留情,只道声:“好厉害的女子!”便挥了手中皓月来挡,霎时间,那急急而来满带煞气的飞花仙剑便温驯了下来,只和那皓月剑舞得是如痴如醉。梁逸成见这两剑这般温婉缠绵,面却贴上来朝灵灵嘿嘿笑了两声。
灵灵大怒,手下更不愿留情,但见剑芒万道,兵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天权子坐在看台之上一声轻叹,对身旁玉衡子苦笑着道:“这飞花与皓月两把仙剑,原是太上天尊祖师铸造,由天外精铁打造而成,早已有了灵识,本是相辅相成,同进共退,却教你拿给两个小辈来打斗,若仙祖有知,也不知该作何感想。”但那玉衡子却不答话,只嘿嘿笑了两声,便又兴高采烈地看二人斗法去了。
二人激斗甚久,不分胜负。却见那对面梁逸成朝看台上杨雁翎望了一眼,连连摆手,道:“罢了罢了!灵灵姑娘法力高强,我甘拜下风!”说罢,收了仙剑,跳了下擂台来。众人错愕,看他样子,却是对这场斗武输赢浑然不在意。那席上台上之人,上到天权子,下到众弟子,此时都无语到了极点。
只是灵灵见那梁逸成方才调戏自己,此时又如此无耻下贱,如何不怒?但见她身子向上一纵,手中剑直直向前递去,朝台下梁逸成后心刺来!
众人见状皆大惊,天权子更是嗖地一下站了起来,朝灵灵大吼道:“住手!”
却道梁逸成正要离开,忽听得身后一阵呼呼风声,转头一看,只见那飞花剑当心刺来!他心中惊惧,忙举了手中剑来挡,只是那仙剑未得举开,飞花剑峰却斜斜削下。但觉得剑鞘上传来一阵巨力传来,手中皓月剑拿捏不住,连剑带鞘被击飞了出去。不觉下颚一凉,飞花剑剑峰已然抵住了他喉头。
梁逸成心中惶恐,忙举了手半跪在当场,望着灵灵,心中不由得苦叫连连,心道这女子好生凶狠,嘴上却道:“姑娘饶命!”
众人此时跑的跑,叫的叫,乱成一锅粥。
只听得灵灵朝梁逸成怒道:“叫你这登徒浪子羞辱于我,今日便要你好好吃些苦头!”说罢,手中仙剑向前一递,向梁逸成脖颈下皮肤刺进了半寸许,那血泡也汩汩地冒了出来。梁逸成受了这皮肉之痛,额上只如瀑布般冒了汗,却不敢喊叫出来,怕将那姑奶奶越激越怒。众人见他二人这般,忙都喊停手,但灵灵持了剑在手,却哪里去理他们?
却听得人群中急道:“灵灵,放过梁师兄罢。”众人一看,倒不是杨雁翎又是谁?
灵灵见得,手上劲道便弱了三分。那梁逸成脖颈得空,赶忙重重喘了几口气,只道:“好险好险。”又听得杨雁翎道:“灵灵,你放了梁师兄吧,他非是有意要冒犯你。”灵灵其实心中亦不想伤害梁逸成,但实恼他方才言行,此时听得杨雁翎这般道,却不由生气落泪,“呜呼”一声,泪眼婆娑地跑了。
梁逸成眼见,心上顿时一宽,连道:“得罪得罪。”便被众人簇拥着下了场去。
次日,杨雁翎等众弟子便都被叫到凌仙殿中。众人知晓今日是考核结尾,亦是重大之事,都无一遗漏地到了。
不多时,大殿上渐渐安静,原来天枢子等几位长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大殿之中。
众师祖上得高台,便听天权子道: “昨日,我缥缈峰新进弟子中有五人已完成了第一轮考核。考核比试获胜的弟子有连逸云,马逸才,诸葛逸明,杨雁翎和玉灵灵。“顿了顿,转道:”但是,昨日比武考核,却发生了同门相残之祸!”转头向人群中道:“玉灵灵出列!”
杨雁翎听得,心上一咯噔,暗道这天权祖师果是要秋后算账了。便见灵灵分开众人走上高台前了。
天权子见得,严厉道:“玉灵灵,你可知罪!”灵灵原是乖巧温婉的女子,但近月以来,知这天权师祖滥用职权,胡作非为,更将摇光玉衡众人放逐于后山雪城之中受苦,心中对他实在厌恶反感,“嚯”地一下抬了眼,望着天权子道:“弟子不知!”
天权子听得一滞,自自己坐上这飞仙阁首席长老之位以来,从未有人敢这般顶撞于他,只又气又怒,指着灵灵颤抖着道:“你说甚么!”
灵灵听得,冷哼一声,道:“弟子不知犯了何罪过!”
天权子气极,转头看了一眼玉衡子,又向灵灵道:“玉灵灵,你在比武考核中不听从师长劝阻,持凶器伤害同门手足,犯此过错犹不知罪!今罚你在雪城面壁思过三年!”又唤左右弟子道:“将玉灵灵押下去,即日发配,不得有误!”
众人听得,都是一震。玉衡子急向天枢子道:“掌门师兄,灵灵是有过错,但罪不至此!”却见天枢子微笑摆了摆手,示意他打住。
那左右弟子领命,正要拿住灵灵。便见众弟子中同时闪出二人,向台上天权子道:“师祖,手下留情!”众人看去,却见一个是梁逸成,一个是杨雁翎,不由有些诧异。
天权子更是面皮一滞,道:“你们这是作甚?”梁逸成听得,忙躬身道:“师祖,昨日是我有错在先,请师祖对灵灵姑娘从轻处罚。”天权子闻言一呆,不知这些小辈弟子今日吃了甚么熊心豹子胆,一个个公然违逆顶撞于他,不由得震怒,喝道:“你!”半晌说不出话来。
却见灵灵一把将身前梁逸成推开了,道:“不用你在这里装好人,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向天权子道:“你要罚便罚,但说我有罪过,我绝不承认!”天权子听得,怒极反笑,道:“好!好!”正待再喝左右,却听主座上天枢子道:“天权师弟。”
天权子听得,忙转身道:“掌门师兄有何吩咐?”
天枢子道:“此事便这般了了罢。”
天权子听得,道:“掌门师兄,这……玉灵灵犯了重罪,若不责罚,恐难服众。”
天枢子点点头,道:“既是如此,便让她打扫藏书阁十日,你意下如何?”
天权子听罢一呆,道:“这般岂不是太过儿戏!”,见天枢子摆摆手,只得道:“谨遵掌门师兄法旨。”天枢子听得点头,却站起了道:“杨雁翎出列。”
杨雁翎听得天枢子唤他,忙道:“弟子在。”天枢子见得,慈和道:“我们飞仙阁之上,每个弟子都有自己的法宝。你入我飞仙阁已三月有余,也该传你兵刃法宝了。”言罢,向摇光子道:“摇光师弟,你可有法宝传他?”
摇光子听得,躬身道:“掌门师兄,我未有法宝传授。”
天权子道:“我前日观司南,闻得兵冢中诞生异宝,不若指派他去其中寻找,也好探查探查情况。”
摇光子听罢急忙转头向天枢子道:“掌门师兄,那兵冢中险恶无比,且已封印了上千年,如今自行解封,必有异变。或是衍生出甚么魔神精怪,让一个新进弟子去如此地界,实在凶险!”
天权子听得皱眉道:“摇光师弟,你胡说些甚么?那兵冢内灵气浓郁,自古以来是聚气成宝之地,但自封闭以来,已然有上千年未曾有人得福缘。如今重开,必是我缥缈峰福报,你何以将它说成是穷凶极恶之境?”
摇光子气急道:“天权师兄,你何以如此用心险恶,屡次三番残害同门!”
天权子听得怒道:“摇光师弟,你莫要信口雌黄!我如何残害同门?”
眼看二人争论不休,天枢子面有愠色,沉声道:“二位师弟!”
天权摇光二人听得,忙都住了嘴,向天枢子道:“掌门师兄。”
天枢子道:“你二人在此间争吵不休,还将我这个掌门师兄放在眼里吗?”二人听得,只不敢言语,低了头冷汗涔涔站在当场。天枢子见得,叹息一声,又道:“这般,此事便依天权师弟所言罢。”说罢撂了众人,拂袖而去了。
二人听得,面色各异,嘴上却一齐道:“是!”众人齐声恭送掌门。
待天枢子出门,摇光子冷哼一声,径自不理睬天权子,领了玉衡子,杨雁翎和灵灵离了那凌仙宫殿。几人走到殿外广场之上,才听见那殿中“嘭”地一声拍案巨响,伴着天权子怒吼:“岂有此理!”
(2)
恍恍惚惚冬去春来,又是一年伊始。
山上树木抽了新芽,凌仙殿上好几个月不化的坚冰亦开始慢慢融化了。正当时,柳穗抽丝,飞燕衔泥,好一派生机盎然景象。
杨雁翎在山下开垦了一片菜地,园子用篱笆围了,爬上几点儿牵牛花。园中有青菜儿、白菜儿、卷心菜儿,又有萝卜儿、山药儿、芜菁儿。
此时被淋过水,都沾了许多水珠在叶上,可爱不已,新翻菜地亦传来一阵自然清新的气息,杨雁翎眼中看见,不禁惬意,长长出了口气。
其实,他几人自那雪城中回来已有三月有余,但与那天权子关系并不如何改善,故他几人生活给养,皆是自己耕田种地,自给自足。且自食其力,也是一种修行。
却在此时,但见那高天之上虹光一闪,极其快速地向着山脚而来,转眼间便降在了这大树旁边,离得杨雁翎落脚之处不过一丈之遥。杨雁翎惊醒,转头看去,虹光散处,却不是灵灵又是谁?杨雁翎见得一笑,道:灵灵,你怎么来了?”灵灵听罢,道:“摇光爷爷要配一副药,少了一味名为“九节斛蕨”的药草,叫我去那林中摘几株来。听说那九节斛蕨只有在密林中最高的望天树上才有生长,正好你在这儿,便陪我一块去吧。”
杨雁翎听得道声好,便踩上灵灵的飞花剑,一块穿入密林中去了。
此时在这林木之上飞行,但见满眼都是巨树刚抽出的绿芽,寄生在高大乔木之上五彩艳丽的花儿,厚厚的巨大叶片合围着储存了许多水的植物等等,心上不由喜欢。
他正出神,便听得灵灵一声惊呼,忙转了头一看,却是一头大白雕以为他二人进犯领地,举了大爪子狠狠朝二人抓了下来。但见那双爪子奇大无比,单是中趾便有人的胳膊长大,趾上都长了如狮虎般锋利的黑色钩爪。杨雁翎吓了大跳,这爪子要是挠下来,只怕顷刻间便要将二人开膛破肚!赶忙向灵灵道:“望那林间去!”灵灵听得点头,忙翻身而下。那鹰一击不成,长啸一声,转身向二人追赶俯冲下来。
那鹰来势极快,二人见得慌在那林间忽左忽右地躲避,偶尔撞到那枯枝树叶,只将身上弄得狼狈不堪。东躲西藏一阵,才将那巨雕甩在身后了,正待松一口气,忽而听得那林间猴子纷纷惊叫,便见那头巨雕又从隐秘处扇了巨翅飞快扑来,二人见得大惊失色,只又拼了命钻入林中逃亡。
眼看那雕穷追不舍,杨雁翎心生一计,向灵灵道:“你将那鹰引至这 边!”说罢身形一闪,跳入树丛中去。
灵灵见得心上明白,只忽左忽右地将那鹰引了,却绕了一圈,回到杨雁翎藏身的树丛旁。杨雁翎见灵灵闪过,又见那鹰尾随其后,大喝一声,却自那树丛跳出了,不偏不倚,正摔在那巨鹰背后,那巨鹰惊怒大叫,舍了灵灵,却在那林间乱飞乱撞,要将杨雁翎从后背摔下来。杨雁翎只死死抱住了那鹰脖子,不敢松手。
那鹰大怒,自高空俯冲而下,向一根横亘的巨木树枝撞去,杨雁翎见得大惊失色,慌忙低头藏身,便见那巨鹰快速错开,那横木便几乎擦着杨雁翎脑门刮过。杨雁翎回头望了一眼,又惊又怒,道:“好个凶狠的扁毛畜生,差些就被你给害了!”说罢手上用劲,狠狠朝那巨鹰脑袋眼睛砸下去,又撕扯那巨鹰羽毛脖颈,那巨鹰惊惶吃痛,只尖利大叫不止,情急之下,正撞一棵高大木棉树的树干,登时晕了过去。那一人一鹰便自半空摔下来,却被林间藤蔓缠住了挂在半空动弹不得。
此时灵灵才赶回了,慌忙将杨雁翎接过,舍了那大雕向林上飞去。
飞了不远,便见那林中空了一处,如生生凹陷下去一般。飞到上空,眼前一幕只让二人心上心惊。便见那间儿并非甚么空地,而是一棵七八丈粗细,百来丈高大的望天树枝干折倒生生压塌树林造就的空间!
两人降在那枝干之上,心上震撼。未几,却听得前方树丛之中传来一阵仿似树木拖过林间地上的沙沙之声。头上树冠便惊飞了一大群鸟,却好像有什么可怖之物靠近了一般。二心中惊奇,便向那树冠跑去,悄悄扒开树丛一看,眼前一幕登时让两人大惊失色。
但见那林中一段比之水缸还要粗大许多的树干状物体缓缓向前拖行,其上满满密布了如钻石般图案复杂的纹路,仔细一看,却是一头无比巨大的红鳞巨蟒!但见那巨蟒缓缓在林间爬行,身子甚长,看不到尾,而那身体最粗一段竟有近丈许!只那蛇头便如马车般巨大,此时高高昂起吐了嘴中长长分叉的信子,模样甚是狰狞可怖,末日凶兽也不过如此!
那蟒直勾勾地盯着头顶树冠,那里正有一个几丈方圆的巨大鸟巢,此时巢中依稀传来声声鸟儿啼叫声,看来这巨蟒来此,却是为贪吃这巢中雏鸟。
杨雁翎暗自松了口气,只道这蛇好幸没有盯上两人这边,否则在这密密麻麻的雨林之中,处处凶险,如何逃遁性命?且这蛇长成这般大,不知已经活了多少个年头了,谁知道是不是已经成了精怪?只是身旁灵灵竟自不说话,只紧锁着眉头看了。
却说那巨蟒头往上抬去,便发现了头上树冠的鸟巢,诱人的雏鸟味道此时正从那巢中不停散发出来。那蛇巨嘴一张,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发出沉闷的咆哮声来,那长满利齿的下颚分了左右两块,上高下低地摆弄一阵,准备大快朵颐一番,便向着那棵筑着鸟巢的巨树缠上去。
那棵筑了鸟巢的树自是巨大无比,比之脚下望天也小不了多少,只是此时被那巨蛇缠绕而上,登时“咔咔咔”几声,那树皮竟是受不住巨蛇这般碾压,纷纷碎裂掉了下来。只是那蛇虽然长大,但身形却不如何笨拙,灵活地朝那树顶慢慢缠绕上去。杨雁翎正看得出神,却听得灵灵道:“我们到树冠去看看。”便被她拉着向身后跑去。
两人御剑,悄无声息地上了离那筑巢巨树不远处一棵高大塔豆树的树冠上,便见那巢中两团如大狗般大小的白色毛茸茸的东西正在奋力啼叫,却是两头不知名的鹰雕的雏鸟。杨雁翎方才被那角雕袭击,心中正自对那鹰雕类的鸟儿没好感,便实在不想去管他俩。却在此时,那树干一阵猛烈颤抖,树冠竟也被压得微微向下弯折而去,却是那巨蟒快爬到树冠上了!
听得“窸窸窣窣”之声不绝于耳,那巨蟒已经拖着巨大的蛇身缠上树冠来,那巨大的蛇头向着天上高高昂起,好一头灭世巨兽!
那巨蛇两只竖眼紧紧盯着两只叫得撕心裂肺的鹰雏,口中早已垂涎欲滴。便见它将蛇头往后弓去,只张了那巨嘴,刹那间急速朝一只雏鸟咬去,灵灵“啊”地一声惊呼,闭了眼不敢看。
那巨蟒紧紧咬住了一只雏鸟,嘴中利齿割了那鸟儿皮肉,身上血流不已,但那鸟儿口中仍旧微弱地叫着。不过只一瞬,便被那巨蟒吞食进去了。
看到此处,二人只有些不忍,却见那蛇又一次弓了身子,要朝那第二只雏鸟咬去了。却听得一声尖利啼叫,便见那一头比之方才还大一倍的白雕姗姗来迟,见得自己雏鸟被那巨蟒祸害,只怒不可遏,伸开一双巨爪便朝那蟒蛇脑袋抓来。
蟒蛇避之不及,被巨雕利爪攫住脑袋,狠狠掀开一片皮肉来。那巨蟒吃痛,怒啸一声,却顶了受伤脑袋来咬那巨雕,但那巨雕身形异常灵敏,忽左忽右地闪开了,不时地又将那蟒蛇身上抓出道道血痕。
交手几合,眼见那巨蟒盘桓招架,渐渐不敌。那巨鹰得势,又将身形拔高,俯冲而下。便在此时,却见那巨蟒喉部一扁,朝上空喷出一大股毒雾来!那巨鹰正到跟前,始料未及,当即被喷中眼睛,只悲惨尖叫一声,慌忙飞起,却如无头苍蝇般撞到一棵巨树枝叶之间,爪子勉强抓住那树枝倒挂了凄厉尖叫,瑟瑟发抖不止,显然是中了毒了。
那蟒蛇见得摇摇脑袋,咆哮两声,又低头欲吞吃那巢中雏鸟。
却听得身边灵灵道:“我要救它!”当即御了仙剑,朝那巢中雏鸟疾速而去。杨雁翎阻拦未及,脑袋只嗡嗡地响。
却说那蛇弓起身子,正朝雏鹰咬去,忽现一道白芒,却是灵灵御着仙剑赶在那巨蟒之前,自那鸟窝之中将那雏鸟儿抢过。巨蟒收势不住,一头将那鸟巢撞得支离破碎。不禁大怒,朝那道白光咆哮一声。
却见灵灵又御剑转回来,接过杨雁翎了,道:“大哥,你抱着这鸟儿,我好专心御剑!”说罢将那一团毛茸茸的事物塞给杨雁翎。
那网纹巨蟒见猎物被人从眼皮底下抢走,如何肯善罢甘休?便见它身上一松,自高高的树冠顶部摔下来,却未受得半点伤,只摇了摇自己硕大的蛇头,便拖了长大的蛇身,向着两人逃遁方向蜿蜒追去。
那杨、玉两人救了小鹰雏,正在那林梢间飞行,还未松一口气,便听得那高空之上一声唳叫,抬头一望,只见那先前一头白雕不知何时醒了,正朝着二人飞扑而来。灵灵见得一惊,慌忙自那梢头翻身而下,躲入那密密麻麻的丛林之间。忽又闻身后树木“噼噼啪啪”地往两边倒去,回头一望,只见那头巨蛇疯狂咆哮,早赶至二人身后!
二人见得只大惊失色。眼看那蛇如此长大,游动起来异乎寻常的快,若是赶上,绝无幸免。
灵灵冷汗直冒,拼了性命御着飞花在那林中飞行。只是这林间杂木繁多,一个不小心便要撞上去,便只得小心为上,脚下仙剑发挥不出全速来。而此时,只闻得身后腥风大作,杨雁翎心中惶惶,但闻得那蛇嘴一阵腥气,回头一望,只见那巨蛇脑袋离得自己已然不过两丈距离,不禁冷汗大冒。
但见那蛇越追越近,一张大嘴,便朝灵灵身后杨雁翎一口咬下,杨雁翎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灵灵忙御仙剑,望旁边急急偏了七八尺,让开蛇口。
那硕大的蛇头错过二人,夹杂恶臭腥风压下,咬在一棵巨树上,那树皮顿时崩裂。杨雁翎见了,只道声无量天尊!又随灵灵没命飞逃而去。那蛇更怒,倒钩尖牙直将那树皮生生扯下一块来,只气得咆哮两声,转了头又怒不可遏地朝二人穷追不舍。
二人被那巨蟒疯狂追来,在那林间逃亡,险象环生,好几次差点撞在那巨树之上,或差点便被那巨蟒咬中成了它腹中食,只吓得灵灵精神高度紧张,急速之下,难免撞上些细小树枝,只将二人甩得生疼。二人一蛇便在那林中追逐着奔了许久。
便在此时,却见前方那一处地界透进阳光来,看着比之这阴暗雨林明亮得多,灵灵慌忙疾速赶去,但觉一阵豁然开朗,忽而飞出林外。原来却是一方宽阔断崖,在此处将这片巨大雨林一切两半!二人站在高天之上,只见两边崖壁于脚下不远处淹没在云海之中,不知有几千几万丈高远,其上垂下一条巨大瀑布,带着震动耳膜的隆隆巨响倒悬入谷中,看得人心惊胆战。
(3)却说二人逃出断崖。那峡谷之中云海翻滚,阴风怒号,叫人见之色变,心惊不已。又见天上白雕怒吼扑来,赶忙压低身形。。
二人降下对面崖岸来,钻入林中,见那巨雕翅膀宽阔,进不了密林来,仍旧在那峡谷上空盘旋,急切尖叫不止,又闻那怀中鹰雕雏唳唳大叫回应。
二人方才只顾逃命,此时见得这般,才明白过来,外头那巨雕定是这雕雏的父母。
灵灵有些不忍,道:“大哥,要不我们将这雏儿还回去罢。”杨雁翎闻得,朝那林外巨雕望去,低头沉吟片刻才道:“那雕窝已坏,我们若将它放出,这雏儿甚小,无法独自行动,须被大鸟遗弃而亡。”
灵灵点头,道:“这般的话,得我们将它喂养大了。”说罢轻拍了拍那雕儿毛茸茸的脑袋。
二人休息一阵,便向那密林深处去。
方才二人被那巨蟒追逐时,因行动甚速,并未注意这雨林之中气候如何,此时慢慢走了,才发觉这林中气温,湿热无比,道路上枯枝烂叶汲水,泥泞不堪;加之各种蚊子飞虫嗡嗡乱飞,叮喝人血,只教二人难过不已。
杨雁翎一个精壮汉子,虽是难受些,倒也非不可忍受,但灵灵一个女孩儿,怎受得了这般穷山恶水?只忙着驱赶那蚊虫,挠了身上被叮起的小包欲哭无泪。
二人走了许久,好容易才寻到一处稍干净的地界,忙坐着休息了。灵灵苦不堪言,杨雁翎见得想笑想笑,面上却忍住了,手中将一株艾草扯下,在手中融成汁水,洒了一些在她身上,顿时蚊虫便不敢再咬。
忽听得地上那一直安分的小雕忽地大叫起来,杨雁翎见得,将手抚摸它鸟喙,却被那鸟儿咬了一口,轧出一点血痕来,心上一惊,慌忙抽回。又见那鸟儿唳唳长大嘴巴叫唤,原来却是饿急了张嘴索食。杨雁翎才察觉走了这般久,腹中早就空空了。无奈一笑,对灵灵道:“灵灵,你在这等一会,我去前边看看有甚么吃的。”灵灵正举了两个小拳头来锤着走得酸痛的腿,听得他这般道,忙答应一声。
杨雁翎在那林中走了一阵,只见那林中上下一片昏暗,不见有任何果实之类的食物,不由得一阵无奈。却忽觉脚踝上一疼,忙蹲下了查看。只见一物如香脚般又细又长,通体都作赤红之色,此时正蠕动着身子将尖利嘴器扎入他皮下,贪婪地吸噬人血,却是一条令人闻之色变的山蚂蝗,也不知是甚么时候偷偷钻进裤腿中来的。杨雁翎一惊,忙将那山蚂蝗嘴器捉了,用力拽出来。那山蚂蝗显是吸了许久血,只被杨雁翎一捏,肚子便爆开了,流出一大滩殷红血液来。杨雁翎见了皱皱眉头,将那蚂蟥丢掉了,摸了摸脚上痛处。
但听得树丛外有动静,忙蹑手蹑脚地藏身去窥,便见那林中一头母鹿带着三只小鹿仔在林间觅食嫩叶,奔跑嬉戏,甚是欢愉。杨雁翎知那小雕雏须要吃生肉,但实在不愿坏了这几只鹿的性命,叹了口气,只好舍了又向前走,便在这时,却听得不远处一声惨叫猪吠传来,只将那附近小鹿鸟儿也吓得惊惶逃窜。杨雁翎一惊,忙急急奔去。
只走了不过百来步,果见一头健硕的野猪被一条如树干般粗壮的巨蟒缠进烂泥之中,要将它勒死了作餐点。那疣猪虽庞大健硕,不甘就死极力挣扎,但在那水潭之中,哪里是巨蟒的对手?不过多时,便被那巨蟒勒得一命呜呼。
巨蟒见得这猪不再动弹,才满意地微微松了身体,却张开巨盆大口来要将那疣猪整个吞下!杨雁翎见状,心上一动,却打了个蛇口夺食的主意来。这巨蟒虽也是罕见地大,但比之方才那末日凶兽来说便差得太远了,他身怀异法,倒也不怕这区区一头寻常巨蟒。
他便就地寻了一段粗长树枝来,持着了去挑逗吓唬那巨蟒,盼着能将那巨蟒吓走。只是这巨蟒好容易捕到一头巨猪,或可能是今年一年的口粮,哪甘愿这般拱手相让?却也将头调转过来,长着大嘴“嘶嘶”咆哮,要杨雁翎退步。身上却仍死死缠着那疣猪,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杨雁翎微感头疼,只得边嘿嘿叫唤,引那蟒蛇注意,边用树枝轻轻地将那蛇身悄悄托起了从猪腹上解开。忙活了大半天,好容易趁着那蛇出神将它从猪身上解开了大半,正要松一口气,却忽然响起一声尖利鸟叫,他被吓了一跳,手上一抖,将那蛇头摔在了烂泥之中。那蛇此时才意识到他行动,忙咆哮两声,重又将身体将那猪碾压缠住了。杨雁翎眼见,只扶额冒汗,徒叹奈何。
便在这时,却见得一只蓝色的小动物从旁边树丛中懒懒爬出来,向泥潭中去。杨雁翎定睛一看,原来却是一只长相颇为可爱的蓝色小蛙。但见那蛙不过一两指宽大,一拐一拐,似乎目不辨路一般,却直直冲着那巨蟒而去,当真是胆大包天。看这小东西体型,只怕连巨蟒牙缝都不够塞,却这般上前挑逗,不禁令人扶额叹息。
只是下一刻,却出现了令人惊诧的一幕来。但见这巨蟒一见到那蓝色小蛙到得跟前,只瞬间没了方才与杨雁翎对峙的傲气来,反而如见瘟神一般,惊惶将身体向后挪去;而那小蛙似不依不饶,腿上一用劲,轻松跃上那猪腹上去。那巨蟒吓了大跳,忙急急从那猪肚上解开了身子,亡命飞奔入身后水池中去了。
那小蛙眼见这般,竟不追赶,却如凯旋将军一般,颇为得意地鼓了紫蓝色的腮帮子鸣叫一阵,便重跃入草丛中。
杨雁翎见得方才一幕,惊讶之余,只颇觉滑稽。见那巨蟒遁走了,忙将那猪拽上岸来,寻了一处干净溪流剥皮宰杀干净,便放在肩上扛了回去。那猪少说也百来斤,他背在身上,竟不觉如何重。
回到坐处,杨雁翎便借灵灵飞花斩下那猪一只后腿来剔了腿上精肉喂饱小雕雏;而后另取一块精肉来,细细裁成小块了,串上树枝了烤熟分灵灵一同吃。二人细细品尝那烤猪肉,虽无盐油等调料,但腹中空了,却觉分外香甜。灵灵欢喜道:“大哥,你真有办法!”
杨雁翎闻言笑道:“雕虫小技。”眼看天色将晚,道;“天快黑了,这雨林中毒虫猛兽无穷尽,只怕再待不安全,我们快些绕回去罢。”他提毒虫猛兽不过是作个警觉,却不料一语成谶。
其时,那森林之中,皆是百丈来高的巨树,那树冠只将其下地面遮掩得严严实实。此时树冠之上虽方昏暗下来,那林中早已暗无天日。此时,那虫豸一类便都尽数从巢穴之中钻出觅食。那雨林中长年潮湿昏暗,那虫豸便都长了一副巨大眼睛,或要捕捉那林间光亮与热能。二人在那树林中行进,无意中吸引了众多爬虫跟踪捕食。
杨雁翎和灵灵正在那泥泞地面一脚深一脚浅地前行,却忽地问道一股奇异花香,令人心旷神怡。灵灵心上欢喜,忙要循着香味去寻,却被杨雁翎拉住了道:“这雨林之中处处埋险,万事都要小心些才好!”灵灵听罢,忙回道:“好!”
二人又走一阵,只见头上脚下早已是昏暗一片,早听不见那巨雕叫声,便要御剑往树冠之上去,离开这雨林地面。便在这时,却听得前后左右枯枝烂叶中沙沙一片巨响。二人回头望去,只瞬间大惊失色!原来那些个事物皆是大如斗的蜈蚣,蝎子,蜘蛛与毒蜂一类的毒虫!此时将地下天上遮盖得密密麻麻,竟已悄无声息地将二人团团包围住了!
一见这密密麻麻的毒虫,两人都是头皮一阵发麻,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只是灵灵站了一会,便觉脚上吓得麻木,不由挪了个地。那脚儿不偏不倚,竟踩到了一根枯枝之上,“啪”地一下将它踩断了!
这声音虽小,但此时竟显得尤为大声!那森林之中顿时死了般寂静无声!
下刻,那缓慢爬动的毒虫忽地暴走而起,如浪潮般层层叠叠,向着二人所在方向扑了过来!
杨雁翎大惊,忙挥木棍将一只当头飞扑而来的巨大毒蜘蛛打飞,拉起灵灵喝道:“走!”二人慌忙御剑而起。
那树木枝干之上,不知何时也早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毒虫,此时见得二人,都争相恐后地飞扑而下!二人皆大惊,忙背靠背了,将那空中袭来之虫一一击杀!霎时,那天空中毒虫断肢残体,便如雨般落下地面!只是那毒虫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怎么杀也杀不尽!
二人合为一处,只边杀边退,不过一会,身上已然沾满了那各种毒虫身上粘稠体液,闻之令人作呕。
此时夜幕更深,那毒虫便越聚越多,便都是密密麻麻的毒蜂,毒蜘蛛、毒蝎子、大蜈蚣之类,杀不胜杀,又无处可退,不由心上惊慌。
二人抗了半个多时辰,那地上早积了一层厚厚毒虫尸体,而那活虫仍旧如排山倒海般涌来!灵灵胳膊只杀得酸软麻木,急忙道:“大哥,我快顶不住了!”杨雁翎心急如焚,听得灵灵这般讲,只不得不镇定下来,观察一阵,却道:“我观这毒虫,皆是陆上之物,我们寻条河跳将进去,或可躲命!”灵灵听罢点头,只忙奋起余力随杨雁翎杀将突围出去。
二人退了许久,却退回那处峡谷上方,正要御剑而起。却见那林中一只巨蛛扑出。杨雁翎猝不及防,被那巨蛛扑中,两只毒螯蛰住后背,顿感身上一麻,立足不稳,摔入那峡谷中去。灵灵见得,惊叫一声:“大哥!”慌忙舍了那万千毒虫,亦御剑遁入那峡谷云海中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杨雁翎才悠悠转醒来,见那艳阳正高,又见此时自己正躺在一片沙滩之上,那海中浪潮一拨接连一拨地冲上他身边来又退下去,便扶着脑袋艰难地坐了起来。
他脑袋此时昏昏沉沉,呆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先前是从峡谷之上坠下来了。或是那峡谷之中直通海洋,自己刚巧坠在这海岸边上。
只是他拍拍脑袋,立时便跳起来了。在坠崖那刻,他眼中分明看到灵灵随他而来。而此时却不见她身影,怕是被海水冲到别处去了。想罢忙抬了眼往四周看去,只见茫茫一片全是沙滩与海洋,身后便是那高逾万仞的蓬莱山岛,却哪里有灵灵的影子?他心中一急,忙喊道:“灵灵!”但听得那山上一片“灵灵!灵灵!”的回音往远处震荡开去,竟无一丝应答!不禁心急如焚。
只是他急了片刻,强行冷静。心道:“我自那谷中坠下,却被冲到这海边,看来那河谷便与此海相通。灵灵或是被冲得更远些。”想到此处,忙喊着灵灵名字,跌跌撞撞地沿着海滩寻去了。
寻了许久,方才见到远处岸边卧着一个身着绿色衣衫的人。他心上大喜,急急奔去,果见是灵灵,忙跪着将她脑袋抱起,口中叫道:“灵灵!灵灵!”却不见反应。两指向她鼻中一探,却没了鼻息。杨雁翎眼见这般,只忽地天旋地转,紧紧将她揽着了,不觉悔恨哭出声来。
过了一会,却忽觉怀中灵灵抽了一下。杨雁翎察觉,只惊疑不定,忙止了眼泪,将肩头上灵灵放下了。却见得灵灵重重咳了几下,口中流出些海水污物,悠悠转醒过来。杨雁翎大喜过望,只不知如何是好,忙将她扶着坐起。
灵灵显然仍昏沉,摸了摸脑袋,道:“大哥,这是哪里?杨雁翎闻得,答道:“我们从峡谷之上坠了下来,这里看来应该是蓬莱山岛之下的海边。”灵灵听得,“哦”了一声,却见杨雁翎面上有泪痕,或是为自己担忧,心上一暖,不由微笑。
杨雁翎见得,慌忙转过脸去。他将她搀扶到一处干净大石上坐着了,道:“你肚子饿了吧,我去找点吃的来。”灵灵听得,回道:“好。”
他方才来时稍稍留意了下,这一处内陆溪流入海口不仅可以供些淡水,而且其中的鱼儿亦可以打来充饥,便在山脚将灵灵飞花斩了两节碗口粗大的竹子,又削了一根长矛,直奔那溪流中去了。
过了不久,杨雁翎便用手中长矛搠到了几条巴掌多大的鱼儿,用藤条自鱼鳃鱼嘴串起了,又用竹节盛了些清水风尘仆仆地回来。
他将清水递给灵灵了,道:“渴了罢?先喝些水。”灵灵点点头,将竹节接过了,抿了几口,又递给杨雁翎道:“大哥,你也渴了罢?”杨雁翎一笑,接过喝了,又转身去山脚下拾些柴火来堆成一堆,将那飞花宝剑在石上轻轻一划,击出些星星点点的火花来,只一瞬,那柴堆立时燃成了一堆篝火。又将那鱼去了内脏,用削尖的树枝一条一条穿起,放在那火边烤了。
杨雁翎正与灵灵坐着了,烤那几条鱼,却在此时,只听得不远处 “唳唳”几声啼叫,便见眼前一个如小狗般大小白色毛茸茸的东西双脚迈着蹒跚步子向着自己而来,却不是那从峡谷上掉下后便遗失了的小雕又是甚么?二人见到只又惊又喜,只道这个小家伙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几次在那蛇口之中险险逃生,虽然不知道坠下山来时掉到了哪里去,但此时还知来找寻,也算得上重情重义。却见灵灵微微一笑,顺手便将手边一条还未烤的生鱼放在那小雕面前。那小雕看见了,“唳唳”啼叫几声,将自己稚嫩的小爪踩在那鱼上抓牢了,将钩状喙钩进鱼肉里一点点撕食起来,二人见得一笑。
那鱼肉本是易熟之物,在火上烤了不过一会儿,那鱼皮便开始发黄变焦,鱼肉也慢慢转熟,散出阵阵香气来。杨雁翎看这鱼烤得差不多,便选了一条较大的递给灵灵道:“吃吧。”灵灵轻答一声:“嗯。”便接了过来。杨雁翎笑了笑,也拿了一条放在嘴边吃了。
两人吃着鱼,却听灵灵问道:“你身上还有灵力么?”杨雁翎听了,忙运了体内真法,过了半晌,才答道:“已经耗尽了。”看了看天色,只见那阳光已然敛入海中,心中无奈,道:“看来只得在此打坐一晚,等明天一早灵力恢复了再回去罢。”灵灵听罢,点了点头。
却见杨雁翎面上忽然一喜,自怀中将一串铃铛掏出了,道:“这铃铛是我方才在河中捡到的,叮叮当当挺有意思。送给你罢。”说罢,将那串铃铛递给灵灵,灵灵接过,及细看,望见那铃铛共有九个,色彩各异,只用一根红绳穿着了,颇为精致;便将铃儿系在腰带上,轻轻摆动身体,那铃铛便随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来。她少女心性,不由觉得好玩,心中欢喜,忙道:“多谢大哥!”杨雁翎见罢一笑。
待得吃饱喝足了,两人便在那篝火边打坐冥想。
不知过了多久,杨雁翎只觉有人唤他道:“大哥!”便挣了眼看,却是灵灵不知何时候醒来了,道:“你看看海里。”杨雁翎听得,放眼望去,只见夜幕沉重,身前身后正是是漆黑一片;眼前篝火还正在“噼噼啪啪”地冒着火花,漫天繁星在天空中忽闪明灭,一轮皎洁明月已升入了空中,不知入夜多久了。
他依言向那海中一看,但见那原本寂静的海面,不知何时却浮现了点点金色磷光来,将那海面占满了。放眼望去,那海面犹如铺了一层巨大荧光地毯般,玄异莫名,而美轮美奂!
明月升至空中。但见得此时众多星宿便都围着那明月闪着光辉,与那海中磷光遥遥相应;那皎洁月光毫不吝惜,将漫天光辉都洒在无垠海面,那海中无数磷光亦随之更为明亮起来,极是美丽。
又过一会,那磷光之下,又慢慢浮现出更为明亮的圆珠。那明珠方才出现之时,先前不过几粒,到得后来,越聚越多,竟不下万千之数!气势直逼那天上繁星,却更为灵动唯美。
但见那千千万万颗夜明珠在海上波浪之中肆意遨游沉浮,明灭不断,在海水映衬下闪着七色光华,美奂绝伦!却是将两人都看得呆了。
杨雁翎叹道:“这般绝世美景,得见一回,真乃三生有幸了。”灵灵听他这般道,温婉一笑,却轻声道:“若以后,我二人不再学道,便来到这海边上搭个草棚,捕鱼为生,平淡度日;我若得空,每夜与你来海边赏这星海珠华,多好!”杨雁翎闻言,心上温暖。二人相视一笑。又听灵灵道:“大哥,趁这良宵美景,我舞一曲与你看可好?”杨雁翎一喜,道:“若能得佳人一舞观之,再好也没有了!”
灵灵闻言娇羞一笑,亭亭玉立。袖儿起处,如孔雀开屏,玉手微低,似天鹅颔首;一曲舞起,直如上界天仙女,怎止临凡玉姮娥!小嘴儿微张,香舌如兰,唱道:“夜儿静谧,烛火摇蛾,相思蔓心扉……珠帘儿卷了几回,只盼离人归,胭脂犹香,心儿早已碎……”杨雁翎见得,取出一支竹笛,倚歌舞而和,笛音袅袅,直透九霄。惊得海中蛟龙来观望,月里玉兔驻足听。二人惺惺相惜,直歌舞到明月偏西。
直到那明月偏西收了漫天光华,海上磷光明珠才渐渐收敛,消失在了海中,一如出现时那般悄无声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