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于浩毫无悔意的表情,我知道这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人渣。
人性都是自私的,但自私到像于浩这种程度,让人觉得齿冷。
结束询问的时候,我问于浩:“你还记得你追求陈雅丽时的情景吗?在你们两结婚的时候,你难道就没有由衷地感觉到幸福?在你们计划着要孩子,她要求你别再家里抽烟,而你也没有拒绝甚至配合的时候,你难道就没有对未来的生活憧憬过吗?”
于浩一愣,片刻后说:“可是我没杀她,是我妈杀的。”
“你是没杀她,但是你也帮助凶手处理尸体,打扫现场,并试图隐瞒和包庇凶手,你没亲手杀她,但你仍然是同谋,是帮凶。”
于浩这回没有犹豫,颇有点没心没肺地回答道:“反正我没杀她,不是我下的手。”
不是你亲自拿刀下的手就可以了吗?你就觉得你不用对陈雅丽负责?
我们调查过于浩的家庭状况,知道他家里是典型的重男轻女家庭,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妹妹,于父早逝,于浩的妹妹是遗腹子,或许因为这样,也或许是因为前面已经有一个于浩了,所以于母对于浩的妹妹比其姐姐要好得多。
于浩的姐姐原本成绩优异,但在十八岁的时候就被于母嫁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只因为这个男人出的聘礼最多,这笔钱可以拿来供于浩读大学。
于母曾经是村子里有名的杀猪高手,一个女人家做这一行的少,由此可见她的身体壮实和力气并不亚于普通男人,也正因为杀猪杀出来的准头,她能准确地用砍刀砍中陈雅丽的脖颈,并且实行分尸。
从现场的痕迹看,陈雅丽被杀害的时候应该是坐在饭桌前面的,于母从后面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按在桌子上,另一只手高高地举起砍刀用力劈了下来,准确地劈在了大动脉上。
桌子上有喷溅的血液,血量很大,连天花板都有痕迹,可见当时大动脉出血喷涌剧烈。
陈雅丽在受到攻击后应该本能地挣扎了几下,但很快就因为失血过多死了,接着被于母在地板上拖曳,于浩回来看到的正是这副场面。
也就是说,于母对陈雅丽施行了近乎斩首的行为。
林义鄙夷地看着于浩,就像在看着一堆垃圾一样。
对于陈雅丽的死亡,于浩表现出来的冷漠让人触目心惊,就像死的那不是人而是一头猪一样,他不但帮忙掩盖于母的罪行,还继续若无其事地住在这栋房子里,甚至试图通过法律手段来得到妻子的遗产。
***长在一个非常重男轻女的环境,他从小习惯了姐妹以及家庭对他的付出,他从小就是家里的希望,姐姐本成绩优异,却还是被于母中断学业嫁了人,妹妹成绩一般,我想他肯定从小没少听于母说你是我们于家唯一的男人,是我们于家的希望这种话。
正因为从小到大他坐享其成,几乎不用付出就得到家里的好东西,所以他非但没有为陈雅丽的付出感动,反而觉得这些都是应该的。
他的自以为是和自私自大掩藏在他的面孔之下,在审讯过程中他甚至问我们,他这么优秀,为什么偏偏会出生在农村,为什么家里会这么贫穷,为什么父亲会早亡,而陈雅丽这么平庸的一个女人,为什么偏偏会有一个经济条件不错的家庭。
他是打心底觉得陈雅丽配不上他,他觉得自己委屈了,但他这么委屈自己跟一个平凡的女人结婚,却还是没有得到什么东西,房子不是他的。
而这,不是他的错,是陈雅丽和她父母的错,陈雅丽都已经嫁给他了,她家的东西本来就该全部是他的,早给晚给不都是给吗?
我离开审讯室的时候轻轻地带上了门,把露出狰狞丑陋面孔的于浩关在了里面。
眼不见为净,这竟然也是一个上过大学受过高等教育的男人?
就因为杀人的不是他,分尸的也不是他,他呕吐几次后竟然就觉得心安理得了,觉得陈雅丽要是早答应把房子过户给他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他竟然也能在于母离开后心平气和地等着继承陈雅丽的遗产,坐拥这套房子。
欲壑难填,愚蠢愚昧。
又过了半个小时,林义结束了所有审问走了出来。
就跟叶焕城在一开始说的情况一样,这本身是一桩没有什么刑侦难度的案子,但是论恶意,不比任何一桩案子要少。
于母在第二天也被带回了警局,与此同时传回的消息是,在当地警察的配合下,陈雅丽的尸体已经找到了。
这是陈雅丽被埋在村子后头专门处理病死猪的地方,而于母和于浩当时分尸时为了怕尸体腐烂,在路途中发出气味引起别人的注意,特地像腌制咸肉一样购买了大量的盐和香料涂抹在尸体上面。
尸体最后被挖出来的时候,由于受到温度、湿气和土壤里细菌的影响已经高度腐烂发臭了。
我不敢想象陈雅丽的父母看到这些尸块时的样子。
于母以及她杀人时的砍刀一并被押送过来,当我站在窗口看到从警车上带着手铐下来的于母时,我知道她为什么能做下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相由心生。
她是一个身材壮实、满脸凶悍的女人,穿着一件宽大的碎花衣裳,短发没有经过任何搭理,只是用两根最普通的黑色发夹夹在而后,头发黑白班杂,显得她年纪比实际要大上很多。
她的眼睛不大,却迸发着冷峻的寒意,大概是因为丈夫死得早,一个人拉拔三个孩子长大的缘故,她站在那里,虽然身高不高,却显得非常强势。
她的冷漠和于浩的漠然完全不一样,这个大半辈子都生活在农村的妇女,在一见面的时候我就确定了,她确实具备令人胆寒的心理素质,她确实能干得出杀死儿媳妇并且分尸的事情。
在她的眼里,陈雅丽不是一个拥有完整人格的人,而是一个提线木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