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的这种眼神我不是第一次见了,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不过从前几次的经验看,这种神色说明,我的“乱言”他是在意的。
“吃完了吗?”
“嗯。”我点点头。
“跟我走一趟,剩下的路上说。”说罢,他站起身来,顺手将桌角的警帽扣在了头上。
他这不经意间的戴帽起身之势加上身笔挺的警服,着实引得旁边那桌的几名年轻护士注目,只可惜,这方才离去的男子早名花有主了。
食堂门口,刘正似乎感觉到了后面的不对劲,回头盯了我一眼,显然在埋怨:怎么还不跟上!
我喝下最后口汤跟了上去,丫的,我怎么就这么配合这个片儿警?他都没说去哪咋就跟了上去?怎么感觉又要搅浑水了!
心里是拒绝的,身体是诚实的。
说实话,我确实对这件事蛮感兴趣的!
“晨皓么?”刘正走得急,我的步伐也快,转过楼梯角时候恍惚听到有个熟悉的女声。
一个成熟的声音,不会是认识的实习生,真是猝不及防,这里还有谁会认识我这个新人?
“老师好!”回头,看到了那个护理部的陈丝丝,医院实习生的生存法则一条就是:遇到资质长的,甭管认不认识,见面喊句老师好总不会错。
她笑眯眯的靠了过来,余光之处,刘正没有停下脚步,转身消失在楼道里。
“最近怎么样啊?”她问道。
“还行。”对于这种问题,我一向都是这种中庸的回答,当然,我只想着赶快结束这番不期而至的遭遇。
“上次考试可不太理想啊!”她是找到了话题。
“哦...”刚想着怎么说,不觉口袋里一阵嘈杂。
来电话了!
幸运!我随即抱歉地朝陈丝丝笑了笑,她示意我接电话,然后转身向食堂走去。
这个电话来得是巧,不用想,是刘正的。关键时刻,他果然还是可以的啊!
支走了陈丝丝,我拐进楼道,果然看到了握着手机,看起来紧紧等了两分钟就不耐烦的刘正。
“不用感谢我,走吧!”他笑着将手机甩了甩。
“还没说去哪呢?”
“见个人,到了就知道了。”
见个人?这里能见的人会有谁?难道会是他?
“我可就两小时啊。”
“误不了!”
就这样,跟着他一前一后出了大楼。
路上,刘正继续讲述刘斌跟沈娜的案子,两案大致的流程我已经清楚,只是未述的是,两者间还出现了第三者:姜文卿。
刘正还呆在医院的原因也跟这个人有丝关联。
姜文卿,28岁,是在调查沈娜跟刘斌的通话跟网站聊天记录时候,意外发现这个人,且跟沈娜的关系不一般,两人的互动频率不亚于刘斌跟沈娜。
巧的是,姜文卿就在这家医院急诊工作!据他同事所述,两年来并没听说姜文卿有女友,不过眼尖的同事有发现,这几个星期他倒是常跟同一个女子通话,据曾见过该女子的员工描述,此人极有可能是沈娜。
按照以往的经验,考虑到三人间的关系,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姜文卿。
姜文卿与沈娜相恋,而沈娜与刘斌暧昧不清,后沈娜抛弃姜文卿选择了刘斌,姜文卿为情而杀害二人,放开细节的出入,就逻辑上讲是说得通的,只是真相真的如此吗?
刘正最大的怀疑对象自然也是姜文卿,这也是他来医院的原因。只是意外的是,依姜文卿同事所述,昨天姜文卿值夜,整晚都在医院,并不存在作案时间,所以几乎可以排除姜文卿杀害刘斌的嫌疑。
还有,刘正翻阅姜文卿的排班记录,当月26号晚,也就是沈娜死亡当日,姜文卿也是值夜!有作案动机却没时间,如此一来,姜文卿的作案嫌疑暂且可以搁置。
即便如此,在他看来,姜文卿的怀疑依旧最大。
跟着刘正往外走,穿过两幢住院楼,前面是急诊楼,难道是要去见姜文卿?不过话说回来,他的话,上午他们就查过了,而且为什么要把我带着去?
显然,我的疑惑是多余的,刘正并没有径直走进急诊楼,而是左拐出了医院北大门。
出了大门右转,我确信了目的地,那个地方,是前不久我一直想去的地方。
“何师傅!何师傅!何师傅在么?我是小刘!”院停车场门口,一排平房前,刘正朝房里小声呼唤着。
这排平房外的布置跟最近在楼上窗户口看到的情况别无二致,平整的水泥地,墙角斜靠着一把长柄扫帚,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没多久,略有点生锈的防盗门里探出个头来,刘正说明身份后,那人方才拨弄下锁链将门打开。
仅仅一条缝我就认出来了。跟那时陆雪琪描述得别无二致,黑黑瘦瘦的高老头,而且这本来就瘦的身架子被一身宽大的蓝色工作服凸显得更加瘦小,脸上一条纵贯半个面颊的伤疤格外醒目。
“警察同志,还有什么事吗?”
很显然,警察是来过这个地儿,听他的语气似乎并不很想接待我们,这很可能是最近警察打扰得有点多了。
“何师傅,我还想跟你谈谈那具尸体的事情。”
“我这儿尸体可多着...”老头似乎在装不明白。
“外面谁啊...?”屋里还有人!闻其音不闻其人,半晌,从屋内走出个跟何师傅差不多高,却胖不少的老汉,他手里拿着块脏兮兮的布,双手交替擦掩着,笑咧咧地招呼道:“老何啊,请进来说呗,咱这里可少来人嘞!”
说罢,将门口的何师傅拉到了一旁。
“小刘同志,哦,还有这位......小同志,你们好,你们好,这外面也热,进来坐,里面讲,里面讲!”说着伸出手往里拉,不过马上尴尬地发现自己的手还满是污渍,速速缩了回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进来自己坐,虽说这里也快拆了,不过灯总归是要修了开的。”
“这秦师傅,医院没有后勤工人吗?”
刘正顺应地唠着,我也跟着进入屋内。
“那多麻烦,呼个电话后还得等阵子,老电路,烧了自己换下就行,哪用得着麻烦他们,咱以前家里灯泡坏了也还不都自己换嘞,要我看,他们都没我熟悉这哩。”
看得出,秦师傅要比那个何师傅好相处些。跟何师傅不同的是,秦师傅在何师傅来前就在这里工作了,算来也有20来年了,对于这片老城区的情况可谓了如指掌。
我们在的屋子是那排平房最南头那间,算是员工休息室,不大,只是因为里面靠墙处放着张床的缘故,加上桌子椅子,所以觉得更挤了。
进去后我便把门关了上,因为里面的温度明显比外面低不少,墙另侧就是停尸间,当然,绝不是因为隔壁停尸间的冷气,要到对面还得出门从外面绕。
这间屋子虽然小,不过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角落的挂式空调着实惹眼,虽然老得风叶都摆不动了,可输送冷气的能力可一点都不差。
时间不多,刘正开门见山,问起前不久那具女尸,回答我们的自然也是秦师傅,只是脸上的笑容收了回去。
一旁的何师傅从桌脚拿了本陈旧的后书翻看着,似是不准备理会这边的谈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