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离开后,屋子似乎一下变得安静起来,孙倩躺在妈妈的怀里渐渐睡了过去,孙爸站了会儿后看着憔悴的母女俩后叹了口气,将刘正给孙倩包扎留下的纱布拾掇起来,然后打了盆水,拾块抹布向地上那些血迹走去。
见此情景,我飞快地掏出手机,将地面上仅有的两个脚印拍了下来。
“喂!不用保护下现场报警吗?”王艺看到端着水盆的孙爸,凑到我的耳边小声说道。
“我们不就是吗!”我低声回答到。
“你丫的,还扮上瘾了是不!”听得出王艺是严肃的。
“刘正不刚走么。”我朝窗外瞥了下头继续说道,“你觉得打了110后呢?怎么讲?告诉他们这里撞鬼了?”
王艺回答不了我的问题。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两个假警察依旧象征性地维持着现场的安定,真警察去找援兵了。对于孙倩所述的遭遇若是放在平时,多半会被认为是精神问题,而联系到白天的案子,我们不敢妄加猜测,那个从窗口出来的鬼婴是否真的存在?地上的两个血脚印又该作何解释?
我的世界观一再提示我这个世界没有鬼,而现在经历的一切却渐渐扭转着我的观念。倘若真的存在,真的如姜婆所述,那么孙倩的证词有部分就该被重新考量。
突然想起一个老生长谈的问题,既然不相信有鬼,为什么要害怕?
我承认,我是害怕的。
夜晚的公路估计车辆不多,短短半个小时之后,一段明亮的灯柱停在了先前我们下车的地方,车上下来了两个人,而那辆车却并没有离开。
几分钟后,木质的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听声音很慢,似乎并不着急。
很快,门外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刘正,身后跟着个老妇人,果然是她,姜婆!
姜婆的装束还是来傍晚见到时候的模样,老年人钟爱的传统布鞋,碎花长袖衣裳,和直筒黑裤子,胳膊肘上拎着个包,鼓鼓的,装着些东西。
她不急不缓地朝屋里走去,看到我们后笑着点了点头,从我前面经过时,可以清楚的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味,我想多半是屋子里呆久后积累沾上的吧。我也不自觉地伸出胳膊凑到鼻子边闻了闻,才发觉自己身上竟也尚且残留着淡淡的味道,留香这么久?我越发地对这种药草感到好奇。
孙倩睁开了眼,孙妈回头看向门口的刘正,刘正朝她点了点头,孙妈定了定,怜爱地拂过女儿的额头整理下刘海,后轻声退了到门口。
姜婆在孙倩身旁坐下,我们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她接下要怎么办。我扭头,跟刘正对上了眼,他摇了摇头,似乎并不知情。
姜婆握着孙倩的手徐徐说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孙倩。”小声的回复。
姜婆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发生的事情警察通知已经跟我说了,告诉婆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呀?”
姜婆背对着我们,看不到她的神情,不过从她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她的和善,这一点从孙倩平静的神情中也侧面体现出来。一点也不像刘正第一跟我们谈起她时候所描述的那样。
孙倩微微低下头,沉默了。
“这种事婆婆碰到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不说我也没法帮助你,你也看过了它,我想提醒的是,它还会回来的,肯能明天,也可能就在我们走后。”姜婆说得很慢,到最后听着似乎更像是威胁。
孙倩始终没有说话,始终低着头,重新垂下的刘海下,她白净的脸庞只剩下片阴沉的投影。
“我们有。”她开口道。
姜婆没有说话,紧紧“嗯”了一声后,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去年底,我怀孕了,这是我第四次怀孕,我决定将他生下来,咸峰也同意,因为我们也决定,再过半年等咸峰毕业后就结婚,怀孕一阵后复检,医生也说胎儿除了位置有点偏外都正常,要我过些日子再来看看,因为没什么特别的就没有再来,爸妈都在老家,也暂时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一托就是半年,那些日不太舒服,咸峰陪我到的医院,胎检发现婴儿是畸形!只能拿掉。可是已经七个月大了,医院也很犹豫,但还是要拿出来,代价是以后可能不能再有孩子了。”
说到这,孙倩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不远处的孙妈听到女儿难言的过去,再次掩面而泣。
“孩子拿出来后怎样了?”姜婆抚摸着孙倩的手继续问道。
“做这么个手术医院是要家属签字的,可我不敢,还没有和咸峰领证,我不敢告诉父母,所以,后来我们托人找关系,最后在家诊所里将孩子取了出来......”
说着,孙倩又一次哽咽。
“喂,七个月大的孩子怎么取出来?又不是生。”看孙倩的讲述暂停了,王艺悄悄捅了捅我,用极小声的音量问道。
我瞥了他一眼,“混了这么久,这都不知道?”
“我个药学的!”他咧嘴挤出几个字。
“将**里的胎儿夹碎,再一块块夹出来。”
他瞪着眼睛看着我,一脸的难以置信,似乎在说,“骗人的吧!”
然而,我并没有说谎。
很快,止住抽泣的孙倩再次诉说起来,“我们实在无法接受这个孩子就被这么带走了,就向他们要回了孩子的尸骨,将它埋在了河边。”
“河边?什么河边?”听到这,姜婆的语气变快了。·
就那边那条,孙倩伸手指向屋外。
“走吧,我们去看看。”说着,扶起孙倩。
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今夜的月亮还算圆,隐隐月月可以看到室外的光景。
我们跟着孙倩来到了屋子外一里处的河边。
“你们看这河道的形状,‘枝水交接’,右边的上下都有水流过来,左右朝抱,中间结穴,福力甚大。”说到这,姜婆的话停住了,虽然不懂她的话,不过可以听出她在分析此地的风水,只是从最后句听出,这里该是处福兮之地,显然,她也陷入思索。
跟着她继续往前走着,周围还落座着不少住宅,明烨的灯光和远处城市的辉煌相比还是如此微她也陷入思索。
跟着她继续往前走着,周围还落座着不少住宅,明烨的灯光和远处城市的辉煌相比还是如此微不足道。月光下的河面上泛着微微的粼光,两边丛生的芦苇此时成了大片的黑魅,在晚风中肆意地摇曳着。若不是现在一行七个人,我绝对不会选择一个人来如此旷野之地。
“这是?”姜婆指着前方的水闸问道。
这座位于郊区的小楼是咸峰因为孙倩在河田景区工作的缘故而租下的,孙爸孙妈不住这儿,当然不知道,几乎同时摇了摇头,他们一家对这片地区的情况并不了解多少。
“我猜是当年为建造人工水渠留下的,负责往河田景区里补水。”走在最后的刘正突然接过话。
“你确定?”
刘正看了王艺一眼道:“其实我奶奶家附近也有这些水渠水闸,当年就是为了引水而造的,这里离河田景区近,而河田景区又是个人造自然景区,用水量巨大,而这里属于温带季风气候,夏季冬缺水时候紧靠本地土壤的库存该是不够的,所以这水渠想必就是从江里引水用的,您觉得有道理吗?”说道最后,他将头又转向姜婆那边,似乎在等姜婆的意见。
想来是有道理,姜婆听后没有反对。
“不解水土,枉然开凿土坑,伤地脉,坏好水,凡水之来,若直大冲射,急促有声,反跳翻弓都不好。泥浆水,得雨则盈,天晴则涸,此乃地脉疏漏,不吉啊。”姜婆踱着步开始解释道。
“姜婆,您的话是什么意思?”刘正不解的问道。
“你们看这个河口,两河由上而来,《水经注》中称之‘字母龙’,可谓‘母龙蜿蜒座金汤,有子成胎腹内藏,若此胎无多孕育,祖孙夫子做朝堂。’如此,分析来,你能多次怀孕也说得通啊。” 姜婆了看孙倩继续说道,“只是这人工渠的落成可就伤地气啊,可谓‘乾水支流,子孙后休’哇。想来,多次不成也与这有关吶。”
“可是,那几次孩子不都是她们自己打掉的吗?”听到这,王艺马上不解地问道。
“你以为,不打掉就能安然地生下来了?”听到这话姜婆回答的语气可不怎么好,在她看来,无论做何选择,这孩子必定生不下来!
想来,这风水的玄秘不是我们一时所能搞清的,或许这就是所谓,冥冥之中自由安排吧。
“孩子埋在那了吧!”接着,姜婆指着河流弯道外侧一处问道。
孙倩惊讶地点了点头。
我们也是诧异,不会是瞎猜的吧?
“那地段,叫做‘外弓水’具有破坏作用,不利于生气的聚集,再者,干旱了很久,前些日子才降的暴雨,之前开闸前,内河道该是干涸的,死气集聚,溢散至外弓处,便成聚阴之地。这为孩子的回来创造了条件。”姜婆说的很平静,从他那“孩子”的称呼看,在她眼里,这并不是什么恶鬼,相反,更像是小孩子调皮捣事。
正说着,姜婆没管我们的反应,径直向那块埋尸地走去,我们小心地跟在后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