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开诚长叹一声：“事到如今，也没必要瞒下去了，不过你得为我保密，不准告诉任何人！”

夏灵灵说：“当时我很感动，赵开诚把我当做了知己！赵开诚便娓娓道来，讲起了那段美丽又悲催的故事。”

赵开诚神色凝重，用深沉的语气讲述了饭票的故事：高一那年，母亲在田地里干活，父亲装车，母亲在车放秸秆，一不小心，母亲从车上跌落下来，摔断了胳膊。县城有骨科，花销大，本乡和周围乡镇，只有临蔡镇有骨科，为了省钱就在临蔡镇骨科医治。住了一周院了，母亲想我了，便让大哥去学校喊我。我急忙急忙跑到医院，看见母亲胳膊上的绑带，抱住母亲痛苦一场。母亲安慰了我好久，当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给母亲买些好吃的，哪怕是几斤鸡蛋，我就对天发誓：“老天爷，借给我几块钱吧，随了我的心愿，就算是我借的，日后我一定万倍偿还，只要老天爷随了我的心愿，我以后一定广施布恩，博施济众，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真的是身无分文，甚至幻想有谁丢钱，我不是爱占便宜的人，可是我太需要钱了，我从医院走到学校，低着头，幻想着奇迹出现，做梦能捡到几块钱，可是这点小忙苍天就不帮我，于是我心灰意冷，无助彻底激怒了我。我就像《渔夫和魔鬼的故事》里的魔鬼一样发誓，既然前两个誓言没有实现，以后我不会帮助任何人。回到学校，整个下午四节课我都无心听老师讲课。我从天上想到了地下，神不帮我，也许人能帮我，全班90多个同学，一遍又一遍地闪过我的脑海，我和他们没有交集，他们不可能帮我。也许是我的自尊起作用，也许是虚荣心在作祟，我自认为没有人帮我，不敢开口，当时我想到了林如嫣，我就像乞丐一样，乞丐要饭也是有经验的，遇到谁家主人说话好听，乐施好善，总是不由自主地多去乞讨几次，见了那些恶语相向的人家都是躲着绕过去。林如嫣第一次帮助了我，主动地借给我自行车，我猜想只要林如嫣有钱，只要我向她开口，他一定会帮我。我努力了几次，才决定找林如嫣借钱。可是我最后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开口，我怕林如嫣瞧不起我，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卑微，绝对不能在林如嫣面前猥琐，最后我决定省下饭票，不吃不喝也得给母亲买点补品。想到母亲生下我，家里竟然揭不开锅，母亲饿急了，冒着被批斗的危险，下地拔了几块红薯，回家做了顿红薯饭。那时生产队还没有分产到户，被看护庄稼的人逮住，是被批斗的。想到母亲为了我，为了一家人，受尽苦难，现在母亲病了，我必须尽点孝心。放学后，我去后勤会计那里卖饭票。当时学生有用粮食换票的，富裕家庭都是拿钱买饭票。可能我是第一个用饭票换钱的人。管伙会计听了我的话后，两只眼睛盯着我好久，才疑惑不解地问我：“你换钱干什么？有急事吗？’我苦笑一下点点头。会计正忙，让我等一会。这时林如嫣跑来买饭票。我看见林如嫣正想躲开，会计说：‘真巧，你不是卖饭票吗？正好这个女生买饭票，你们合作一下，省的我麻烦了。’我不知如何是好，林如嫣莞尔一笑：‘赵开疆，你卖饭票干什么？你需要钱吗？需要多少？’我支支吾吾地说：‘不需要……我有急事……也不多……五元就行……’林如嫣笑笑，递给我十元，可是我只能卖五元的饭票，我把饭票递给林如嫣说：‘这是二十斤饭票，五元酒后了，十元太多了！’林如嫣望了我一眼，笑着说：‘拿着吧，都是同学的，别客气，有事先办事吧。’我接过钱飞奔而去，感动的泪水禁不住流下来。在街上给母亲买几斤鸡蛋，心里特别有多高兴了，没想到却遭到母亲一顿严厉批评，问我哪里弄的鸡蛋，怎么弄的钱，是不是偷的。我知道母亲的性格，不说实话，她是不会吃的，并且会不依不饶，我只好说出实情，说班上有个同学，家里情况比较富裕，愿意借给我的，我不是偷的。母亲告诉我以后不许我这样做，还叮嘱我，以后有了钱赶紧还上，不能失信于与人。事后我准备省吃俭用几个星期的伙食费还给林如嫣，反正林如嫣是要买饭票得。很快省够可二十张饭票，正准备还给林如嫣，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班长的父亲也住院了，班长家庭是干部，出手阔绰，在班里威信极高。晚自习下课后，便有好事者建议，每个同学拿出最低五元钱，上不封顶，买些礼物，派学生代表去医院看望班长的父亲，别人争相出钱，我也只好随了最低份，交给班长二十张饭票，还账计划落空了。第二天放学，我去医院看母亲，搀扶着母亲正在院子里散步，看见一群同学提着礼品进了医院，我怕碰上同学，赶紧搀扶母亲进屋。等同学门走后，我告别母亲，正准备回校，林如嫣抱着一箱方便面迎面走了过来，我正纳闷。林如嫣笑着说：‘赵开疆同学，你搀扶的是伯母吧，伯母有病怎么不在班里说一声呢，我是来看伯母的！’我木然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进了屋，林如嫣和母亲聊了一会就走了，当时我什么也没听到，林如嫣走后，母亲指着林如嫣的身影说：‘这个女学生很有教养，一定是个大家闺秀，人不但长得漂亮，说话还好听，像黄莺一样。’在返校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了我发得那个魔鬼的誓言，我重新发誓：‘林如嫣，你挽救了一个灵魂，我不会变成魔鬼的，受人点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无论将来如何，这份恩情我一定百倍奉还！’”

赵开诚小心翼翼摸索着那个方便面袋子和饭票。

夏灵灵问：这就是林如嫣给你的饭票？

赵开诚说：也算是吧，方便面是还不起了，林如嫣给我十元钱，我给二十张饭票，还差二十张饭票，又勒紧裤腰带勉强省下二十张饭票，给林如嫣，没想到林如嫣不但不要，还把以前的二十张给了我。我无话可说，只有感动！

夏灵灵问：这饭票你一直存着，没有吃？

赵开诚笑笑：有病，不吃才怪，这是我高考后，特意去学校找会计买来的。算是留作纪念！

林如嫣眼睛湿润了：我都忘了，开诚还想着这事呢！

李娜笑笑：想不到如嫣姐有先见之明，自己给自己留着后路呢，怪不得赵开诚这样死心塌地地为你卖命，原来这是报恩，有人说狼回头，不是吃人就是报恩！如果不是高志强捷足先登，我看你们才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唉！可惜，！至今没有走到一块！可叹！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话？一个枉子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林如嫣翻身拍打着李娜：小猪蹄子，胡言乱语！

夏灵灵说：哪有先见之明，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林如嫣心地善良，好人总会有好报的！

李娜问：后面呢？别磨叽！快讲！

夏灵灵继续下去：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太阳出来了，三伏天，我们衣服很快就干了。赵开诚站起来就要走。我却不想走，不怕你们笑话，能和这个男人多待一会，是莫大的幸福和幸运！赵开诚看我不走，问我怎么了，我知道一旦分手，再也没有机会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我几乎用哀求的语气要他多陪我一会。赵开诚坚决不愿意。我就威胁赵开诚，做出跳河的架势。赵开诚哈哈大笑，说我跳河跳上瘾了。他说他也不想走，可是他的车子还在桥上正焦急的等着他呢。我管不了那么多，撒腿就往河里跳。

林如嫣望着夏灵灵：你啊，就是大胆泼皮！

李娜开玩笑说：灵子姐，你是不是水性杨花啊，怎么见一个爱一个，这样可不好！

夏灵灵无奈地摇摇头：女人啊，就是糊涂虫，糊里糊涂地做了傻事，后悔已晚，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考不上学是改变不了命运的，早晚得嫁个男人，嫁给谁已经无所谓了。

李娜问：是不是高志强伤了你的心。这个混蛋。

起初我对高志强还有点感情，对姚金刚一点感觉也没有。

李娜说：归根结底是赵开诚造的孽。

夏灵灵感叹到：不能这样说，都说英雄难过美女关，其实女人难过英雄关。赵开诚义薄云天，直言仗义，博览群书，知识渊博，多才多艺，品学兼优，风流倜傥，幽默风趣，女人见了都会心猿意马的！

林如嫣反驳到：其他的我赞同，你说开诚幽默风趣，我不赞同。这么长时间相处，他总是一幅正人君子模样，哪里会幽默风趣。

李娜也随声附和，赞成林如嫣的观点。

夏灵灵摇摇头：赵开诚是个两面人，是个三面人，多面人，令人捉摸不透。他有时是个谦谦君子，沉默寡言，有时又放浪形骸，不拘小节，嘻嘻哈哈，一幅吊儿郎当形象，有时又多愁善感，孤独惆怅，有时候又像一个苦行僧，有时候又极像一个智者，独坐云端！面对不同的人，他便以不同的面目出现。他在你们面前只能以那种面容姿貌出现。我曾问过赵开诚，你这么爱林如嫣，怎么不向她表达，即使……没等我说完，赵开诚摇摇头说那是不可能的是。何必自取其辱，林如嫣在我心里已经升华神了，我怎么敢对她亵渎轻慢，人不是动物，理性应该能控制住感性。纣王就因为一时兴起，亵渎了女娲娘娘，方才招致国破庙毁，身首异处，落了个千年骂名。其实女娲娘娘误解了纣王，全诗都是描写女娲娘娘的美丽姿色，美妙舞姿，只是最后一句略有轻浮。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我说林如嫣，赵开诚把你当做心中的女神一样崇拜，你也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整日西装革履，一脸正经，一副高傲面孔，谁敢接近呀！

林如嫣喃喃细语：这样挺好的，我们之间就这样了！我觉得他一会看我，一会儿看云，我觉得他看我时很远，看云事很近！

李娜生气地问林如嫣：别酸溜溜得，谁是云，谁是远谁时近，你给我说清楚！说罢，咯吱林如嫣，林如嫣和李娜笑个不停。

姐妹二人互相嘻嘻一通，林如嫣停下来说：好了，别乱了，听灵子继续！

夏灵灵幽怨地叹口气：赵开诚不是一般的男人，我问他恨不恨我，他微微一笑，随口吟到：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凡是与林如嫣有关联的，无论怎么对我，我都不恨，你啊，皮肉不值钱，就是屁股值钱！

李娜生气了：这个赵开诚，这样的话也说出口，不正经！

夏灵灵笑笑：当时我也有点生气，赵开诚望着我笑笑，他的笑容是那么迷人，至今我都忘不了，他说我一屁股坐在林如嫣身边，他看到我就看到了林如嫣，想恨我也恨不起来。最后他还幽默地骂我了我！当时我沉浸在幸福之中，也没有多想，中了赵开诚的圈套。至今我才悟出来。

林如嫣啊了一声：开诚骂你了？

李娜怀疑地问夏灵灵：开诚不会对女人不礼貌的，怎么骂你呢？

夏灵灵笑笑说：“也不是骂，算是个笑话。我问他是吻过几个女人。赵开诚一下子急了，他望着说:‘夏灵灵，我有言在先，特殊情况下，我是为了救你的命，你可不能讹我！’我看见赵开诚发急的样子，我当时笑得前仰后合，指着赵开诚，说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赵开诚板起面孔说：谁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我可是把我最纯洁的初吻献给了你，你占了我的便宜！

夏灵灵说：“我当时好奇，便问赵开诚之前吻过几个女孩。赵开诚想了想后，笑了笑说我是第二个。我问赵开诚第一个女孩是谁，长什么样子？赵开诚说，他家曾喂养过一个小母猪，第一次怀孕，有一次不小心掉入门前的池塘了，等捞起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他情急之下，他给他家小母猪做了人工呼吸，他把他神圣的初吻献给了他家的小母猪。”

林如嫣嘿嘿一笑：“开诚说的不就是你吗？”

李娜接着说：“是啊，那么巧，小母猪，掉水里，分明是指你的，骂人都不带一个脏字！”

夏灵灵轻叹一声：“陷入感情的女人傻呗，当时我还信以为真了。拍打赵开诚，赵开诚突然抓住我的手说：‘别动，小心，你的身子什么样你不知道吗？’我问赵开诚我的身子怎么了？赵开诚瞪了我一眼说：‘刚才在漩涡里，我特别担心，真要是出不来，三条人命呀！’我莫名其妙地问赵开诚什么意思？赵开诚捏住我的手腕，像中老医一样，认真地给我把脉，说我有了身孕，我不相信，赵开诚认真地告诉我，是个男孩，五十多天了。”

林如嫣不足为奇地问道：“开诚懂中医，他说的准吗？”

夏灵灵点点头：“赵开诚说的都中了，和姚金刚结婚后八个多月我生了个儿子。”

李娜说：“赵开诚给姥姥把脉，我还以为他糊弄姥姥呢，今天听老戴说他懂中医，现在你又这样说，看来赵开诚还真是个好郎中呢！”

夏灵灵转开话题：“我问赵开诚对高志强和姚金刚有什么看法？”

赵开诚沉默良久说：“高志强是她选的，姚金刚是你选的，我能有什么看法，人各有志，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既然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以后好好过日子吧。也祝愿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夏灵灵翻过身，望着林如嫣说：“我知道赵开诚忘不了你，我问赵开诚，他以后有什么想法时，一句话戳到赵开诚的痛处，赵开诚脸色大变，脸上充满忧郁和痛楚，他慢慢站起身，背对着我，面对着湍急的流水，沉默好久没有说话。看着赵开诚失神落魄的样子，我很后悔，我不该再提起你，我同情可怜赵开诚，更加尊敬赵开诚，这个男人对感情如此热烈如此痴情，我差点流出泪来，我多么想安慰一下啊，可我又能说什么呢？我脑子里搜寻着所有的语言，就是找不到合适的话”

林如嫣沉默不语。只是轻叹了一声。

李娜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灵子姐，当时你确实不该再提如嫣姐了，说轻一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重一点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心里人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你让人家情以何堪！”（未完待续）